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丫的,你才像是一只猴子,少糟蹋人,少和我说话。”说完就对着陆奎哥做了一个鬼脸,撒腿就跑了。
“小丫头的,你还敢对我做鬼脸,看我不抓住你的小辫,给你拆散了,让你当个小疯子!”陆奎哥赶忙追了过来。
“你抓个看看啊!抓啊!你来抓我啊!”我在前面乐呵呵的,跑着,喊着。
镇上我们这般大的孩子,最喜欢的就是追逐打闹了,可能是物质真的很匮乏,都已经2000年了,在我现在想想看来,也许和70年代的都市差不多。
到了家,看着依旧躺在床上的爸爸,爸爸望着天花板,似乎是没有听到我的进门,这两年,尤其是我上学的这一年,爸爸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以前妈和我还总是推爸爸出去,到家门口去晒晒太阳,或者去市场上的摊位上坐坐,现在的爸爸,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出过门了,心情似乎也越来越不好,变得很少和我们说话。
我朝着他躺着的方向说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他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恩”连眼睛都没有转向我这边。
“我去给你熬药去!”我动动嘴说道。
“我不想吃!你别弄了!吃再多也好不了!”爸依旧没有转向我这边。
还记得以前爸爸没有受伤,没有成为残疾人的时候,总是让我坐在他的肩头,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逗我玩,我很喜欢那种感觉,像是在飞翔一样,我总是能咯咯咯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想想那个时候,眼角不自觉的湿润了。我强忍着泪水出了屋门。
我靠在墙边,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心中有一种难以压制的邪火,那种面部的冷静,内心的压抑,心灵深处的愤怒。
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但是我想一定会比我现在所生活的地方好,这里的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在年幼的我的心里并没有留下什么更深切的感情。
这个小镇地处偏远,距离最近的克妠托尔市就有两天的距离,这里没有平摊的公路,外部的车辆很少能过来,镇里的人们也很少出去,只有在城里需要务工人员的时候,开来几辆大车,本镇的和周边镇上的身强体壮的男人们才会离开镇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如果父亲没有受伤,也许他也能去城里打打工,给我带回来其他小朋友所拥有的新奇玩意。
如果不是生活在这个镇里,也许我也能像想象中的城里的孩子那样。
如果不是生活在这个镇子,也许爷爷奶奶不用在辛苦的干农活,母亲也不用守着那集市上的棚子,做着那要死不活的生意。
我守着中药的炉子,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拿着扇子。缕缕青烟不断升腾而起,似雾似幻。
我仿佛看到了未来,我们一家搬进了大房子,爸妈笑的合不拢嘴,白白的墙,白白的屋顶。我在里面蹦着跳着。
正在我白日做梦的时候,突然有人打了一下我的头,有把我带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小丫头,你在想撒呢?白天都能做梦?梦到烤鸡了?你看看你嘴角流下的哈拉子……啧~啧~啧~”我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隔壁家的陆奎哥。
“那有,我才没有做梦呢!”我瞬间回到了现实生活中,看着青砖和草垛搭成的厨房,不由得心里叹了气。
“那你在想什么呢?”他挠了挠头说道:“看你这两天心情不好啊!有总是发呆。”
“你说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城里面是不是真的和出去的人们说的一样,和天堂似得?”我喃喃的说道。
“你想这些干嘛?怎么你也想出去?”陆奎哥问道。
我没有啃气,还是定定的坐在凳子上。
过了许久,我说道:“好想出去看看!”
陆奎哥说:“好啊,我也想出去呢,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啊!我爸和我说出门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指不定我们还可以相互有个照应!对了你撒时候出去?”
我再一次沉默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家里的条件似乎也不允许,虽然说是考了学也许就能走出这里,但是似乎考上了,也会没有钱上。我扇扇子的手扇的更猛烈了。
似乎他看穿了我的心思,摸了摸我的头:“小丫头,我爸和我说过两年我上高中就要我到克妠托尔上,说只要考的好,考的上,别的都不是问题,等你上高中了,我都毕业了,你可以来克妠托尔找我啊!”
“切,我才不要相信你!都时候估计我是谁你都不认识了!肯定还会说,从哪里来的乡巴佬!”我眼都没有抬的回答道!
他顺手接过我手中的扇子,蹲在一遍扇起了火,我们都沉默了。不是我不相信他说的话,而是年幼的我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人情世故。
记得几年前爸受伤时,为了医药费,妈去问那些家里的亲戚、朋友借钱,听到的是各种理由的拒绝,晚上妈一个人孤零零的做在院门口的石台上,我能看到她心里的憔悴,能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花,能读出她心里的凄苦。
大多的时候我们都是在承受,承受这个世界带我们的种种,却不曾真的拥有过任何。
我望着那一炉的火,看着它不断的跳跃,有的时候竟然希望,如果我要是那一团火就好了,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
药终于煎好了,我倒了一碗端进了屋子。
“我不想喝,已经调理不好了,你拿走吧,别在让家里费钱了!”父亲有气无力的张嘴说道。
我没有啃气,坐在床边,端着碗。我望着他,我知道爸只是闲吃药太贵,想自己躺着也能好,但是我能看到,吃了药还是能有一些效果,脸色明显能够红润一些。
过了半响,爸还是没有要喝的意向,于是我说道:“就喝吧,买都买了,熬都熬了,你要不喝,妈肯定会伤心的!”
爸幽幽的叹了口气,动弹了动弹,我赶紧扶住了他,帮他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