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带着良好的微笑来到店里,这是我们服务行业一贯的心态。尽管因为我昨天晚上失眠导致我今天迟到了,但我还是保持着微笑。
现在是上午十点,虽然店规比较严格,但老杨是不会说我什么的,因为我一向比较自觉,迟到基本不会发生,今天是个另外。
店里生意很好,大家已经在各自忙碌着。跟老杨打过招呼后我就在休息室坐下来。脑子里一片混乱,还在想着那个梦,我想是不是该到市里的大医院看看才行。想着想着就突然,我的视线就被待客区吸引过去了,那里坐着一对年轻男女在聊天。
本来这是很正常的事,几个客人而已,但那个男的让我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时不时向我这里瞄一眼,然后对着那女的说着什么,让我特别不自然。
这还不算,主要是我第一眼看见他时,有种特别警惕他的感觉,我感觉这个人存在一定的危险,我的这种直接一向很准的,是一种潜意识里的防范。我可以肯定我从来没见过他,对于这种感觉使我认为必须得小心他。
不过,这感觉忽有忽无,只要我一认真想就会跑掉,很难抓准,只有在不经意时才会有点片头闪过。想了一会儿,夹杂了我的其它一些思想后,这感觉就不纯了,没有我第一眼时的那种感觉,反正说不出是什么,这让我自己都感到很奇怪。我搜索了大脑中的所有词汇,我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由于挨得很近,我能听见他们说话,但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不是我的语言能力有问题,而是他们在用英语交谈。
在我们这个小县城,能用英语交谈的人真是太罕见了。城里基本都是讲长汀话、普通话,能讲英语只有两种人,一是装逼的,二是外来的。
老杨在一旁玩手机,我就轻声问他:"师傅,这两人什么来头啊!讲洋文呢!"
老杨道:"新加坡的,一大伙呢!其他的人在楼上洗头。"
我突然来了兴趣,问道:"新加坡的来我们这里洗头,太给面子了吧!都是些干嘛的呀!"
老杨收起手机,故作神秘的说了两个字:"祭祀...."然后就不说了。
我愣了一下,这字眼不太吉利,让我联想到昨天村里埋那尊神的情形。我让老杨赶快讲。
老杨卖完关子后说:"就是那个祭祀客家母亲河啦!"
我说:"就是一年一度的世界客属公祭客家母亲河?这个活动好像要到秋天才有的啊!现在会不会太早了点?"
老杨咧咧嘴就说:"听说,这伙人不一样,他们是从新加坡回来的,叫什么家族式的祭祀团,是私祭,不代表世界的公祭。"
祭客家母亲河那是客家人的一种祭祀活动,听老杨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了点什么。
当年,许多汀江两岸的客家人,漂洋过海下南洋寻求发财之路,经过一番奋斗,有些人死了,有些人发财了,发了财的没事干就喜欢寻祖归宗,所以就经常搞一些祭祀活动。
很早以前,汀江流域就是客家人主要的聚集地和发祥地,这群客家人吃苦耐劳,敢于冒险,有着无比开括的精神,他们带着这种精神走向全世界,创造新生活。
而长汀,曾经作为福建五大洲之一的----汀州,还是闽西的客家首府,汀江又是福建四大河流之一中唯一流向外省的河道。
通过这条河,这一片的人几乎都是乘着船从汀江出发,再经过广东一些河道驶向大海飘到南洋去的。听我奶奶说过,曾经我们村就有人从汀江出发去南洋,但不知道是不是全死光了,一个都没回来过。
当时这里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活动,直到一九九五年,马来西亚富商姚美良先生,倡导发起首次世界客属公祭客家母亲河的大典,把所有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客家人融合在一起,组建了世界客属公祭客家祭祀团。
所以,这些发了财的后人就把目标锁定在这客家人的发祥祖地---汀州首府这一块来举行祭祀活动,也习惯性的把汀江河称为客家母亲河。现在,客家母亲河已经在国内外具有较深的影响力。
至今,全世界共有二十几个国家和不同地区的客家华侨回到客家首府汀州寻根谒祖。十几年来,每年都会有不同层次,不同国家的客家华侨祭祀团组织回来祭祀。
但那都是公祭,一般由几个国家的客家人派代表参加的。而这个,什么家族式祭祀团没听说过呀!看起来这个家族蛮有实力的,可能是头一回。
我继续问旁边的老杨说:"祭祀很正常嘛!人家有钱,热闹不?"
老杨又装出一副很神秘的表情,轻轻说道:"正常个屁,整个客家园被封的死死的,都两天了,一只蚂蚁都不让进,也不知道在里面搞什么。"
我一听,更是感觉这家族不简单啊,就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搞得这么神秘!"
