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一抖,身体朝左一撞,再迎面出拳将右边的“白面人”打倒。在这危急时刻,小丁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升仙大会重要不假,但若是命都没有了,就算给他一个升仙大会的名额,又有什么用。
体内的血液快速奔流,内息也运转得更快。
他从“白面人”腰间抽出狭刀,一刀倏地刺出。
距离很近,许执事猝不及防,连忙后退一步,随即轻飘飘的拍出一掌还击。
这一掌实在很快,而且专门克制刀法,在用刀的对手看来,这样的掌法破绽极少,而且闪瞬即逝,快得令人看不清。
许执事很有把握一掌毙敌,这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杀人借口。
“囚徒畏罪,以武抗法,藐视门规,故而杀之!”他已经想好了事后的文书,如此一来,即便犯人没有在供状上签字画押,又有谁能说他私设刑堂呢。
可他万万没有料想到小丁使出的不是刀法,而是剑法。刀法大开大合,以劈砍横削为主,很少有用刀尖直刺的,而且大风堂所用狭刀是弯刀演变而来的一种,刀身狭长弯曲,若是平刺,难以发挥多少杀伤力。
正是被经验所迷惑,加上距离太近,许执事的一掌已经印上了小丁的胸膛,可随即他也惊惧的发现,狭刀的刀尖穿过了本不该存在的破绽直奔他脖子而来,他急忙想抽掌回身闪避,却快不过刀尖,感觉脖子上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变黑,随后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等到其他执事闻讯赶过来的时候,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被一掌拍断了好几根肋骨,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胸前凹痕触目惊心,一个则是被一刀刺进了脖子,鲜血在身下流了一地,看样子,是没救了。而他手下的“白面人”则呆呆站在墙角,虽然蒙着脸,可仍能感受到他们的不知所措。
孙执事是最后一个到来的刑堂执事,进门一看见眼前的景象,也被惊呆了,结结巴巴的问道:“老陈!老沈!这……这怎么回事,老许不是不当值么,怎么会死在这儿?”
陈执事瞥了一眼刚到来的同僚,语气讥讽的说道:“嘿嘿!还不是我们那位尽忠职守的许执事私设刑堂,刑讯逼供,结果让一个连刀法都不会的门徒刺死了,真是好笑!”
其实发生了什么事儿,大伙儿都心知肚明,只不过碍于同僚的面上只得袖手旁观,没想到会发生意外。而且许执事的为人太过小肚鸡肠,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与同僚的关系太一般,等到落难了,也没有人愿意为他说上几句好话。
就算有,那也是为了自身考虑。
沈执事进来之后,就一直忙活着保护现场,查验尸首,听到了同僚的对话以后,这才站起身子,用干净丝帕擦去手上血迹,面色严肃的说道:“两位老兄弟,人死为大,即便老许再如何,毕竟已经去了,咱们就不要再编排他了吧,再说他又听不见,有什么意思,再说这事儿咱们还得接着办,依你们看,这文书该怎么写?”
“那还用问,据实上报,一切由门主处置!”陈执事随口应答,根本不把同僚的死放在心上,更不把少年门徒当回事,只想着尽快从麻烦里脱身。
沈执事捏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摇头道:“不妥不妥!门主不理事务多年,一直都是大公子在打理,他可是正愁着没有机会来对付我们这些老家伙呐!这事儿要是让他知道,你们想想,会怎么样?”
“这……还是老沈想得周到!可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大公子即便现在不知,日后迟早也会知道的”。
孙执事走到小丁身前,看了看他的伤势,又说道:“你们说,这小子真的不会刀法?”
