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知名小镇东面的破旧小庙里,一个七八岁的少年卷曲的睡在墙角一处,少年骨瘦如柴,满身的污垢,俨然似一个小乞丐。
“弟弟,弟弟”破庙外跑进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衣服和一脸的黑泥,怀中紧紧的揣着一个小包。因为跑动他那不大的身体累的气喘吁吁;但是他却满脸的兴奋之色。
“弟弟,阿明,起来了,我们有东西吃了。”大些的少年满是喜悦的推着他的弟弟。
“嗯?吃的!”那七八岁的少年一听有吃的了,立马坐了起来,疑惑的看着他哥哥。
“你看!”十来岁的少年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那个小包,得意的晃了一下之后,便轻轻的郑重的打开小包。
“阿!馒头,是馒头!”小包中俨然躺着几个小半的馒头,有点脏,气味也有点怪;可即便这样少年还是兴奋异常。
“饿坏了吧!给,快点吃吧。”大些的少年递给弟弟一个最大的馒头后,自己也拿起了一个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哥,这个牙印是怎么回事?”
大些的少年还没吃上两口,身边传来了弟弟的疑问声,他抬头看向了弟弟,只见小些的少年并没有吃那个馒头,而是指着馒头上的一排牙印疑惑的看着他。
“那……那……那是我刚才咬的。”大一些的少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情急之下撒了一个谎。
“你咬的?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牙齿,这肯定不是你咬的,你骗我!”小些的少年看着他的哥哥,已经快哭了。
“我……”哥哥也不知该不该说出实情,无语而对。
“人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牙齿……猪的牙齿?猪食!这馒头是给猪吃的;我不吃,我不吃。”小些的少年说着说着便哭闹了起来,重重的把那馒头给扔了出去。
大些的哥哥,默默的站了起来,走了过去捡起地上那个最大的馒头拍掉上面的灰尘又走了回来。他看了一下馒头上的牙齿印,然后豪不迟疑的咬了下去,几口便将那布有牙印的地方给咬掉了。
“喏,现在这个馒头是我吃过的了……”大些的哥哥低着头,艰难的咽下后又把馒头递给了小点的弟弟,说道。这些馒头都是从人家的猪圈里拿出来的,他原本以为弟弟不会知道的,没想到弟弟如此心细,还是被发现了。
“嗯!”看到这一幕,弟弟并没有再叫喊,接过馒头流着眼泪拼命的把馒头往嘴里塞。
哥哥缓缓的抬起了低着的头,红着眼眶:“阿明,你放心,哥哥以后一定不让你受苦;我会改变我们的命运,人一定能胜天的!”
夜,降临,黑暗的小庙中两个家逢大难的兄弟,艰难的吞咽着那从猪口中抢夺而来的食物。风声,呜咽声是这个夜的主旋律。
而破庙外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正微笑着看着兄弟两。
十数年后,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道观中,一个十八九岁身穿道袍的小青年正在一处厢房外焦急的走动着,不时还回头看着那厢房里面。
“吱”厢房的木门缓缓的打开,走出了一位面容二十来岁,同样一身道袍的青年。
见青年出来,十八九岁的小青年急忙走上前去,问道:“哥,怎么样?你是不是突破了?”
“嗯!”小青年见大些的青年点头,小青年急忙欢呼道:“太好了,哥,你终于突破了。真是的,没想到我先到的瓶颈,却让你先给突破了。”
“哈哈!我是你哥,当然要比你先突破了,不然我怎么保护你啊!”大些的青年显然因为突破而神情兴奋。
“可是哥,我已经在这个瓶颈上待了很久了……”想到自己还没有突破,弟弟显得神情特别的黯淡。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兴奋的说道:“哥,你说如果我把咱们的心法反过来,以情为主,道为辅,这样修炼会不会帮助我突破瓶颈呢?我可以……”
“胡闹!功法怎么能随便修改呢?”哥哥一身历喝打断了弟弟的话,可随即一想自己的语气似乎太重了,有好言道:“师傅不是说过嘛?你的资质比哥哥好的多,只是你的心总是静不下来,只要你静下心来修炼,难道还怕不能超越比你笨的哥哥我吗?”
“哦!”小些的青年讪讪的应着,只是那眼中闪动光芒告诉别人,他并没有死心。
“隐儿、明儿,你们到为师这里来一下,为师有话对你们讲。”弟弟的话刚讲完,空中传来了一个老道慈祥的声音。
“是,师傅!”
道观主殿内,一位鹤发老道慈祥的看着兄弟两人,看到兄弟两人那恭敬的模样不由的发自内心的笑了:“隐儿、明儿,你兄弟二人跟着为师有多少时日了?”
“回师傅。”哥哥恭敬的回答道“自您把我和阿明从破庙中带出来到现在正好是十一年。”
“十一年,转眼就是十一年啊!徒儿,为师这辈子最自豪的就是收了你们两个徒弟。如今为师年事已高,在这个世上的时日也不多了,今日恐怕就要坐化了……”鹤发老道还没有说完,“啪啪”两声响,那兄弟二人已经跪了下来。
“不会的师傅,您昨天还不是好好的吗?您一定是和我们开玩笑的对不对……”
“明儿,我的傻徒儿,为师是修道之人,于自己的身体在清楚不过了。为师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也应该让你兄弟二人知道了……”
“不师傅,我不听,我不听;明儿还没有好好孝敬您呢,明儿还要……”弟弟是泣不成声,他害怕师傅一说完这些事就会离他而去,他并不想让师傅说下去。
白发老道知道,这个小徒弟是又开始闹了,他并没有理会这个既让自己喜爱异常又头疼异常的小徒弟,而是说出了一句,让兄弟二人震惊不已的话:“其实,你我师徒都是被遗弃之人!”
