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涛喝了口茶,看到南京嗣和戴双还站在原地。孟涛指了指凳子,示意他两坐下。南京嗣机器般的坐了下来,而戴双依然站着。南京嗣从未遇到过这种自己完全没法掌控的局面,平时冷静的他此时心中也不由的打鼓。刚刚孟涛话里有话,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可不论是什么,都是性命攸关的事,马虎不得。倒也不是怕死,只是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悲剧,他实在是不想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更何况,如果因为误会导致自己丧命,还连累戴双,那就太不值了。而且,自己在母亲临终前立下重誓,如果因自己的身世的公开,引起不利于的南平的风波,那他将来怎样面对母亲,怎么样面对自家的历祖历宗。可不论如何,都得先冷静下来。抓过身边的衣服披上。
孟涛开口道:“南兄,你来自南楚?”
南京嗣没出声,只是点点头,等着孟涛的后话。
果然,“那咱们就先从南兄在江陵的举动说起吧。记得南兄在宜昌与我们告别时,说是要到江陵探亲,那请问南兄和亲人见到了?”
南京嗣点头不语。
“不见得吧。”
“为何?”
“因为,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南兄的这位亲人也于数月前去世!”
“王爷怎么知道?”南京嗣眯眼看着孟涛,似乎想读出孟涛心里的想法。
“如果我所料不错,你的亲人就是月前刚刚举行国丧下葬的南平老王!”孟涛字字清晰。
“王爷,这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南京嗣语气平淡的反驳到,还顺手抬起茶杯,喝了口茶。
孟涛完全不顾南京嗣的反应,放下手中的扇子,从怀里取出几张纸,铺在了桌上。这可是他一晚未睡,连夜让宫里负责祭祀的人赶工的。
南京嗣看着桌上的东西,和戴双面面相觑。这事他们做得及隐蔽的,孟涛怎么会知道到?!不过,南京嗣还是挺沉得住气的,等着孟涛的下文。
“不知南兄对这个怎么看?”孟涛指着桌上的纸张问道。
“这不过是几张用来祭祀的纸火而已,能说明什么呢?”南京嗣仍然不急不缓的说。
“当然。”孟涛看着桌上的纸张,自信的说,“这是祭祀用的纸火,没错,不过,确有其特殊之处,这是皇家专用于祭祀的纸样,民间是不敢用,也不会用的。而知道这些纸样的剪法的,除了宫中负责祭祀的官员外,只有皇室中人。
“那天逛街,我无意中看到二位行色匆匆,本以为是不是你们遇到了什么事,于是让孟飞跟上去看看,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们也好出手相助,毕竟二位在江陵人生地不熟的。可是飞儿一去就是几天,令我很是费解,正当我疑虑是不是你们真出事时,飞儿回来了。他告诉我,你们在纸火店买了纸和蜡烛,就回了客栈。出于好奇,飞儿尾随你们到了店中,可是你们却一连两天一夜没出门,就在飞儿奇怪之时,你们在第二天的夜里,跳窗而出。飞儿郁闷至极,为何有门不走,要跳窗?因此想上去了解情况,不料,却看到了你们直奔皇陵,在刚刚下葬的南平老王陵前进行祭拜。
“按理,南平老王在南平威望极高,很受百姓爱戴,寻常百姓前去祭拜这也到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奇的是,前去祭拜的南兄来自南楚,还是夜里去的。并且,飞儿回来告诉我,南兄用于祭拜的纸火的纸样,和王宫用的一模一样。我就奇怪了,这祭祀用的纸火都是当次用,当次做,每次都不会剩下,这是南平王宫的规矩,就连眼前这几张都是我让赶工的。试问,除了祭祀主官,那还有什么样的人会知道这皇家专用的祭祀纸火的样本呢?从凤仪那里,我得出,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此人是皇室中人,因为,知道南平王宫具体的祭祀样本的只有南平皇室的成员和祭祀主官,就连像铁文臣这样的老臣也只知道个大概。而祭祀主官是不敢擅自做主制作的。同时,南平王宫的祭祀主官都是代代相传,样本也只有祭祀主官知道,并且祭祀主官也不敢把样本外传的。所以结论就很简单了。”
看着南京嗣和戴双的惊讶表情,孟涛略显歉意的说:“飞儿学过跟踪术和隐藏术。”至于孟飞是出于好意还是好奇,这大家都心照不宣,因为孟飞所做的一切,都只会是按照他的指示去做。只是令南京嗣不解的是,他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让孟涛怀疑上他。
南京嗣还是极力抓住孟涛刚刚的话的漏洞,清幽的说:“可王爷为何就认为我来自南平皇室呢?”
