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深夜怪客(二)
女人进来后,径直往程庆茗办公室走来。肖雪跟在她后面,热情地请她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并泡上一杯热茶,恭敬地递到女人手中,然后退了出去。
程庆茗坐在椅子上,微笑着向前微微欠着身子问:“这么晚了,有急事吗?”他注意到女人戴着黑色蕾丝手套,这样取指纹的想法泡汤了。
女人认真地看了看桌上摆放的各种书籍,说:“你很用功啊。”
“谢谢夸奖。这里的夜班事情比较少,打发打发时间吧。”程庆茗谦虚地与她寒暄。
“我上次来这里没见你。你才调过来的吧。我看你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呵呵。”
程庆茗心里一惊,她上次来这里才一个多星期,而这期间她还来过?居然自己没发现。自己果然是“灯下黑”啊。程庆茗感到极度诧异,但是还是很淡定地说:“是的,我刚交换到这里工作一段时间。我们这种职业常常交换岗位的。”虽然女人上下裹得很紧,但程庆茗能感觉到这是位睿智的女性,他不敢有所怠慢。
女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如果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我就不打搅你了。”女人客气地说。
“请教谈不上。但来我们这里提出的任何问题,都是我们应该帮助解决的。”程庆茗鼓励她说下去。“再说反正我值班,现在没事,闲着也是闲着。你说吧。”程庆茗
“你们是怎么界定杀人犯的?”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程庆茗,一字一句地说。说话的重音放在“人”字上。
“呵呵,还是上次那个问题啊。”程庆茗直截了当地说,以示自己对她上次来这里的情况有所了解。因为他认为与这个女人谈话,开诚布公的效果会更好。
“哦,你们很重视我上次来问的问题吧。”
“是啊,问这样的问题,你也不担心我们将你当杀人嫌犯吗?或者说有杀人动机吗?哈哈……”程庆茗往后一靠,双手抱在头后,有意轻松、夸张地哈哈大笑。好让这女人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他显然没注意到她的重音。
“我是想请教,你们是怎么界定杀‘人’犯的?”女人又重复了一遍,将“人”字发得又重又长。
“法律上除了杀人案,没有杀鸡杀鸭之类的犯罪啊?!”程庆茗奇怪地将身子往女人这边倾过来。
女人并未因为他的调侃而不快,依然用平调的语气说道:“比如堕胎。”
以程庆茗的聪明,他立即意识到女人要问的是哪方面的问题。显然,她想要弄清楚的问题可能是,孩子在母亲肚子里堕胎、与生出来弃婴或溺死等,有多大区别。
程庆茗把自己的理解说出来,问女人是不是这个问题。
女人想了想说:“差不多。”
“其实,撇开法律,我觉得都是在杀人。”程庆茗如实地说。
“那你认为,这人,在什么阶段成为‘人’了?”
“这个,这个,这个问题你可能去找医生或者生物学家讨论比较恰当。”程庆茗觉得对这个女人是否有杀人动机的担心可以解除了。
“我想过。但觉得还是与你们讨论比较恰当。特别是你。”
“为什么?”他想问为什么是我?但忍住了。
“因为你们这个职业应该需要通过法律界定这个。请教你,是因为我的直感。”
“谢谢!不过你说法律需要界定这个,好极了。”程庆茗觉得女人的思维非常清晰。“你有答案吗?”程庆茗想了想,反问道。
“人,是不是有灵魂的。”
“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当你将一个人的灵魂消灭时,是不是就算杀人了?”
“这应该是哲学问题吧。”
“不,我说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灵魂,而不是哲学意义上的。”
聊到这里,程庆茗觉得有点搞笑了。便调侃地说:“那你见过灵魂吗?”
“嗯。”女人不像开玩笑,“你不会相信的,是吧。”
程庆茗几乎感觉到被头巾裹着的脸上露出笑意。他说:“那也不一定。尊重客观事实,是我们这行需要坚守的底线。”
“你现在方便出警吗?”
程庆茗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如此迅速地超出了自己的期望,他毫不忧虑地说:“当然。”
“那我非常希望你能跟我去个地方,也好‘尊重客观事实’一下?”女人用程庆茗的话说,显然有点激将的味道。
程庆茗想也没想说:“可以啊。”
女人听程庆茗这么干脆,便起身往外走。程庆茗习惯性地将抽屉中的手枪别在身后,紧追几步,跟在女人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