“啊?”弟弟停下了自己的话语,而哥哥也抬起了低着的头;兄弟二人震惊无比的看着自己的师傅,满脸的疑惑。
“这话是你们师祖告诉为师的,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地就变了,变得不再适合我们修道之人生存;灵气日益稀薄,灵山圣地日益减少,天材地宝不再生长,修炼也更加的举步维艰。终于有高人带领着这个世界的修道之人离开了。可是天下之大,总有遗漏,即便高人神通广大也终究没能带走所有的修道之人;还是有一部分的修道之人被留在了此世间,我们的祖师爷便是其中之一。只是不知为何,我们的祖师爷这群人用的却是‘遗弃’这个词。”
鹤发老道缓缓的道出了原由,并还在最后感慨了一句。看着长着大嘴还一副难以置信的兄弟二人,老道舒了口气,想让二人先定定神再交代一些后事。可是他一口气还没有舒完,忽然脸色一变,紧接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哈哈!我明白了,祖师爷没有说错原来我们真是被遗弃之人,连着天地也是被遗弃的……天命啊……天命……”
“师傅!师傅!”等兄弟二人应老道的笑声而回过神来的时候,老道已经就地坐化了。哥哥失神的跪在地上,低着头失神的哭着;稍小的弟弟已经趴在老道的身上失声痛哭起来了。
“哥,你不是经常说人定胜天吗?”弟弟突然抓住了哥哥的肩膀,用力的摇着“现在你已经和师傅是一个境界了,你一定有办法救师傅的对不对!”
“对不起……”哥哥依然低着头,对弟弟说,仿佛对老道说,又仿佛对自己说。
“哥,师傅养育了我们十一年啊……”弟弟状若疯狂。
十一年人生有多少个十一年,可是眨眼间第二个十一年又过了。
某个不知名的古洞内,一只似狐似狗的妖物正龇牙咧嘴的死盯着身下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道袍男子,男子惊恐不已,却还是死死的护着袖口中的一物。
“呜呜……”那妖物终于在一声低吼之后,咬向了道袍男子;就在此时,一道光芒从洞口处急射而入,重重的打在妖物的身上将那妖物打出老远;那妖物一个挺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恨恨的看了一眼道袍男子便转身逃向山洞深处不见踪影了。
“哥!你没事吧!”洞口处走进来一群人,领头的是一个比道袍男子小两三岁的青年;青年手中拿一小镜,急急忙忙的走了跑到道袍男子的身前,语气关切非常。
“差一点!”道袍男子悻悻地说着“只是没想到,我这个哥哥如今已经要你来保护了。”
对于哥哥的打趣,青年只得嘿嘿的笑着。
“别笑了,扶我起来,我们走吧。!”
“那那只妖物……”见兄弟两人终于说完话了,边上一个中年道士急忙上前询问结果。
“没看到已经被我打成重伤了吗?!”青年没有好气的打断了中年道士的话。
“我们是不是要趁它重伤之时把他彻底的解决了,以免这妖物在危害人间?”人群中又传出一个建议。
青年正欲说些什么,却被那道袍男子抬手打断:“不用了,我弟弟已经把它给重伤了,我想它也已经无法在危害人间了,况且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应该顺应天意才是。”
“是极是极,隐道友说的极是!”人群中马上就有了对这两兄弟的恭维声。
青年一声冷哼,便在众人的恭维声中搀扶这道袍男子走出了这个山洞,只是众人包括青年都没有发现那道袍男子藏在衣袖中的那一卷黑色的书卷。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距离兄弟二人第一次降妖已经过去数年了,二人也都步入了中年。
数年后某日那个小小的道观中:
“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弟弟抱着躺在地上的哥哥神情悲痛至极“你要我的命,你说啊!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给我的;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地上的哥哥面若金纸,满含歉意的看着弟弟:“对不起,我也不想,可这一切都是命,天命……天命难违……”说完哥哥从怀中取出一卷黑色的书卷,急促的说道“毁毁毁……”话未说尽,手一垂离世而去。
就这样弟弟抱着死去哥哥的尸体呆呆的坐在这个不大的道观中,良久之后,弟弟突然抬起了头,面露决绝,他低低的说道:“师傅临走前说了‘天命、天命’我知道他说的是天命难违;可是如今,一直告诉我人定胜天的你也这么说,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我不信!我不信你们说的修行需隐世,我不信你们说的功法不可改,我不信你们说天地已变,我不信你们说的天命难违!”忽然他的声音变得高亢起来“我不信!所以,从今天起我就要广招弟子,从今天起我就要改了这功法,从今天起我就要改了这修炼功法,从今天起我就要违了这天命……不!今天起我就是天命,我就叫天命!”
时间的大河永远不会因为人们的意愿而有任何的停留,晃眼间又是数十年的光阴;当初的那个小道观如今已经变成了修界赫赫有名的修炼圣地了;创始人天命道人更已是修界不可逾越的泰山北斗。
观中、密室:一个慈祥的老者闭着双眼在一个蒲团上打坐,在他的身旁舞动着四个光团;光团飞舞间拖出条条绚丽的尾巴,美艳异常。骤然四个光团齐齐一顿,向着老者的手中飞去,没入袖口消失不见。
打坐的老者在收回光团之后站了起来,他抬头向上望去,嘴中喃喃:“师傅、哥!你们看到了吗,我是对的!”老者猛的把头一低,眼中厉色闪过“那些棋子也该入棋盘了!”
只是棋子一定会永远是棋子吗?天意究竟可不可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