“呵呵,当然,就凭你知道祭祀纸张的样本,是没有足够的说服力的,但是,有一点,是足够证明你就是来自南平皇室,那就是你解了凤仪中的毒!”孟涛肯定的说。
“哦?”南京嗣挑眉。
“或许教你的人没告诉过你,祭祀的纸张样本,除了祭祀主官,就只有皇室成员知道,像凤仪就会做。当然,单凭这个是不足以得出确切的结论。解毒之事,我事后问过华英,可是虽然我和华英有些交情,但是他就是不肯告诉我,那解毒的具体细节!这令我很是不解。”
听了孟涛这样说,南京嗣心里开始感谢华英替自己保守秘密。只听孟涛接着说,“可是我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于是让凤仪压下这次遇刺之事,改为暗中调查。这刺客是南楚派来,而南兄来自南楚。恰巧,凤仪中的毒就这样给解了。华英,我是信得过,于是我便开始怀疑上你。”
“这也就是孟飞会尾随我们的原因吧?”戴双说道。
孟涛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做法,没有任何歉意,因为在真相未明朗之前,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他不能拿自己和凤仪的生命开玩笑,他两的性命,关乎着诸多无辜的生灵,不容他冒险。
“那是原因之一。至于其他的原因,你们很快就会知道。”孟涛顿了顿,接着说,“孟飞回来告诉了我,你们的举动,让我很是费解。不久前,也就是我们遇刺前,凤仪告诉我,南平老王留下遗命,让凤仪寻找一个叫林欣的女子,生要见人,好生安置,死要见尸,并将之好好安葬,这是南平老王和仙柔王后身前一直在做的事,可惜,致死也没能完成。凤仪即位后,暗中让铁文臣寻找,但是时隔多年,甚是艰难。见过林欣的人不多,而林欣的家人,过了这么多年,又是连年的战乱,都已散了,且林欣本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铁文臣为了这事,奔波了月余,但是结果甚微,看着凤仪那极力掩饰的失望与自责,我这心里极为不舒服。而且,她一个女孩家,挑起这南平重担,这本身已是对她的不公。
“前日,铁文臣回来告诉我们,已有眉目,这令我们心中顿生希望,而我也欣喜,或许会有人来替凤仪接下这万斤的重担。飞儿回来给我的结果告诉我,这绝对不会是巧合!于是我开始着手调查解药之事。
“没想到,真的让我找到了突破口,在秋霜,夏雨和夏方的帮助下,得知了这毒药的制作程序,关键的是,那药引,也就是血液。就在我感觉我越来越接近答案时,夏雨和秋霜告诉我,当初在客栈给凤仪解毒时的事情,加上飞儿带回的结果,这令我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想,于是我便安排了早上的这一出戏。还让铁文臣暗中观察了你一番,对上依林欣贴身女仆所说而画下的画像,铁文臣肯定,你和当年的林欣有几分相像,而且很有南平老王当年的风采。一连串的事情,难道是巧合?
