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时,陈风看到的是一个面白如玉、衣冠楚楚的俊美青年。这青年一身华服,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但却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错觉,或许,只有一直身居高位的人才会在这个年纪便养成如此气质。华服青年的旁边站着一个老人,老人的样子很普通,头发、胡子花白,看起来有些虚弱,给人一种风一吹就会倒的感觉。两人的身后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大约有二百人。这些士兵的甲胄全部都是金色,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好不威风。
士兵们身后各自背着一杆银色长枪,腰间别着一把雁翎刀,左手中都握着一张盾牌,盾牌不大,呈梯形,高三尺,上端宽处两尺左右,下端窄处也得一尺有余。这些人步伐一致,动作整齐划一,甚至所有人的体型都相差无几,此等整体性绝不是普通军队中所能体现的。陈风只随便扫视了一下,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很明显,眼前绝对是个大人物。
华服青年和老者身后这些士兵大部份都是中品武士,剩余的几人已经是上品武士了。在惊鸿国,普通士兵的标准是炼体期七层以上,达到武者便会被划分到各种特殊兵种中,而皇城的禁卫军也不过中品武者,至于皇家的特殊军队,虽然外面鲜有人知,但恐怕也不过是上品武者,到底有没有武士境界的还是二数。陈风本人已是四品武师,而他竟看不透眼前华服青年的修为。
在大陆上,很多修为高深的人能一直保持年轻的外貌,但周身苍老的气质却无法改变,陈风看得出来,眼前的华服青年绝不是这一类人。能率领这么多高级士兵,又能在弱冠之龄便有这么高境界的人,怎会是普通的贵族子弟?还有那老者,陈风不傻,虽然对方看起来弱不经风,但他可不会认为其没有什么威胁。
“这位少爷,远来是客,请入内稍坐。”陈风把王老再次交给老张,走到那少年面前,神情紧张,却又不得不面露恭敬之色。
“哦。”华服青年嘴上答应着,却没有挪动脚步。
陈风不敢催促,只好再度问道:“敢问少爷来陈家镇有何要事?”
华服青年随意扫了陈风一眼,面露讥笑,转身对后面的士兵吩咐道:“屠镇,搜人。”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任谁都听得明白,接下来将是一场血腥的屠戮。陈风的脸色不由得变了,他怎么也没料到,竟然会是不问缘由,直接动手。眼前的这些人竟是如此霸道残忍,所谓人命关天,在他们眼中竟如草芥般不值分毫。
陈家镇只是个小镇,有五百多人,虽然数量上超过了眼前这群人,但质量上却是天差地别。五百多人中,有一半左右的老弱妇孺,又有一百五十多人仍处在炼体期,剩下的才是武者以上的,仔细算下,还不足一百人,而陈风便是这镇子上修为最高的。
听到华服青年的命令,身后的士兵迅速分出一半人扑向了镇子,剩下的则把陈府以及陈风几人围了起来。
陈风看了看眼前的形势,他这边除了自己、老张、王老以及几名宾客之外,就只有看门的两个家丁了,因此顾不上阻止扑向镇子的人,急道:“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华服青年饶有兴趣地把目光投向陈风,但那些士兵却没有停下来。
陈风又道:“陈家镇只生活着我们这等小人物,自问还没有资格得罪各位大人,敢问,今日之事却是何缘故?”
华服青年摸了摸下巴,问道:“你是谁?”
这个时候,陈风看不到屠杀的惨像,但房舍中不时传出的惨叫以及进进出出,手里提着的刀还滴着鲜血的士兵时,一种绝望的感觉从心头升起。他挣扎了一番,还是老实地开口答道:“陈家家主。”
“陈家家主?”华服青年眉角一挑,“那么说,这镇子你说了算喽?”
