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不周山麓。
“看那个傻子,竟然一个人跑到这不周山这等阴寒之地来,怕是来找死的!”一个美丽的少女坐在一棵千年古木上,看着不远处战战兢兢前进的少年。他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穿上了厚厚的貂毛外套和帽子,但还是不住的缩着身子,颤颤巍巍的,却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
“妹妹,你可别戏弄她了,要知道这只是个区区人类,经不起你折腾的。”少女旁边同样美丽的女子担忧的望了一眼这个长期孤独一人处在雪山之颠的衔烛之龙,道,“我最近也是有点麻烦,就不能陪着你了,你可不要闯祸啊。”
“嗯。你去吧。”这个被换做衔烛之龙的女孩子眼神一刻也没从男子那里移开,当下随意敷衍的答应了一声。另一个美丽女子看着衔烛之龙,摇了摇头,微叹了口气,然后便化作一道美丽的孤鸿飞走了。
“第一道好戏开始了!”衔烛之龙嘴角勾起一分顽劣的笑,随手一挥道:“你去吧。”随后一想又觉得不妥,便又加了一句,“别伤着他了啊!”
少年裹了裹身上的衣物,埋着头继续向前走。想那方家大少爷方文一向性格顽劣,从小就爱戏耍周子言等一行人,不过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说周子言出身于没落的贵族,但好歹也是少爷出生,自然是不会畏惧与他的,便和方文一向不和,自小就多有争吵。这回方文告诉他这不周山脚下有种犄角很大的仙鹿,吃了他的鹿茸可以百病全消。周子言虽然不信方文,但奈何周子言的母亲生下他之后身体就一直羸弱,医治过无数名医却无效。想到终日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大的母亲,看着这漫天的飞雪,周子言缩了缩脖子,苦笑了下,继续走着。
“不过这不周山可真冷啊。”周子言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忽然眼前一个黑影一晃,转瞬间便没入了旁边的林子里。周子言心下暗叫,不好!怕是惹来了着山中野豹!心急便拔腿往后就跑,跑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嘴中还念念道:“都走到这里了,说不定……真有仙鹿可以治好娘的病呢。”说罢,又不敢贸然前行,突然灵机一动,就近找了棵大树三下两下的就跑上去躲好,想等那豹子走了再继续。心里光这么想着就美滋滋的了,不禁得意了起来。远处树上的少女看到此哼了一声,嗔道,“傻子,吓都吓不走,你还以为我这黑雪豹是老虎啊,不会爬树?”当下便一吹口哨,那丛林中的黑影似乎得令一般,立刻窜出来,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少年藏身的那棵树,少年还在树上洋洋得意冲着黑雪豹做鬼脸的时候,那黑雪豹一个跳跃,三下两下如黑色闪电一样,转眼就逼近了少年,少年脸刷就白了,望着不断逼近的黑豹,一边退一边讪讪道,“黑豹大哥,黑包大哥,我刚才,呃,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爬树这么厉害……不,是我低估你了……黑豹大哥……”少年突然脸色一变,在后面的手抓了个空,就在这一丈多高的树上啪的掉了下来,还好地上积雪也深,没有伤着,当下也没有拔腿就跑,却是犹豫一下向着山谷里面奔去。那黑雪豹岂是凡物?一身纯黑的皮毛在白雪的反射下闪闪发光,狡黠的绿色眼瞳像宝石一样,神秘又高贵。这黑雪豹自然是比普通豹子更为华贵且更加迅猛的……周子言也是个懂得欣赏的人,但绝对不是此刻!只见那华贵的黑雪豹缓缓向周子言逼近,一步一步,眼里没有暴戾之色,但看到周子言吓得两腿发软的瘫坐在地上的模样却很是欣喜陶醉。忽然周子言想到了什么,狠下心从包里抽出了把黑色筒子模样的东西。衔烛之龙在这冰天雪地的不周山上守候已有两千多年了,这人间的小玩意儿她自是没见过,新鲜的很,当下如同那只黑雪豹一样,欣喜不已,只见那少年举起黑筒子,对准黑雪豹,一时间,豹子和少女都没动,好奇的盯着。只听“统……”的一声,黑雪豹左肩皮肉突然炸开,殷殷血渍在雪白的雪地上衬着着实可怖。“呀!”少女心痛的呼出声,后悔不迭。那黑雪豹吃了一痛岂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立即眼中暴戾之色泛起,直直跃起扑向少年。“黑雪!”少女一声惊呼,随即现身在黑雪身边,黑雪豹此刻站在少年身上,愤愤不平的朝天怒啸几声,又转向少女。那少女看着自己心爱的黑雪受伤也是心痛,瞪了一眼在地上几乎晕厥的少年,轻轻抚摸了下黑雪豹的头,柔声唤道,“黑雪,先回去吧。”黑雪豹不解气,又朝天几声怒吼这才回过身子走开了。