“当然不是,至少,那解毒用的血液不会错。刚刚戴双要取的药引就是南兄你身上的血液。那,这又说明什么呢?回忆起初相识时,凤仪也亲口对我说过,她看着南兄,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很是亲切,而当时南兄对凤仪的那份关心,丝毫不亚于我这个作为丈夫的,试问,如果不是天生的血缘关系,兄妹本性相通,怎么会来的这份如亲情般的亲切感?”孟涛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醋劲还真不小,还好当时理智的压下了醋意,不然险些大水冲了龙王庙。
看着南京嗣脸上忽转的表情,孟涛在太师椅上稍微挪动身子,提笔在纸上写下“南京嗣”三个字,这令戴双很不解,却令南京嗣不安,紧接着,孟涛又写下“南荆
嗣”。
孟涛将纸张立起,让南京嗣和戴双都看得很清楚:“众所周知,南平,又叫荆国,或称南荆,而南兄的名字,南京嗣,南荆的子嗣,好有一番寓意啊!当然你大可以说,因为你师傅姓南,因而得此名字,这倒也说得通,但是,有一件事,不知南兄作何解释?”
就在南京嗣和戴双不解时,孟涛说着指向南京嗣的胸前,“现在挂在南兄胸前的那半块玉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剩下的半块,应该在凤仪那里。”孟涛说完,舒展的坐在太师椅上,等着南京嗣的反应。
果然,南京嗣胸膛起伏不定,听了孟涛最后一句话,反射性的抓住胸前的那块玉,玉块平时藏的很好,今天料定除了戴双外不会再有别人看到,可没想到,孟涛出现了,而且带来了这一连串的故事,真实的故事。他该怎么办?不行,他到南平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不能引出任何风波和意外。于是他授意戴双,开溜。凭着二人的武力,顺利溜出这王宫,不是问题,可是这一走,将会带来什么?他现在的心很乱。就在这时,御药房的门被缓缓打开了。
孟涛似乎事先知道般,只是扫了一眼门口,没做任何反应。倒是南京嗣,看着凤仪,铁文臣,春风夏雨秋霜冬雪,孟飞和杜方,以及一干朝中大臣缓步走进御药房。
南京嗣站了起来:“凤仪。”南京嗣百感交集的轻唤了一声,同时也明白了,先前的一切,不过是孟涛布下的局,看着看了自己一眼后慢慢走到凤仪身边孟涛,心里不得不开始佩服孟涛,运筹帷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凤仪在孟涛那气息的影响下,将之前在偏房听到一切慢慢的消化,接受。在内心平静了一点后,凤仪小心的取出那半块玉佩,走到南京嗣身旁,看了一眼南京嗣,小心翼翼的拿起南京嗣胸前的那半块,和在了一起,小篆体的“高”字,出现在大家眼前,毫无瑕疵,仿佛这本就是一块从来没被分开过的完整玉佩,现在只不过是安静的躺在凤仪掌中一样。
凤仪呆呆的看着掌中的玉佩,半响。
“不错,这是高家的家传玉佩!”十老齐呼!
看着合二为一的玉佩,一屋子的人都悲喜交加!
凤仪呆呆的看着掌中的玉佩,真的不敢相信。南京嗣的胸膛也因为内心复杂的情绪而极剧起伏,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与应付。看着跟前的凤仪,南京嗣解开绳结。凤仪死死盯着玉佩看了半响,接着抬起头看看南京嗣,看看铁文丞,看看这一屋子的其他大臣,最后眼光落在了孟涛身上。
孟涛朝凤仪温和的一笑,无意中给了凤仪一份力量,一份任何人都给不了她的力量。从认识孟涛以来,凤仪就有意无意的从孟涛那得到了很多,而眼前的这一件事,又是孟涛继帮她报仇复国后,帮她的又一件大事。
凤仪将玉佩拿到铁文丞面前,略带征求意见的说:“铁大人?”凤仪想知道铁文丞的看法,毕竟铁文丞于公于私都是当年跟在老王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同时也是对当初老王和林欣之事的始末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人,他的想法和看法,是极具参考价值的。
铁文丞恭敬的拿起那两块玉,分了合,合了分,仔细的端详起来,还时不时的和几位老臣交换看法。铁文丞等人似乎心里都有论断后,铁文丞拿着玉佩,走到南京嗣面前,此时的南京嗣已经穿好了衣服,一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样子。
只见铁文丞恭敬的问:“老朽铁文丞,敢问,这位公子,这块玉佩从何而来?为何会在公子身上?”
