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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血仇

沙萝的身体摇摇晃晃,双脚需要十分用力,才能勉强站稳,脸色因失血而逐渐苍白。

就在这一刻,他第二次对自己的剑术产生了怀疑,出剑之时他明明对准了巨狼的眼睛,可剑尖最后却刺向了巨狼的头颅。一种莫名而来的绝望充斥在心间,他大喊道:“小丁,快走!”

可这一喊却是太迟,小丁手持短剑刚刚跃起,就被狼尾扫中一记,登时就仆倒在地,另一头巨狼嗅到时机紧跟跃起,大口已经咬向了小丁的脖子。

沙萝不由得别过头去,不忍看小丁在狼口下身首异处,泪水从眼角处汹涌而出。

就在这时,他耳边只听得“嗖”的一声,鬼使神差回头去看,一道剑光忽然自东而来,如天火流星一般划破整个夜空,转瞬间就来到跟前。

“嗷……”

这剑光从狼头当中一闪而过,带起一声临死哀鸣,其余巨狼被这声音吓得浑身发抖,低啸一声,呼朋引伴,掉头迅速逃离。

沙萝心头一跳,就好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绣花针刺了一下,这种感觉只有在遇上了绝顶高手的时候才会出现,他想起曾经有个人对他说过,只有那些功力臻入化境的剑仙,才能驾驭飞剑,伤人于无形当中。

这道剑光八成就是仙人飞剑。

于是沙萝连忙招手让小丁过来,这才上前一步,作揖朗声道:“多谢前辈相救,还望现身一见!”

“桀桀!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应答的声音嘶哑难听,好像是一把生锈的铁剑在来回摩擦破锣一般。

沙萝闻言一怔,笑道:“前辈说笑了,救命之恩自当报答,前辈现身一见,也好让我父子二人见过恩人模样”。

“桀桀!你倒是懂得知恩图报,可你不过是个蝼蚁一般的凡人,有什么能报答我的呢?”

话语满是讥诮之意,但却有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威势。

沙萝更加肯定声音的主人就是传说当中的仙人,于是神情更加恭敬的答道:“只要前辈吩咐,晚辈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好!好一个在所不辞!”

声音一直飘忽不定,可倏地出现在沙萝的身后,于是他转头去看,只见一位身着白色云纹道袍的道士好像凭空出现一般,正迎风负手而立,这白衣道士头戴青色面具,既挡住了眼睛也挡住了鼻子,整张脸的隐藏在面具下面,沙萝只能看见他白皙的脖子,很白很嫩,就像是女子用心保养的滑嫩肌肤一般。

那面具很难看,鬼脸獠牙,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狰狞丑陋,可这难看的面具却掩盖不住白衣道士一身出尘脱俗的气质,反而给人一种如鬼神降临一般的压迫感。

沙萝心头又是一跳,忙拉着小丁朝白衣道士躬身行礼,本想自称晚辈,但思索一番后,觉得对方看起来年纪轻轻,用晚辈前辈的称谓或许有些不太合适,于是改口道:“多谢上仙出手搭救,否则我父子二人就要丧命在那些畜生的口中”。

白衣道士阴测测一笑,道:“桀桀,谢就不必,只需把你怀中那枚九纹玉佩给我就好,正好了却你我这段缘分,彼此再无半点相欠”。

听见“玉佩”二字,沙萝浑身冷颤颤的,强颜欢笑道:“仙长真是爱说笑,我父子二人除了这柄长剑以外身无长物,何来什么九纹玉佩!”

白衣道士摇摇头,忽地冷哼道:“哼!敬酒不吃偏要吃那罚酒,给你十息,交出玉佩,我可放你父子二人离去,否则……”

话岁只说一半,但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清楚明白。

沙萝心头泛起一阵苦涩。

有句老话说,才出虎口,又入狼穴,沙萝本以为自己大难不死,却没有想到危机总是接踵而至,现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交,或者不交出玉佩,再没有第三个选择。

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这才问道:“仙长说话可算数,拿到玉佩当真会放我父子二人离去?”

白衣道士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捧腹大笑了好一会儿,才用满是讥诮的语气说道:“我若是想杀你们,那等银狼将你们啃食干净岂不更好,那时玉佩无主,自然落入我手中,省得我多费工夫,还脏了手脚”。

沙萝又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

他心里非常清楚,以白衣道士这副模样来看,是不屑与凡夫俗子动手的,交出玉佩定然可保周全,但他心存侥幸,总想着拖延一下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脱身之法,他当年为了这枚玉佩能豁出一条胳膊,今天自然也能把性命豁出去,。

于是,他轻声对小丁说道:“好孩子,听话,待会看老爹的手势,你就跑!”