少女随即看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没好气道,“喂,你没事吧,喂!”听到人声,少年回过神来,睁开眼看到了一张绝美的少女面容,少女为了看清他有没有事,身子不禁向少年侧了一点,温润气息拂过少年脸颊,少年怔怔望着眼前的少女,脸色微微一红,像喝醉了一样的,口中呐呐道,“呵,仙姑,真漂亮!”少女一听脸色一变,立刻直起身子拉开与少年的距离,脸立刻就红了,随即回过头去望向少年,嗔道,“不要脸!”但哪里还有什么回音,少年早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了。看着少年微微还有些稚嫩的脸颊少女心思蹁跹……“喂,死了没啊,喂!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啊,喂,你醒醒啊!喂!”叫着叫着便一巴掌准备扇过去,待快扇到少年脸颊的时候少女手上的力道突然锐减,打在少年脸颊上的时候已经是绵绵无力了,这样,少年自然是没醒。少女叹息了一声,扶起了还躺在地上的少年,唤来了一只巨鸟,两人一同乘上,飞到了少女的家……
只是受了点凉和惊吓,在暖暖的火堆旁边,当夜就苏醒了。看到少年缓缓睁开眼睛,少女手足无措的直起了身子,四下看看自己的衣裳,这一折腾却是少年先说话了。“敢问姑娘,这是哪里?是你救了我吗?”少女大惊,慌张道,“当,当然是我救了你啊,这里,这里是,是我家!”少女支支吾吾好不容易说完了一串话,便垂下了头,脸色通红。任由少年盯着她那张俊俏的小脸看。少年盯着看了半天,突然说:“啧啧啧,这么好看的姑娘,只可惜是个结巴,唉!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哪!”
“你,你说什么!”少女闻言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直了身子,脸上还是有一片绯红,但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愠怒了。
“别生气啊,姑娘。周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我相信,只要人心是好的,这点瑕疵是遮不住你的光彩的,况且你还长着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啧啧啧……真是个惹人喜爱的好姑娘啊。”少年摇头感叹道。
听到少年最后几句话,少女的脸继续红了下去,低下头,呐呐道:“是,是嘛……”
“对了,姑娘,还不知道你的芳名呢!”少年道。
“名字?”少女一愣,歪着脑袋想了想,自己两千年前确实有个名字,可是却不记得了,只是这两千年来大家都叫她,不,应该是自己最好的一个闺蜜都只知道她叫衔烛之龙,虽然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但还是如实的说了,“梨姐姐,不,大家都叫我衔烛之龙。”
“衔烛之龙?这名字真特别!”少年细细想着,不一会儿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道,“瞧我这记性,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吧。”少年呵呵一笑,大方淳朴的样子让少女看的入了迷。
“我叫周子言,是距离不周山不远的阳新镇上的人。这次听说不周山脚下有一种仙鹿的鹿茸可以治百病,特来此寻访,希望可以治好家母的病,可谁知到了却遇到了这林中的野豹,就被……”周子言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自己想了想,这事情可不大好听,当下临机应变道,“呵呵,还好我英勇,临机应变拿出了自家研制的鸟铳,这才捡了自己一条性命。”
这不说还好,一说少女差点被气晕了过去,心疼着黑雪那平白受的一枪,当下就没给少年好脸色看,狠狠的瞪了周子言一眼。周子言心里暗想不对,莫不是这姑娘看到了当时的景象吧,自己这番吹弄给她识破了?想至此,少年脸色微微一变,又道,“其实……其实我后来就晕了过去嘛,真正发生的事,我也记不清了……啊,衔姑娘……”这么叫好像不怎么好听,“衔烛之龙姑娘。”这么叫好像又很麻烦……“姑娘啊,你爹娘怎么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啊,衔烛之龙,多不好念啊。”
少女微微顿了顿,道:“我也不太喜欢这名。可是我想不起来我的真名了。看你这副酸样应该是个文化人吧,那你给我起个名吧。”
“嗯……”周子言心下暗暗道:当时爹要我多读几本书多读几本书,自己却偷懒,这下好,要在人姑娘面前丢人了!不行不行,一定要撑住,撑住!衔烛之龙,衔烛之龙啊……少年脑间突然灵光一闪,道,“有了,你叫衔烛之龙嘛,那就简化一点,就叫……烛龙儿怎么样?”