对于铁文丞,南京嗣怎么会不知,一直以来听得最多的人名,就是铁文丞了。现在,人就在眼前,南京嗣也不由的认真的看了一眼。对于铁文丞的问题,他心中早就料到了。南京嗣看了孟涛一眼,说:“自是从它该来的地方来!”南京嗣客气的回到。
对于南京嗣的答复,孟涛只是一笑而过,看来南京嗣还是不想承认啊!不过,自己还是能体会南京嗣的处境,理解他的做法。若承认自己就老王与林欣之子,就凭这块半块玉佩,是不足以取信这一屋子人的,更何况,这事涉及到皇家之事,自古王室无家事,王室家事就是国事,弄不好,自己会遭到质疑,说不定还会玷污亡母。可是不承认,要怎么交代这玉佩之事,毕竟这玉佩可不是寻常的玉佩,还有就是这一连串失常的举动,要怎么掩饰才能让大家信服。不过出于私心,为了凤仪能完成父亲遗愿,他也只能布下这一局,让他们面对吧,对于铁文丞求助的眼神,孟涛也只能笑笑了,心想,我能做的也只能到此了,剩下的,就要看这一屋子的大臣,而他们又以铁文丞马首是瞻,所以,只能静观了。
铁文丞对于南京嗣的说辞,自然是不肯罢休,接着到:“那敢问公子来自何处?家母是谁?”
南京嗣此时到不慌了,刚刚从孟涛的神情里知道,他应该只会做到这一步了。对于孟涛,南京嗣也不知道是该感谢,该怨恨,还是该钦服?应该都有吧!感谢他适可而止!?怨恨他逼自己和凤仪相认!?钦佩他为了凤仪布下的这个局!?对于铁文丞的追问,南京嗣不缓不慢的说:“打来处来。至于家母,那是在下的私事,我可以不回答吧!”
“这??······”铁文丞没料到南京嗣会这样说。
“你!”其他的老臣平时习惯了别人的顺从,此时对于南京嗣的态度,那非常有礼的礼貌,让他们自是无法接受,要是换了别人,此时已皮开肉绽了,可是现在,南京嗣还好好的站着,除了他先前救了女王,更重要的是,他很可能是未来的王爷,甚至登基成为南平国王也未可知,因此,他们也只好忍下这口气。
对于众大臣的态度,南京嗣自是看在了眼里,虽然这和他平时的习惯不匹,不过,他也没办法。
铁文丞看了众人一眼,依然语气平和的说:“公子不可不说,因为这事涉及我南平王室,所谓王室无家事,事关重大,还劳烦公子道明事情原委。”
对于铁文丞,南京嗣还是颇为尊重,想到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逃不掉,于是开口道:“铁大人,还有众位大人??????·····”
“大概半年前,我奉命前往蜀国和亲,虽然那是在我极不情愿的情况下。”凤仪柔声打断了南京嗣,幽幽的说着,“平时我虽然刁蛮任性,但是我也深知我身为公主的责任,尤其是身为南平王室唯一的继承人,责任就更加重大,在国家兴衰,存亡上,不容我有任何任性与自私。”凤仪走到窗口,看着秋末给王宫带来的变化,像是陷入了往事般,开始讲述着她的故事。
“刚到蜀国的我,依然心里堵得慌,于是任性的丢下和亲队伍,一个人走了,但方向,还是蜀都。因为我断定,铁大人无论如何也会让和亲队伍继续西行的。脱离和亲队伍的我,像是脱了牢笼的小鸟,很是欣喜,完全沉入在自由的愉悦中,逼自己忘记责任,忘记来蜀国的目的。虽然心里会挣扎,但我还是告诉自己,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吧,等时间差不多了,就与铁大人会和。于是我见识到了我前所未见的广阔天地,遇到了当时私访的孟涛主仆。而且他们还救了我一命。”说到这,凤仪温柔的看着孟涛,而对于凤仪将“逃婚”说成“私访”,孟涛有点感激又有点心虚的对着凤仪笑笑。其余的人都神色各异的听着。尤其是那群大臣一脸的惊讶,因为,作为最高统治者,这些事情,这些话,是不会轻易说出的。
