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更郁闷的哈同先生
“哈同先生?”梁东定睛一看,奇道。
“梁先生,冒昧打扰。真不好意思,梁先生来了寒舍这么久,我这个做主人的一直没有亲自招呼,真是失礼。要不今天中午我作东,不知梁先生是否赏脸。”
50多岁的哈同显然许多方面已本地化,满脸堆笑,眼中带有一丝狡黠,要不是西方人的脸廓和唇上一字胡,还真以为是一位中国土财主。
梁东对这位上海滩的白手兴家传奇人物自然也是好奇,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哈同先生太客气了,我也是对哈同先生仰慕很久了。只是我出来这么久了,怕家人担心,想先回家报报平安,不如另外择日我请哈同先生?”
“不妨事不妨事,我让人去顾家医馆报一声就是了,梁先生不用担心。”说完也不等梁东同意,招手叫过一个小厮,吩咐小厮飞速去办。
见此情形,梁东也不好太驳面子,就只得同意了。只是心里好奇哈同为何如此急迫的讨好自己。
出了院门,上哈同的马车之际,发现有好几辆马车都等在哈同花园门口不远处,直到梁东上了哈同的马车,才失望而去。估计是不好跟哈同这个主人争客人吧。梁东不由心中一乐,自己也成了上海滩灸手可热的人物?
一路上,与哈同只是闲谈,并无其他,就连昨天的病人都没提起,梁东更不会傻到打听罗斯柴尔德的事情。但看到哈同脸上怎么也掩盖不住的郁闷表情,梁东联想到这几个英籍犹太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心里不禁莞然。
哈同是真的郁闷。本来爱俪园(哈同夫妻对哈同花园的自称)还没完全建好,自己都还没搬进来。但突然一天老沙逊说有客人慕名想进来游玩一下,哈同初时死活不肯,后来老沙逊无奈终于说出是小罗斯柴尔德要看。哈同心中狂喜,自是千肯万肯,更希望可以就此与罗斯柴尔德家族搭上线。
于是精心整理安排了一番。哪想到好死不死的,就在游园的时候,小罗斯柴尔德就突然病倒了,而且还差点就死了。这里的责任就说不清了,为什么小罗斯柴尔德先生之前好好的,不迟不早,就在你哈同花园死了。尤其一开始老沙逊看向他那喷火的眼睛,哈同跟老沙逊打交道这么多年,哪不知道他的想法,他一定认为是哈同故意搞的鬼。也不想想,他哈同敢么?谁不知道惹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严重后果?
但哈同跟谁诉冤去?在老沙逊的蛮横高压下,谁会愿意相信他?更何况他以前得罪老沙逊得罪得狠了,说不定老沙逊早恨不得趁机拿他作替罪羊呢!
想想哈同都觉得冤,真是没吃到羊肉反惹得一身骚,同时也觉得后怕,要不是幸好梁东出现挽救了小罗斯柴尔德,哈同死的心都有了。
今天一大早缓过来后,哈同的犹太天性和商业直觉又活泛起来了,还想着努力一把,看是否能搭上小罗斯柴尔德。他的思路和老沙逊想到一块了,都盯上了梁东的新药。可惜老沙逊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直接就以不能影响小罗斯柴尔德先生休息为由,把哈同花园花厅那一块当做自己家,从昨晚就给封了。哈同毕竟出身老沙逊洋行,老沙逊的威势犹存,可不敢当面翟其缨。只好委屈的候在一旁,等老沙逊走后,才有机会接触上梁东,他已不抱多少希望了,但以他的世故眼光,像梁东这样的人还是值得结交一番的。
到了哈同一早定好的相熟酒楼包房,酒过三巡,哈同才不死心的打听了一下新药转让一事,梁东也觉得没必要隐瞒,竖直言相告已与老沙逊先生谈妥,当然双方也不会提具体的内容。哈同深感可惜,但也无奈,知道自己怎么也争不过老沙逊,也只得作罢。
梁东知道哈同是个房地产奇才,自己日后要想在上海展布,加快资金的积累,说不得还要与他合作。于是也是拿出浑身解数,倾心与其结交。酒酣耳热之际,双方也就越谈越投机,差点就称兄道弟了。
梁东故意拿哈同最得意的地产生意来作话题,这自然搔到了哈同的痒处,自是一番吹水拍马。梁东又拿一些21世纪的房地产发展理论和成功运作案例来显摆,虽然只是片言只语,点到为止,也是把哈同震得目瞪口呆,将梁东惊为天人,怎么都不相信居然有人对地产生意比自己还门清,恨不得跳进梁东脑里把所有的东西都挖出来。
这也怪不得哈同,哈同在房地产上,确有天赋和敏锐的触觉,但那都是哈同的商业直觉和豪赌,只是浅显的自发认识,说难听点,那就是小儿科,怎么可能跟21世纪那种对房地产系统深入研究的理论相比。被梁东忽悠,自是难免之事。
趁着哈同叹服之际,梁东又拍着胸脯,说他已想好了一个商业地产大计划,一定会赚大钱,如果哈同先生有意思,他们可以一起合作。哈同还没到彻底迷糊的地步,还有一丝清醒,虽说有兴趣,但要先看计划书。梁东自是应承,双方初识,他本也没想一次吃饭就可以做成大生意,今天开个头就达到目的了,以后可以慢慢来。
何况自己现在事情太多,千头万绪的,许多急办的事情都要优先处理,譬如说他首先就要注册一家公司好方便运作,但这对梁东来说,那是两眼一抹黑。
于是,又向哈同请教如何在租界注册公司,结果哈同大包大揽,说他堂堂公共租界工董局总董,那是一个电话的事,只要梁东提供注册人资料、公司名称和注册资本金额就行。梁东大喜,连忙感谢。
这一场酒,直喝到午后,宾主尽欢,双方都有相见恨晚之感。最后还是哈同不胜酒力,才结束欢宴。
双方告辞离开后,梁东本来想直接回顾家医馆,后又想想兜里的银票还是赶快安排一下,叹口气,还是直奔外滩的汇丰银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