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灾劫毁家园,善德暖人心;
双子无靠依,娘舅支援手。
来到舅舅家已经三天了,每天天一见亮,林立桐就和舅舅一起沿河打探家人的消息,但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林立桐心里很清楚,父亲母亲奶奶生还的可能性,无限倾近于零,那一丝的活着的可能只是自己骗自己而已。
整个村子一百多口人,在这场洪水倾覆之下,连带林立桐兄妹,最后只活下来了三十九口人,其中没有老人,只有两名妇女,其他的人都是青壮和半大的调皮小子。
三天,该哭的眼泪也哭完了,岸边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伤悲,但没有人再哭泣。因为活着的人将要面对更大更多的困难,没有粮食,没有钱财,没有房子,没有土地,所有的一切都被洪水吞没了,包括亲人。
所有的幸存者都看着那汹涌的洪水——曾经的家园,洪水摧毁了他们的家园,也摧毁了他们的幸福和家人
李百勋,池阳县王家镇人,贫寒子弟,秀才出身,屡试不中后,心灰意冷,补了林安镇的镇目。林安镇也就是林立桐生活的这个小镇。
(纪国共由七府组成,每府由若干郡组成,每郡由若干县组成,每县由若干镇组成,每镇由若干村组成。纪国官衔中最低官衔从九品;最高官衔正一品。镇目相当古代亭长、里长,现在的镇长、乡长,从九品官衔。)
林安镇是这是受灾的重灾区,有三分之一面积被洪水掩没了,五个村庄完全消失,有十多个村庄受到波及,受灾百姓更是数以千计。
县太老爷下来视察了一下灾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最后由本镇镇目李百勋牵头,组织本镇各世家、豪族、富商,给受灾的百姓捐钱、捐粮,开设粥铺,搭建临时蔽难所。投奔亲朋的,则按每家人口发一小袋口粮和路资。
发洪水这三天以来,李百勋都没怎么休息,自己出身贫寒,很清楚这场灾难给百姓带来了怎么的毁灭性打击;也看透了这些世家、豪族、富商的嘴脸,为了筹集振灾的钱粮,他是口水都说干了,才筹集这一点点钱粮,所以才要早早的将投奔亲朋的难民送走,免得粮食早早告急。
李百勋正忙着给受灾的百姓发放粮食和路资。随从每叫一个人的名字,他便根据这家幸存的人口给予相应的粮食和路资。当轮到林立桐时,林立桐牵着妹妹一起走上前。李百勋发现只是两孩子,不见大人,连忙问道。
“你们家大人呢?”
“回大人的话,我们的家人都在这次洪水中成了神仙了,被天上的神仙接上天了。”林立桐说完还不断地向李百勋眨眼睛。
李百勋初听这神仙之说,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接着就听到小女孩用糯糯口音说道:“阿父、阿母和奶奶上天当神仙去了,我也要快快长大,然后成为神仙,到天上去和阿父他们一起生活。”
李百勋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俩孩子的家人都被洪水吞没了,哥哥明白怎么回事,但不想让妹妹伤心难过,就善意地欺骗自己的妹妹说是,父母家人都上天当神仙去了,这展现了哥哥对妹妹的担当和呵护,难得、太难得了。
李百勋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的男孩,仔细打量着他,发现这男孩与其它受灾百姓的表现截然不同,没有其它难民脸上的那种颓丧之气;反而目光坚定、面色刚毅,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一样。
林立桐也在打量这位镇目大人,身高大概175厘米,年约三旬有余,落腮胡,方面阔鼻,不像是读书的秀才,倒像是个卖肉的屠夫。眼中充满了血丝,嘴唇干裂,脸上几许风尘,满脸的疲惫,官袍的下摆上还有许多干泥浆。心里不由得对这位镇目大人高评了几分,在这样一个类似华夏封建社会的体系中,肯为民这样办事的人不多了。
李百勋越看越惊奇,此子竟然在打量自己;心中暗赞,好胆量,忍不住就想多问几句。
“孩子,你们多大年纪了?”
“回大人的话,小子还差三个月就六岁了,妹妹两岁半了。”
“不到六岁啊!”李百勋心里不太相信这个答案,这孩子怎么看都像是八、九的半大小子啊。
林立桐见李百勋质疑的目光,平静地解释了一句。
“大人,小子长得有点着急,所以看着像八、九岁的样子。”
听到这个“长得有点着急”的说词,李百勋不由得微微笑起,也许这是这几天以来唯一值得高兴的事。
“长得着急好,长得着急好啊!那你们兄妹俩有什么打算没有?“
“大人,我们准备投奔我们舅舅去,舅舅家就在元和镇,舅舅现在就在外边。”
“哦,将你舅舅叫过来。”
李百勋有些不放心,这么小的俩孩子,如果舅舅人品不善的话,那就敲打敲打,免得将来对这俩孩子出些妖蛾子。
“小民周纯见过大人,小民正是这是俩兄妹的舅父。”舅舅周纯过来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李百勋也不说话,就目光定定的看着舅舅周纯,也不问话。过了好一会儿,李百勋见此人虽然惶恐不安,但眼神却不是闪烁不定之人,李百勋认为此人应该是一个老实人,不是心思诡诈之辈,应该不会欺凌这兄妹二人。
“好好待这俩兄妹,这是给他俩的粮食和钱财,你这个当舅父的就帮他们二人好好收着吧。”李百勋一边将钱粮递给舅舅周纯,一边说道。
“谢谢大人,小民有口吃的,绝不让他二人饿着。”舅父周纯连忙接过,还一边道谢一边保证道。
“谢谢大人对我兄妹二人的关心和爱护,小妹快谢谢大人。”林立桐也赶紧向李百勋道谢。
“谢谢大人。”小妹林月儿也用糯糯的口音谢道。
林立桐领了钱粮,周纯就带着林立桐兄妹二人走了。走了不到三十米的距离,突然传来那位大人的声音。
“小子,我们还会见面的。”
林立桐听到声音后,回身看着那位大人,然后伸出右手,高举过肩膀,大拇指向上,其它四指内握,做出了一个地球人都知道的手势。
李百勋见这兄妹俩走后,心里突然产生一个念头,这个孩子将来一定不是一个凡物,必将脱颖而出,就忍不住喊了这么一句,喊完后又有些后悔,就见那孩子伸出右手,大拇指朝上,其余四指紧握。李百勋很想问一下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自己好歹也是朝庭的从九品官员,要是一个手势都不明白,多丢人啊!
林立桐这个赞的手势,是对李百勋在灾难中的表现的赞扬,也是对他最后一句话的回应。李百勋在洪灾中的表现虽然赶不上天朝在灾难中的表现,但是在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称得上优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