“算是吧。”陈风的语气不卑不亢,已不再奢求逃过一劫,现在他只想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无辜的镇子惹下如此滔天巨祸。
华服青年道:“在我们来之前,你可曾看到一个士兵到这儿来?他穿的是深灰色铠甲,身上还受了伤。”
“受伤的士兵?”陈风看了看周围,众人脸上都露出了茫然之色。
华服青年把陈风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叹息,这次估计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爹。”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在陈风身后响起。
陈风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张还带着稚嫩的面容,虽稚气未脱,但依旧与华服青年一样丰神俊朗,只不过缺了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语啸,你怎么出来了?”陈风的语气里满是焦急,面对自己的长子,今日束发礼的主角,他的心都要滴出血来了,他知道,今天已没有了活命的希望。
“爹,发生了什么?”陈语啸自然注意到了眼前的境况,他也算是个天才了,仅仅十五岁就已是炼体期六层巅峰,并且随时都有突破的可能。
“动手。”华服青年没兴趣看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直接下令开始屠杀。
三个大圆满武士朝陈风冲来,看着面前三人,陈风有点转不过劲儿来,这华服青年也太托大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武师境界,岂是三个武士大圆满能对付的?不过,陈风还来不及鄙视,就见中间士兵的攻击已经到了。这些士兵的制式武器是枪和刀,枪是九尺长枪,而刀是三尺之锋。三名士兵并没有用枪,而是抽出了腰间雁翎刀。雁翎刀长三尺,刀背厚三分,刀身宽两寸,刀刃锋利,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耀眼非常。
刀锋威凛,寒光迸射,逼命就在顷刻。全民尚武,陈风身上自然带着武器,只见他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剑,拦下了中间士兵手中的刀,但令之奇怪的是,另外两人并没有相助。此时,左边士兵把刀探向陈风的小腹,右边士兵则直取其胸口,陈风见状,暗暗心惊于这些人的狠辣,手上动作却是不停。只见他凭借远超于对方的修为,红色火元力猛然催动,剑身光芒闪烁,将中间士兵震飞,然后迅速回剑,手腕一抖,拦下了两处致命的杀机。三件兵器相互碰撞,只见右边士兵的刀尖刺在陈风的剑身上,左边士兵则是刀刃磕在剑刃上。
陈风还未动,左边士兵便上身后仰,腰部向前挺起,脚下一滑,手中盾牌往右侧一递,从他的腋下闪过。而士兵手中的刀也被带起,轻轻上撩,在陈风的胳膊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陈风的剑被盾牌抵住,又得右边士兵的牵制,却是奈何他不得。
左边士兵还未立定,陈风眼角便瞥见中间士兵把盾牌扔到地上,再度冲来,边冲边取出了身后的长枪。此士兵双手握枪,不带丝毫花哨,就这样直直一枪刺出。俗话说“年拳,月棒,久练枪”,就从士兵端枪的平稳姿势来看,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而这些士兵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陈风不由得暗暗心惊。
枪尖直奔陈风面门而来,陈风心下一急,也顾不上胳膊上的伤口,长剑一抽,右边士兵来不及躲闪,盾牌向前挡去。但陈风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盾牌未到,剑刃便划到右边士兵的铠甲上,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心惊铠甲质量的同时,陈风剑锋一偏,改取士兵握刀的右手,士兵只得后退,将刀撤开。这空当儿,中间士兵的长枪已到了眼前,陈风侧身躲闪,忽然,心生警兆,往斜前方一歪,一道刀光贴着他的脊梁骨擦了过去。
回过神来,陈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再也不敢小瞧这些士兵了。这哪儿还是士兵啊,说是饿狼也不为过,心神之冷静,配合之紧密,出手之狠辣,都是陈风生平仅见。
再看其他人,陈风一时之间肝胆欲裂。只见王老倒在地上,脸上满是鲜血,已不见其容貌,身份只能从衣服上得知。再看其身上,胸口一道幽深的伤口,从中可以看见里面成为碎块的内脏。老张还在战斗,他本是武士巅峰的修为,对手是三名武士八品巅峰的士兵。虽然生死未判,但老张已经满身伤痕,就连额头上都有一道醒目的红色。除此之外,陈风的长子陈语啸还在坚持着,和他打斗的是武士四品的士兵,但不知为何,士兵并没有很快杀死他。
至于其他的宾客和家丁,此时只剩一人还在战斗。他是李天阔,一个优秀的佣兵,同时也是陈语啸母亲李天蓉的亲哥哥,已是大武士六品的修为。围在李天阔身边的是五名武士大圆满的士兵,虽然时时险象环生,但他却没有受到多重的伤。而其他人都已死去,有三名宾客的脑袋被砍了下来,只剩下三具无头尸体,脑袋滚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还有两名宾客和两名家丁被刺穿了小腹,肚子里的物什流了一地,满目的红白相间,看起来甚是骇人。除此之外,还有几人虽然也已身死,但情况相对容易让人接受,是被一刀封喉或是刺中心脏而死。
刚才有三十多名士兵进入了陈府,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不时传出的惨叫声还是在提醒着陈风里面正在上演那无边的杀戮。
“老爷——”这个时候从陈府跑出一名妇人,三十多岁,面容秀丽,只可惜满身伤痕,手扶着陈府大门,身子缓缓下滑,眼看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