班长大人骨折了
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我独坐到看台上,看着那些穿着运动衣的少男少女们嬉戏玩耍,这就是所谓的花季雨季吗?这就是花朵们含苞待放的季节吗?可是为什么有的花朵还没来得及吐出鲜嫩的花瓣就注定要枯萎呢?是不是太过娇嫩所以经不起风吹雨打?难道非要磨砺得如同沙漠中的仙人掌,长满尖锐的刺才能在保护自己完好无损的同时也根深蒂固地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绽放吗?
正在和几个男生打羽毛球的毛俊在远处用球拍冲着我挥舞了几下,我也摆摆手向他回应,就这样吧,毛俊,我要和你安安心心地度过所谓的花季雨季,虽然现在的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虽然我不知道我们能一起走的路有多长远,只要认真走过每一步,都是值得我为你付出的,也是我将来值得怀念的。
有时候,越是想躲避一个人,那个人就越是要出现在你的视线里,牛小冬就是这样,他和一帮男生在足球场那边挥汗如雨。
我把食指和拇指放在眼前,心说:牛小冬,原来你就这么一点点,看我不捏、捏、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跳蚤那么简单!只见足球从牛小冬脚下划出一条长长的抛物线,哼,还开大脚哩,德性!那只足球像插上了翅膀一样一飞冲天不说,还渐飞渐远,扑一声落到了操场边放置体育器材的库房顶上。
HO!活该,没球踢了吧!我在心里幸灾乐祸。
哪知牛小冬招呼了几个男生抬着他,从另一边的两层小楼爬上去,再一跃而上到库房顶上。
疯了吧!牛小冬,你就往死了疯!看不把你摔个狗吃屎!我在心里暗骂。
他刚抬起脚走了两三步,就听见“噗通”一声闷响,房顶上腾空而起一大片土黄色的烟尘,牛小冬不见了!
体育老师和好些同学都迅速往小库房那边跑去,亲眼目睹了一切我的傻傻地愣在原地,半晌,才跟还魂似的跟着他们跑过去。
到了小库房门口,牛小冬已经被众多人抬了出来,眼睛紧闭,额头上全是细密密的汗珠子。
我忙问刚才抬他爬楼的几个男生:“怎么回事啊?”
其中一个说:“球踢到房顶了,说不让他爬上去捡,他不听,结果刚上去就踩空了。”
“踩空了?好好的怎么就踩空了?”
“这也是我们刚才听体育老师说的,这是个简易房,屋顶都是用石棉瓦铺的,特别薄,人一踩上去就会垮,根本不能承重。”
哦,天哪天哪!牛小冬,你有没有脑子啊,踩上去之前不知道先看看啊!我真想狠狠踹他两脚,可是他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允许任何人去欺负他,他很痛,痛到脸和嘴唇都成了白色。
“怎么啦?”毛俊也跑了过来,“我在那边打球,看好多人往这边涌。”
“牛小冬从房顶摔下来啦!”不用我说,旁边的同学已经替我回答了毛俊的问题。
毛俊拨开人群,也加入到护送牛小冬去医院的队伍中。
我趁着上晚自习的时候留了出来,来到牛小冬住进的医院。
骨一科八号病房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坐在空床边上的毛俊,另一个是躺在床上右小腿打了石膏的牛小冬。
看到我推门进来,牛小冬立刻把眼睛闭上装睡。
毛俊说:“别装了,如果她不走,你还要一直装睡?”
牛小冬闭着眼睛说:“毛俊,你带她回去上晚自习吧,别在这耽误时间,邢老师已经通知我妈了,她一会儿就来照顾我,快走吧,别让我妈碰上她。”
人都伤成这样,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难听,不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道理吗?本来好心来探望他,听他这样一说,我真想诅咒他把另一条腿也摔断!
“牛小冬,什么叫别让你妈碰上我?我又不会吃了她,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毛俊把我往门口推,说:“咱们走吧,他现在受伤了,心情不好,快走吧。”
刚走到走廊的转弯处,就撞上了牛小冬的妈,提着饭煲匆匆忙忙地过来照顾他的乖儿子。
虽然我这人特记仇,但做人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所以自然不会理她,反而是她先白了我一眼说:“小扫帚星!”
我拦住她,问:“你说谁呢?”
“我就是说你,小扫帚星!”
在我的怒火还没爆发之前,很恭敬地说:“阿姨,是你儿子自己从房顶上摔下来的,我可没碰他一根汗毛,如果你非认为我有隔山打牛的本事,那你还真抬举我了。”
牛小冬的妈显然被我说得无力反驳,只一个劲说着:“你……你……”
毛俊把我拉倒外面,说:“你这张嘴也太得理不饶人了吧,她好歹也是长辈,你对人家说话也要尊重些。”
我说:“她那样让我怎么尊重啊?他儿子自己摔骨折的,难道是我的过错吗?动不动就骂我扫帚星,这三个字我都听了八年了,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有个人无缘无故地见了你就骂你,你会好受吗?”
说着说着我的委屈就化成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毛俊把我搂在胸口,说:“小麻雀,不哭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其实,我也搞不清牛小冬的妈为什么对我的态度如此恶劣,甚至对我爸的态度也极其冷漠,我从来不曾招惹过她,她看我的眼神里除了厌恶,还有深深的仇恨。我真怀疑那次和牛小冬打完架,他是不是也被他妈妈给洗脑了,现在他们娘儿俩看我的眼神如出一辙!
我对毛俊说:“你看我。”
“干什么?”
你看我是不是哪长得有问题啊?
毛俊捧起我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说:“有问题啊,你现在就是一副花猫脸。”
然后就拉着我上晚自习去了。
第二天,拥有顽强意志的伤残人士牛小冬架着双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妈妈搀扶着进了教室。
老邢为了他行动方便,专门让人在紧挨着讲台的地方给他搬了一张桌子,让他单独坐在那儿听课。
他落座后,我看到了一个无限凄楚苍凉的背影。
哼,伤筋动骨一百天,牛小冬,我看你这三个月怎么熬!我特别怀有报复心理地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因为他得到了老师的特许,所以上课回答问题的时候不用站起来,只需要舒舒服服地坐在位子上动动嘴巴就行了,值日也不用做,早操也不用出,我突然发觉他简直就是因祸得福!不过,他该怎么上厕所呢?我一直再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