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台给远在B城市的哥哥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哥哥很是骄傲的说:“好样的,咱家也出大学生了!”
我亲爱的哥哥,本来你也可以上大学的,怪我拖累了你。我心里愧疚之感没有因为他为我骄傲而消失,反而更加心疼在外打拼的大哥。
“哥,你才是我们的骄傲,要是爸爸在的话————”我犹豫了,我不该说的,这样是不是更加戳痛哥哥的心。
事情还要回到初中的时候,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本来该放学的哥哥一直没回家,家里人着急忙慌的找。
我要和爸爸一起出去找的,爸爸呵责我说:“你到外面,找不到你哥,别再自己困到雨中,不许出去,在家呆着!”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雨停了,听到家里的院门被砸的很响:“宇文家的,快出来,快出来——”邻居家的王大叔急迫地扯着嗓子喊。
我赶快跑去开门,不单是王大叔在边上,还有好几个警察,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这是?”妈妈害怕地问王大叔。
“妹子,你听了别着急啊!宇文老弟,他,他……”王大叔哭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他犯什么事了警察同志?”妈妈把目光转向一起来的几个警察。
“您丈夫现在在医院,你们赶快跟我过去看看吧!”警察叔叔催促着。
妈妈什么都顾不上地拉着我走上了警方的车。
我们到达医院已经凌晨一点了,医院此刻很是安静,病人们都睡了,护士值班的也不多了。警察示意一名医生带我们去看伤者,可是医生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领警察和我们一起过去,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到达一个更安静的楼层,走进了一间冷冷的屋子,眼前是白茫茫的一排。
“您看,这是您的丈夫吗?”警察掀开一个盖有白布的床。
空气凝结了,妈妈和我认真看了看这个眼前伤痕累累,面容难辨的男人。
“老忠,你这是怎么了,你醒醒啊,你跟我说说话,你————”老妈哭得晕了过去。
“妈妈,妈妈————”我的天塌了,看着妈妈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医务人员急忙把妈妈送到楼下的急诊室。
警察叔叔看着我:“孩子,你妈妈休息休息就好了,以后你要学会坚强,小男子汉!”警察叔叔把我搂在怀里,同情地安慰着我,之后说回警局录笔录了。
医生们都在里面忙着给妈妈急救。
“哥,你在哪啊?哥,你在哪啊?”我一个人坐在急诊室的长凳上小声地哭着,我快崩溃了!
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我睡在了医院的长凳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耳边传来谁的哭声,我以为我自己做梦呢,我迷迷糊糊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走廊的一端的长凳上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孩无声地抽泣着。
我不知道怎么办,他是怎么了呢,悲伤过后的我,看到别人悲伤实在不忍心旁观。
我怕这是幻象,我晃晃悠悠地走过去,试探的问:“你怎么了?”
我没注意哭过之后我自己声音又多么沙哑。
仍然抽泣着,抽泣着!
突然他抱住了我:“呜呜————”,终于哭出了声音。
“妈妈,爸爸,妈妈,爸爸”,我怀疑他是不是发烧了,在胡说什么。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终于又安静了下来,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撇着嘴说:“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
当时我也我没说什么安慰他的话,不知道那么小的他怎么这么懂事,我至今也不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不敢问他,我怕他还哭,我就在一边沉默着,想起自己的和爸爸的点点滴滴,想起爸爸出去找哥哥的时候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呵责我都是那么地幸福。而现在我再也听不到爸爸训斥我了……
我没注意眼泪已经泛滥了。
手里的温暖,是谁的?
他牵起了我的手,此刻我没顾上这是个男孩牵着我的手,我只知道这一刻我得到比刚才警察叔叔的安慰还要强大的安慰。
正在我哭着,哭着————
“您孙子在这一层——”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我还没透过模糊的眼泪看清楚就冲向我这儿的一个身影,抱着我旁边的男孩:“跟爷爷走!”搂着那个男孩走了。
我擦拭眼泪后,他已经快走到门口了。突然他冲了过来:“你叫什么?”
“我叫宇文萧。”刚回答完。正要问他同样的问题,他已经又跑回门口了,和他的爷爷一起走了。
又剩我独自一人呆呆杵在这悲伤的医院长廊。
我向妈妈所在的病房走去,一个声音从医院门口传来:“萧儿,萧儿——”。
我转过身向门口望去,是哥哥,我跑了过去,扑进他的怀里,放肆地哭喊。
“爸爸哪?爸爸真的?”他很是着急地问我。
“呜呜————”我不想说出那个字。
一个月之后警方送了一个文件过来,文件上好像说,爸爸没注意的车辆,而那个车辆为了躲开爸爸(最终还是没躲开),又在雨水的滑坡上,冲出了山路边的围栏,坠毁在山下。除了爸爸,那对夫妻也丧生了。
半年之后,我们都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一天哥哥跟我和妈妈说起那天晚上他的行踪,竟然是他和同学上山摘野果,雷雨太大,就在那附近的山洞躲了起来,直到雨停了才各自回家。回到家,邻居告诉他家里出事了,他才赶往医院的。
所以那件事一直让哥哥感到内疚,他偶尔会痛苦地跟我说:“要是我不贪玩,要是我冒着雨回家,或许————”。
每在此刻我就抱着他,安慰他,我们还有彼此,我不会因为那场意外就怪哥哥,很多事不是我们能够预料和控制的,我们都不想的!
只愿爸爸能在天堂看到我们快乐的活着,他能够感到安心。也希望那对夫妻的亲人们也要过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