小丁不明就里,还是轻轻点头,脚步一挪,做好了准备。

父子二人轻声嘀咕,可白衣道士目光如炬,一下子就将沙萝的内心看透,十分不屑的哼道:“小小蝼蚁,也敢在仙人面前耍花招,老老实实交出玉佩,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

话音落,飞剑起,一道紫芒在沙萝父子二人的周身盘旋欢呼,其中隐隐露出令人心悸的嗜血寒光。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阴谋诡计都是薄弱的窗户纸,沙萝行走江湖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当下老老实实交出玉佩,再不敢耍弄心眼。

白衣道士十分满意,拿起玉佩仔细端详,忽地惊疑道:“咦!认主了!”

沙萝并不知道“认主”是什么意思,可心头没来由浮起一丝不祥的感觉,连忙拉起小丁就要离开,可却没想到小丁忽然闷哼一声,身子软绵绵倒地,似乎顿时就没有了声息,他不由转头怒道:“你不是说拿到玉佩就放我父子离去的么!”

白衣道士全然不把小孩的生死放在心上,冷漠道:“这可不关我事,我不过将玉佩血祭认主而已”。

沙萝下意识把“血祭”这个名词当成的夺命的讯号,当时就下定决心要与强敌拼命,转头朝那白衣道士迅猛刺出一剑,这剑招仍是那招“长虹贯日”。

陪伴多年的老朋友识途死了,养育多年的养子小丁死了,连那枚被当成修仙希望的玉佩也没了,他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剑光一闪,将白衣道士脸上的青色面具挑落,露出一副白皙面容来,这面容生的极为俊美,哪怕用面如冠玉来形容也不为过。

沙萝瞪大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意,想要说点什么,可喉咙却在此刻发堵,他拼了命,几乎用尽力气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原……原来是你!”

白衣道士没有回答,只是朝他一指。

又是一道剑光闪过,黑暗中便只剩下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声,没有狼嚎,也没有虫鸣,更没有蛙叫。

时至黎明十分,小丁才悠悠醒转,恍惚之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具无头尸体,尸体旁边,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剑尖朝下,笔直的插在草地上,不时随风晃动。

这柄长剑很眼熟,像极了沙老爹随身带着的落日剑。

小丁没来由心中一慌,登时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想要确认那无头尸体到底是谁的,可没走几步,他就颓然倒地,泪水如泉涌一般淌落。

无头尸体毫无疑问就是沙老爹的,独臂是他显眼的标识,何况身子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新伤,那是巨狼的利爪造成,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伤痕了,杀人者很厉害,老爹根本没有与之交手的机会,一招之间头颅就被人轻松取走,血液喷得到处都是。

在老爹讲述过无数次的故事当中,频繁提起他与南山十三剑之间的恩怨情仇,后来当他偶得长虹剑谱并学有所成之后,便约战十三位剑客,连续激战几昼夜,终于削去了十三位成名剑客的头颅,但他当时一定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他一定很不甘心。

小丁大声嚎哭。

他还想着,等到长虹剑谱习练小成,就跟着独臂老爹出外闯荡江湖,可如今老爹死了,唯一的亲人死了,他以后要怎么办?

忽然间,他看见了面前不远处的那张青色面具,鬼面獠牙,似乎正在讥讽着他的软弱。

小丁盯着面具看了许久,猛地起身拔剑,双手紧握之后对准面具就是一剑劈下。

“咣当……”

剑刃劈在面具上,溅起无数火星。

小丁双手虎口被震得发麻,长剑几乎脱手而去,疼痛让他陡然间找回了一点理智。

“仙人!一定是那白衣仙人干的……”

他喃喃自语,愤怒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他不明白,老爹已经交出了玉佩,为什么那位仙人还要下手杀人,可不管怎么样,报仇的念头自心里升起的那一刻就从未动摇过,不管那面具的主人是仙是神,来自何方,有多么厉害,他都要找到那人,为沙老爹报仇雪恨。

小丁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动脑思考。

报仇是必须的,可让亲人入土为安更为重要,老爹已经没了右手,没了头颅,不能在死后还要被野兽啃噬他残缺的身躯。

能用来掘土的工具只有长短剑各一把,但长剑绵软,小丁便跪在地上,用短剑挖坑,可他不够强壮,身躯瘦小,挖了老半天,不过才在草地上掘出一个数尺宽又数尺深的小坑,浑身的力气就已经耗尽,气喘吁吁的趴在泥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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