“竹笼,儿?什么竹笼?装什么的?”少女疑惑道。
“嗯……非也,非也!”周子言竖起食指在衔烛之龙面前摆了摆,装模作样道,“此烛龙非彼竹笼也,这个烛龙儿是取你名字里面的烛龙二字,名唤作烛龙儿,龙儿。喜不喜欢?”
“嗯,喜欢,真好听,龙儿,龙儿……我以后就有名字了,我的名字叫烛龙儿,呵呵。”龙儿喜道。
看着少女的模样甚是喜欢,周子言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畅快,随即有欣赏起了自己的佳作:“烛龙儿,龙儿,龙儿……”周子言轻轻喃着,又看向美丽单纯的女孩,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感觉。感觉到周子言的目光,烛龙儿看了过去,一瞬间四目相对,心里都不禁怔了一下,却谁都没有移开目光。仿佛一瞬间,地久天长……
“咳咳……”还是周子言最先收回了目光,略感尴尬的低头咳嗽了一声,烛龙儿显然也好不了那里去,只是小脸通红通红的低头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之后,两人又说了许多话,两人都很开心,他们还是时不时的就会脸色通红,心里悄悄的泛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只想更多的陪伴在对方的身边,地久天长……
翌日清晨。
是周子言先醒的,醒来时看见烛龙儿伏在自己的胸口,安逸的睡着,嘴角还浮起了一丝甜甜的笑容,看来昨晚睡得很好。烛龙儿乌黑的发倾洒下来,盖住了一部分她洁白的面庞,周子言下意识的轻轻拂开烛龙儿脸上的几缕黑发,露出她秀美的脸庞。周子言竟看得痴了。突然听见屋外有人呼喊的声音,仔细一听,竟唤的是他。看来那个方文还不坏,知道叫人找我。想着想着,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是烛龙儿听到了呼喊声也醒来了。看见周子言的手正抚着自己的脸颊,顺着看去,又是一瞬的四目相对。
“龙儿。”周子言看着烛龙儿,正色道,“虽然我们只相处了一天,但那种感觉……我知道,我喜欢上你了,你懂吗,这种感觉?”
烛龙儿脸色微红,但没想到周子言会这么直接,当下不知言语,只是木然的望着他,呆呆的点了点头。
“小傻瓜。”周子言笑了笑,轻轻捋了捋烛龙儿的黑发,柔声道,“你可答应?”
烛龙儿又点了点头,吃吃的望着周子言,没有笑,小小的嘴翘老高,好像是要哭的样子。
“还真是个小傻瓜啊。”周子言一把把烛龙儿抱在怀中,轻声道,“我等下就去和爹娘说,请媒人来做媒,我要……我要娶你过门!”声音轻,却坚定,他感觉到烛龙儿在他怀里嘤嘤哭泣,也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迷茫和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