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甄流恒心神一颤,人站起,茶杯从手中滑落掉在石桌上磕了一角,安伯青衣无风自动,冷然看了南宫玉麟一眼,南宫茫然摇头,安伯朝鸿灯大师问道:“来了几人?”鸿灯大师古井无波,合十:“阿弥陀佛,吴王一人坐马车而来。”甄流恒迅速镇定下来,缓缓坐下:“让他进来吧,有劳大师。”
鸿灯大师离去,安伯望着鸿灯大师的背影,缓缓道:“知道皇上在这里的人不多,鸿灯会不会......”有淮南王和魔教就够闹了,再加上吴王,这出戏开始脱轨了,甄流恒恢复了从容,摇摇头,将缺角的茶杯换了一个,倒了一杯,轻品一口:“大师是有道高僧,如果要害朕,朕早死好几次了。怕是皇弟的又一招棋,刺杀不成改换驱狼吞虎,应该是他通知吴王朕来了广陵,好坐山观虎斗。该来的总要面对,我们随机应变。”安伯点头,退到甄流恒身侧,南宫此时不知该坐该站,正要起身,甄流恒朝他微微一笑,端起身前茶水:“看来朕的回京路荆棘漫布啊,来,小兄弟,相识一场是缘分,以茶代水敬你,喝完这一杯你赶快离开,不要逗留,我们有缘再见。”安伯欲说什么,但忍住了。
南宫倒是坦然了,坐下道:“皇......甄兄见外了,眼前甄兄有难,小弟当尽绵薄之力。”
“当初请小兄弟帮忙本来以为只是小事,但此时已危机四伏,小兄弟年少有为,没必要跟着朕冒险啊。”
“小弟不是英雄豪杰,也不知道什么为天下苍生的大道理,只知既然受安伯所托,就不会临阵退缩,刀山火海也一定护送甄兄回到长安。”说完端起身前的茶一饮而尽,甄流恒愣了一下,旋即点头赞道:“好,干,为兄能结识你这小兄弟不虚此行!以后万事不言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完也是一饮而尽,两人相视而笑。
鸿灯大师又出现在后院门口,身后站了一膘肥富人,员外打扮,鹰鼻小眼,南宫玉麟知道是吴王刘濞,起身站于安伯一旁。甄流恒依然端坐,吴王急走了几步,在甄流恒两步远跪下:“臣刘濞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甄流恒伸手示意平身,“吴王不用太客套,微服在外,礼仪一切从简。”吴王依旧未起身:“臣惶恐,皇上此次远来广陵,臣本当夹道相迎,重甲保护,不想皇上在此风餐露宿几天了臣才听闻,万一皇上有个闪失,臣万死难辞其咎!”
“朕微服本意就是体验民风,体察民情,如果大张旗鼓如何体验体察?吴王起身吧,朕没怪罪的意思,这次出巡就丞相和内务总管李公公知道,稍作逗留就准备离开。吴王又从何得知朕在太庙?”
刘濞起身:“今早一支响箭突然飞入臣的寝宫,上有一纸条写有‘皇上在太庙’。不像是玩笑,所以便装赶来看个究竟,臣偶而会来太庙聆听鸿灯大师讲道,刚才向大师一打听才知皇上已来多日。”
“响箭?”甄流恒皱皱眉,倒了一杯茶,示意吴王坐下,“提醒吴王的同时也是给朕警示,原来朕的行踪一直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吴王肥肉一颤:“皇上知道早上谁射的响箭?是否想对皇上不利?”
甄流恒淡淡一笑:“吴王莫紧张,来,先坐下喝杯茶。”
吴王刚坐稳,甄流恒给他倒了杯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淮南王要杀朕,吴王怎么看?”
吴王端茶的手一抖,茶手倒了一小半出来,小眼一睁,一脸震惊,但转瞬间就恢复过来了:“淮南王自幼丧母,吕后带大,性情偏激孤僻,吕后病死,宫中无人管教,皇上念兄弟之情屡次大赦其罪,更助长了骄横气焰。臣、丞相和周将军等人也曾上书皇上多加堤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今日之举非无迹可寻啊。”
甄流恒痛苦道:“原来你们早有所觉,只有朕当局者迷,如果当初多听听你们的意见,也不致如此,是朕害了皇弟啊,都是朕的错。”
吴王急忙跪下:“臣该死,臣绝没有怪罪皇上的意思,怪只怪淮南王未领会皇上的良苦用心,还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甄流恒潸然泪下:“朕痛心啊,高祖膝下就朕和刘长了,却还要兄弟相残,叫朕以后如何面对高祖,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安伯关切道:“皇上,保重龙体啊。”
吴王伏地:“皇上保重,如今政局刚稳,民心刚定,万事以江山社稷为重。”
甄流恒身躯巨震:是啊,现在是朕的江山!别人不知道,但自己知道这江山来得有多不容易,还有很多事等着去做,还有很多人觊觎自己的皇位,不能老郁结于这些儿女私情,朕还有江山要打理啊,丢了这江山,真就没脸见高祖见列祖列宗了。
甄流恒的目光慢慢坚定,擦擦眼角:“吴王请起吧。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还有很多事等着朕处理,朕不会再犹豫。”
吴王站起:“此处怕已受贼人监视,久留恐变,请皇上移驾寒宫,臣多派重兵把守,量贼人不敢硬闯。待臣打点一切亲自护送皇上回京。”
甄流恒端起身前茶水,慢品一口,心中却运转飞快:去,是龙潭虎穴,吴王如果翻脸随时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去,淮南王看准的就是自己和吴王的相互猜忌,一旦激化,他可坐收渔人之利,看来朕为了躲豺狼要与虎谋皮了。
“早就听闻吴宫华丽壮观,正好见识一下,那就叨扰吴王几天了。安伯去收拾一下行李,我们去向鸿灯大师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