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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序

龙泽各茫然地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某个人。

手掌前方明显的感觉到了阻隔,好像包裹着一层无法撕破的水膜。伸出的手掌前方的人们以一种不可能的姿态扭曲着身体避开龙泽各,就像平滑水面上被光折射的阴影。

龙泽各收回手,低下头观察自己,身体依然存在,挥拳打向自己时也会感到疼痛。

他抓了抓头发,环顾四周。他站在一个不认识的天桥上,四周的景色也是陌生的,天空阴沉,乌云低得像是要压到头顶,目力所及范围内还能看到天桥一侧林立的楼房,千篇一律的绿化带和无处不在的人群,车流。和他周围一样。

他皱着眉走到天桥边,趴到栏杆上。每走一步,四周的人群都会以一种诡异的形态向别处分开,再聚拢,他们甚至没有停下一直向前脚步。龙泽各趴在栏杆上向下望去,翻涌的江水像天空一样阴沉。

脑袋里一片空白,不是失忆,他清楚的记着所有事,包括自己已经死亡这件事。他只是搞不清楚现状....这里是哪儿?为什么我会在这儿?像这样死了以后还能动能跳有思想有意识的在学术上是不是应该叫诈尸?嘿,老大,跟你打招呼呢,别无视我啊,虽然我们俩不认识,但我喊你那么长时间,给点反应好不好?觉得我烦的话给我一巴掌也可以啊........那样至少能让我觉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注意到我啊.....无论干什么都没人注意的人是很悲哀的啊。

龙泽各不知道在这个地方待了多长时间了。在这个地方他的一切都不存在,他在这里反复地认识到自己已经死亡这一事实。他尝试过无数方法,但无论如何都离不开这个天桥,也碰不到任何一个行人。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的哭喊与嘶号。

以前看到小说里有类似的情节,总是觉得死后变成灵魂什么的真是太赞了,随意看着每一个人为了生存奔波劳碌,随意进出电影院海洋馆游乐园女生宿舍等一切以前没钱也没时间玩的地方,噢,最后一个貌似有钱有时间也进不去。而且灵魂不会饿不会困不会累也不会死亡,步行环游世界都可以啊。而且的而且,在这种情节中最重要的就是一定会有一个人能看到你,能听到你的声音,你们可以进行这个世界上谁也不知道的、只属于你们两人的交流。她可能是个有些自闭、有些害羞的女孩子,你可以慢慢引导她一步步成长,走向开朗,与同学关系变好,交上朋友......最后happyend,大家都开心。

可是人呢?那个能发现他,能听到他声音的人呢?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拜托你快点出现好不好?我已经快要疯了你知道吗?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故事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真让人绝望。

再死一次怎么样?

龙泽各抬起了头。这样无休止的熬下去还不如死了算了。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死亡”会是什么样的啊。

他站起来抓住栏杆,入手一片冰凉,寒冷的气息不断透过栏杆渗进手掌里。龙泽各咬了咬牙,纵身翻过栏杆。

他站在栏杆外向下望去,几十米下方的江面怒涛汹涌

。手心里开始渗出冷汗,后背紧贴栏杆,视线离开江面,脑袋一阵眩晕。无论之前下了多大的决心,到了真正面对死亡时还是会怕的要命。真是软弱,不过人类都那么软弱。

龙泽各转头望了望道路上的人流,没有一个人看向他。他死与不死对所有人一点儿影响都没有。他抬头望着天空,不知何时乌云已经消散了,但天空依然是铅灰色的,隐约的黑暗藏在云端之上,光线透过重重阻隔照进他的眼睛里。

说起来死之前眼前也是这种光景吧。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漆黑一片,光线依然透过眼皮照进眼瞳里,只是自己没有能力挣开眼而已。

哦对了,自己上一次也是淹死的,记得当时还有很多人围在周围来着,虽然看不见,但人群的嘈杂声,议论声充斥着四周,想不注意都不行。活了十几年加起来都没被那么多人关注过。

还有哭声。估计她是全世界唯一一个会为自己哭泣的人吧。别摇了啊....你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的,人死了要是能摇回来那地球早就毁灭了。诶?说什么对不起啊,是我自愿救你的,你又没做错什么。而且你看,我死了会有一大群陌生人关注我,但会哭泣的只有你。要是你死了,叔叔阿姨和大家都会哭的吧.....当然包括我。所以你看你活着比我有价值多了,叔叔阿姨还有大家肯定也希望是我死而不是你。谁会喜欢一个非亲非故,还整天闹别扭的死小孩?所以别哭了别哭了,你还小,这些事不值得你去挂念,回家好好休息几天,过一阵子就会忘了这件事的。因为我的后继者很快就会出现,就算后继者消失了,还有后继者的后继者。别担心,会有人一直保护你的,直到你能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之前。

这样想想,自己这渣一样的人生真心没什么好挂念的,没房没车没钱,没亲人没有人更没爱人,活着被人无视死了还被人无视.........啊靠想想这些真让人生无可恋,充满了去死的力量。不就是再死一次么?来啊!反正活着没意思,而且已经死过一次了,get了“落地技巧”技能。说吧,是要头先着地,脚先着地还是五体投地......

龙泽各后背紧贴着铁栏,胸口隐隐作痛,那是一种废话再多也转移不了的疼痛。

不是你不努力,而是你没有机会去努力。人总是在失去机会后才会惊觉机会的可贵,但他天生就没有所谓的机会,所以无所谓失去,无所谓珍惜。这是从出生就注定了的。

但这样不是很不公平么?为什么那么多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浪费,而有些人却一次都没有。

连争一下的机会都没有的人,是很悲哀的啊。

“真不甘心.....”龙泽各轻声嘟囔着闭上眼,向前迈出脚步。

世界颠倒上下,呼啸的狂风在耳边扯出尖锐的声线,记忆里的每一块碎片都清晰的跳了出来,而后破碎。

若果我的世界注定只能与你背道而驰,那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至少让我有权利去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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