“是不会,哪有用狭刀刺人的,老许也是倒霉,刀山血海都拼过来了,结果阴沟里翻船,被人误打误撞刺死了,唉!”沈执事有些感伤,对着死去的同僚不住叹气。
这些年,四人同堂执事,虽然彼此多有龌蹉,可毕竟曾经一同在江湖上拼杀过,这陡然间去了一个,实在令人惆怅。
随着一声感叹,三人忽然都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才好,怔怔半天,叫过几名“白面人”,先把许执事的尸首抬走,再找人去通知他的家人,即便再担心麻烦上身,可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与其遮遮掩掩,不如早作打算。
小丁昏睡许久,才从一片黑暗当中醒来,睁眼的那一刻,孙执事那张标签一样的白脸就映入了他的脸庞。
“醒啦!我还以为你小子活不过这两天了,算你命大,这样都没有死!”孙执事一脸调笑,说话语气不温不火。
孙执事本名孙怀广,在刑堂的四位执事当中,他算是个另类。
本来就是书生出身,很难得的文武双全,一身文气,爱穿白衣,喜好吟风弄月,曾被誉为“智多星”,差点成为门主顾长风的左膀右臂。
他优点很多,可有两样不好,第一样就是贪财,为此他不断被顾长风贬斥,直到他进入刑堂当了一名执事。可若不是如此,他就不会到这刑堂做个没有多少实权的执事,当然,也不会活到现在。
当初跟着顾长风一块滚江湖的老兄弟人数不少,可等到大风堂建立以后,还活着并且能共享富贵的,真没有剩下几个了。
第二样,就是他有名的乌鸦嘴,几乎每每都能准确料中别人的未来,似乎他真的有一种未卜先知的能力。
小丁一身剧痛,总感觉怎么躺着,都不对劲,刚想翻身坐起,结果孙执事慌忙大声阻止。
“你个小王八蛋,不要命啦!我可是费了好大心思才帮你接好骨头,你这一动,就前功尽弃啦!”
断掉的肋骨有一根正好对着心脏,若是小丁这时候坐起,铁定就没命了。
他只好乖乖听从孙“大夫”的话,继续躺着,但也没有忘记问一声:“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孙执事忽然大笑不已,笑得捂着肚子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可是一刀就把昔日威震江湖的‘断刀’许泰刺死了,怎么样,感觉是不是很好?”
“我?‘断刀’?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小丁听过“断刀”这名字,据说有个人修炼了一套专门克制刀法的武功,一直在挑战成名已久的刀客,后来输给一位豪侠以后,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看你是烧糊涂了!”
孙执事从床底下的药箱里摸出药膏,给小丁换药,他不是下手没轻没重的老程,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能与女子相媲美,小丁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身上的伤药就已经换过,连绷带都是新的。
随着孙执事一招手,就有婢女进来,端着汤药给小丁喂下。
喝完了药,这下感觉可比之前好多了,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小丁恢复了一点精神,有精力去回想之前自己记得的事情,在他昏迷前的那一刻,他正准备放手一搏,但胸前挨了许执事一掌,手上的刀也同时刺中了什么东西,只是当时还不知道自己那随意出手的一刀居然成功命中要害。
紧接着,他又想起一件事来,“我昏迷了多久?”
“足足五天,一直烧得很厉害,而且一直在说胡话!”孙执事一副知道了什么秘密的样子,直勾勾的盯着小丁不放。
其实他什么也没有听到,只不过在虚张声势,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表情似乎做给了一个瞎子看,少年门徒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小丁没有看见孙执事的眼神,他的脑袋被另外一件事情塞满。
“你们……要怎么处置我!”
孙执事很是仔细的回忆了一番,刑堂虽然掌管刑罚,但事情不多,犯了事的奴才都有主人,违令的门徒帮众也有后台,很多事情弄到最后往往不了了之,所以他对具体的刑律也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
要不怎么说,刑堂的人最难做呢!
“会堂是肯定是必须要的,但是要拿你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得看堂主们怎么想,或者你自己有脱罪的证据,证明自己遭人陷害,比如说人证物证,随便哪样都行!”
小丁想了想,摇头肯定的回答道:“没有,但那把刀肯定不会是我的,我不用刀!”
“这没用,你那误打误撞杀死许泰的‘刀法’,足以证明那把刀不是你的,所以我说,得看堂主们怎么想,没有人会为一个死人计较什么。”
孙执事仿佛又变回了当初那位白衣谋士,不停的给小丁支招,整个谈话的重点都围绕着如何让堂主们大事化小来进行,他说:“你得感谢顾三郎,如果不是他,你早就死了,可若不是因为如此,你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小丁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却没能明白一个死去的顾三六到底还有什么价值。
“顾三六是门主的族弟,也是他最信任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得力臂膀之一,替他掌管镖局,手下还有几十名镖师,虽然在送红货的路上断断续续死了不少,可名额还在,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孙执事耐心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