"前天晚上就开始了,听说一个外人都不让进,连县里的领导都被他们婉拒离开了。我也是听一个当城管的客人讲的,当时他们在园林外面守夜,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里面就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并且里面也不开灯,一片漆黑,阴森森的,令人不寒而栗。"
我靠,都是些什么人啊?这么神秘,祭个祀还见不得人了,隐隐藏藏的。以往都是热热闹闹的,越隆重越好,有时还上个新闻什么的。但他们却那么保守,绝对有问题。正想着,那些新加坡祭祀团的人洗完头从楼上下来了。
看到他们下来,我乐呵了!都是些中老年人啊!除了那两个年轻人,其他大多都是些白发鬓鬓的老者。但个个神采奕奕,特有外国人的味道,操着一口变调的普通话说道:"哪位师傅给我做个造型啦!"
我们几个师傅早已待命,我的位置坐了个身型高大的中年胖子。给他吹头时我就套套他们祭祀的事:"您是海外回来祭祀的呀!"
中年胖子就道:"是呀!是呀!我们都是客家人啦!我们回来祭拜祖先的啦!"
我说:"那您祖上是哪儿的啊!"
中年胖子笑呵呵的说:"就是本长汀的啦!"
我接道:"呀!您也是我们长汀的啊!这些都是您家人啊?"
中年胖子回道:"我爸爸就是这里的啦!我们都是一个家族的啦!"
我趁热接着问:"那这次是祭拜谁啊?听说蛮低调的哦!"
从他表情的突然变化中,我知道,我问了不该问的话。
但是这又何妨呢?这些人很快就会回到新加坡去,又不常来,也不认识我,过不了十几分钟就要跟我们讲拜拜了,问了也白问。总不可能会因为我的话多揍我吧!所以,有什么就问吧!回不回答也无所谓的,我只是好奇一下有关祭祀的事罢了!
中年胖子就故不作声了,显然他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我也无所谓,现在他毕竟是我的客人,得罪他不是什么好事,但圆个场还是有必要的:"以往的祭祀都是比较繁琐,很劳民伤财的,低调点还是为人民造福的嘛!"
听我这么一说,中年胖子脸色有所好转,笑呵呵说道:"对呀!对呀!就是不想麻烦大家啦!低调好!低调好嘛!"
看来确实有点问题,要不然也用不着这么保守,祭祀,也许是个幌子,说不定他们根本不是什么祭祀团的,而是某个犯罪团伙扮的,正在密谋大事。没办法,要是换作以前,我顶多认为这些人有钱无处花,但前两天发生的事让我学会了多疑猜测,疑神疑鬼的,总觉得这些人有什么不对劲。我现在的思维或许有点不一样了,或者大家都认为有问题,但由于心理上觉得不可能,都没表达出来罢了!
不管他们祭祀有没有问题,但这两个人肯定有毛病,因为那个年轻人似乎还在瞄我。我也时不时瞄他一眼的,当眼睛就要对上时,我就会主动的移开,尴尬的很。要是那女的一直看我还好接受点,可这男的拿我一直看,变态的很。
吹完头发,我们欢送他们下次再光临。
但就在两个年轻人出门时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把我惊呆了。
是那个女的对男的说的一句话。
话的内容不太重要,我可以不用去理会它。
重要的是,说这句话的语言把我惊呆了。
她说的不是英语,不是普通话,也不是其它国家的语言。
既然是我们乌石下村独有的客家方言。
这种方言我敢保证是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讲,也听不懂的,只有我们乌石下村的人才会讲。
并且,现在还会说这种方言的人只剩不到五十人,这点我敢肯定的,因为我们乌石下村的人就只剩不到五十个人。
刚才,我真真切切、确确实实听到那个女的讲的是我们乌石下村方言,太不可思议了。
这绝对不是巧合,因为乌石下村方言不属其它客家方言,不仅仅是口音上的差别。由于乌石下村比较封闭,与外界的交流几乎没有,所以基本保留了全部古代语言的词汇,交流起来还是和周边客家话有巨大差别,不是一般人可以学得会的。再说,人家外国人学这个干嘛!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本生就会讲这种方言。
所以,我断定,这些人肯定和我们乌石下村有关系。五叔公他们进山的时候他们就祭祀,很巧啊!会不会存在某种联系呢?这让我突然想起给阿娣手机的那个神秘人,不会就是这些家伙吧?
我赶紧地拿起电话拨给阿娣,拨了半天这丫头就是不接,最后直接关机了,火烧眉毛了还耍性子。事不宜迟,我得赶紧找到阿娣才行,心想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事。
跟老杨请过假后,我直径来到阿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