凤仪没有理会其他人,继续到:“没多久,铁大人和四个丫头就如我所料的找到了我,铁大人虽然口上提醒我应以大局为重,催我与和亲队伍会和,继续西行,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心里的矛盾。之后,情势剧变,让我措手不及。因为杨思禄的叛变,到了蜀都却无法入城,甚至导致和亲的卫士全部因我而死,而我也几度险些遇害,生命垂危。甚至,战事很可能因我而起。在举目无亲的情境下,唯一可以慰藉就是,我还有忠心保护我,照顾我的铁大人和春风,夏雨,秋霜和冬雪,还有对我极度宽容,爱护我的孟涛。看着全力保护我,照顾我,为我伤心,忧愁的他们,我告诉自己,我没有倒下的权力,为了一直都在关心,爱护我的人,为了南平的安危,我必须坚强。
“后来,在大家的帮助下,我报仇复国成功,就在百废待兴的情况下,我看到了父王母后的遗愿。但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影响,我让铁大人暗中进行,虽然希望渺茫,但是,我还是得全力以赴。因为父王母后临终,我都不能亲侍左右,已是不孝,我不能再让父王母后在走后都留下遗憾,那样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跟自己交代的。所以,不管林欣是否健在,不管那当初的胎儿是否存在,我都必须弄个清楚。
“直到今早,忙了一晚上的孟涛回来告诉我,他有答案了。当时我欣喜万分,于是让孟涛赶紧着手一切。直到现在,一切,我都明了了。”凤仪眼神清明的看着南京嗣。
处在惊奇中的众大臣开始窃窃私语,对刚刚发生的一切开始交换意见,而孟涛,凤仪,铁文臣,南京嗣和戴双都选择了沉默,屋内的气氛煞是诡异。此时孟涛适时地打断了御药房诡异的气氛。
“凤仪,我看,还是到书房谈吧。”孟涛走到凤仪身边,温柔的建议。凤仪略作思考后,点点头,转身说:“大家都到御书房去吧,把御药房还给夏御医!”说完之后,孟涛和凤仪同时看了南京嗣一眼,率先走了出去。听到凤仪如此抬爱,夏方煞是惶恐。对于凤仪的吩咐,大家自是不会有任何异议。
先行走出的孟涛牵着凤仪,往御书房走去。
“凤仪,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一切都有我!”到了御书房后,孟涛握着凤仪的手臂柔声说。因为就在出门孟涛去牵凤仪时,凤仪手上全是汗,而且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抖。即使现在,凤仪都还在抖着。而凤仪最后的那几句话让孟涛多少能猜到一些她的想法。
凤仪抬头看着孟涛,定定的盯着孟涛。而孟涛一直都面带微笑,带着一种不离不弃的微笑的看着凤仪。凤仪不自觉的靠向孟涛,汲取孟涛身上特有的气息,可是还未靠近,铁文臣就走进来了。孟涛和凤仪在铁文臣尴尬的神色下无奈的分开,临离开凤仪前,孟涛紧紧的握住凤仪的双臂,瞬间离开,走到书房的一个角落,坐下。
“春风,忙了一早上,你去吩咐御膳房做些点心之类的送过来,给大家充饥。”已坐上丹陛的凤仪缓声说到,“冬雪,黎缘将军,你们带着几位大人到朝房稍作休息,没有传召,任何人不得离开,对了,铁大人留下。夏雨,你陪戴双公子到御花园走走吧!”春风,夏雨,冬雪和黎缘领命而退。这御书房内,坐的坐,站的站,安静极了。一会之后,春风,领着一队宫娥,端着食品走进。
“春风,你到房外守着,没有传唤,任何人不得靠近!”在春风布置好一切后,凤仪沉声吩咐,言语间充满了不容置疑。
春风带上门后,御书房内,坐在丹陛上的凤仪,坐在桌前的铁文臣和南京嗣,以及坐在角落里几乎可以被忽视的孟涛。看着眼前的丰盛的食品,除了孟涛,其他人的心思都不在这美味佳肴上。最终,还是凤仪打破了安静。
“就在月前,我收到了铁大人让黎源转交的两封书信。看了信中的内容,让我极度震惊,难以接受。我一直以为我是父王的唯一,可是,那一刻,都变了,18年来的一切都变了。这事,倘若是发生在去蜀国前,我根本无法接受,可是经历了那之后的一切后,对于信中的内容,我敞开心扉,想通了一切,接受了一切。子欲孝,而亲不在,已经使我遗憾之至,我不能再造成任何的遗憾,于是暗下决心,一定要完成父王和母后留下的遗命。”凤仪说着,抬起头,看着南京嗣。而南京嗣在听了凤仪刚刚的话后,心里起了波澜,尤其是在听到“子欲孝,而亲不在”时,一抹痛苦从他脸上闪过。
凤仪接着说:“刚刚在御药房发生的一切,加上之前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我也算是完成了父王和母后的遗命,可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了。”南京嗣,铁文臣都抬头看着凤仪,等待着凤仪的下文,而孟涛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品着刚刚进贡的上好茶水。
凤仪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一字一句的说:“我想起了在蜀国发生的一切。已经有一个人为了我,放弃了许多,几乎可以说是所有,这给我带来的震撼是用言语无法表达的。而我自幼生长在锦衣玉食的王宫,享受着荣华与富贵,眼下的这一切,应该是我做出回报的时候了。”
凤仪看着南京嗣,往下说,“我知道你的顾虑,所以,才屏退了其他人,至于铁大人,由于他的关系特殊,所以让他留下。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人,希望你能开诚布公。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为难你,可我真的只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南京嗣本以为这将会是一场难以应付的硬仗,而现下急转而下的情势,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体会着凤仪字里行间表述出来的意思,南京嗣很是为难。他打心里很想认这个妹妹,可是,他能吗?天下最大的权贵与利益都集中于这硕大的王宫,虽然他知道,凤仪也很想和他相认,但他不能保证其他的人会怎么想。他不想被扣上一个因贪图富贵而居心叵测的出现在南平,争夺本该属于他们母子的一切。这是他极力避免的。尤其他母亲临终的言语还萦绕于耳,他永远也无法忘记,母亲临终前的再三叮嘱:
“你虽是南平老王的亲生骨肉,但是,我们母子已离开南平几十年,纵然你父王愿意相认,但是他是一国之主,是无法向南平子民交代的,为了不让你父王为难,所以,除非不得已,否则,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自己含泪跪在母亲床前,立下誓言,答应母亲,不会让自己卷入权利的纷争去。母亲也正是因为不想让父亲为难,最后下定决心,带着他随他师父南星远走,并为了父亲,终身未嫁。
看着凤仪坦诚的看着自己,南京嗣心软了。因为自从在扈县的大街遇到她时,那种只属于亲人的感情一直都伴随着自己,沙市遇刺,让他知道除了师父,他世上仅有的亲人就在他身边时,他是那么的激动,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奋力救她。对凤仪,他实在是狠不下心。于是,他妥协了。“问吧,想知道什么?”此话一出,凤仪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