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缘起
荒败的院落里,一个白色的身影跳着奇异的舞。广袖蘸了五色的颜料,在蜡黄的纸上甩下奇特的符。少年清冷的声音渐起,吟唱着令人心悸的祷文:
“以寿为祭,唤异世之魂,富族兴宗,开盛世,保太平!
“捐吾寿兮轮回,望天神兮予徊;
“遗予灵兮九泉下,澧先仙兮招魂归。
“启此门,开此法,告斯灵,唤斯人!
“——彼端颐飞,魂兮归来!”
五色符霎那流光,由地面升起迷幻的流火,温凉地裹住十岁少年灼热的身躯,温润沁凉地抚动那焦灼狂暴的心。魅惑地、温柔地、怜爱地、妖娆地、无声无息却又光华流转,温润轻柔却又姿态肆意——那是超自然的形态。
雍容华贵如皇室徽徴,集了千万年的烂漫,如一朵盛开的花,赤橙黄青紫,一片大好年华——但本质却如此邪恶,一点点噬去少年的温暖,一丝丝抽走那鲜活的生气,将魂丢入地府,将身弃于荒野。
而此时,少年迷醉着,却仍舞动着,那依稀残存的理智与心中的执念支撑着这副躯壳跳着那支导魂舞,凄美地、迷离地、哀婉地、虔诚地,白袍水袖,折扇桃花,琉璃黑眸中映出五色焰光,用生命燃烧的焰火应和着,冥冥中奏出诡丽的乐音……
仿佛经年,又确乎是霎那间,水袖萎弃,折扇跌落,生命尽去,魂灵入地,执着的赤诚腾空而起;仿佛经年,又确乎是霎那间,身影倒下,焰光不再,时空扭转,三维曲化,异世的精魂翩跹而至。
如此术法,听命于十岁韶华,令那天地令法暗中倾轧,只因那少年以身丧法——为国,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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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将拆的楼伫于夜中,庞大而黑暗。
一个修长的黑影,紧贴着夜的边,迅捷如猎豹一般,一闪而过。
楼内。
十一个黑影聚在角落,低低的声音交流着什么,那僵直而快的单音节昭示了十一个人的国籍,压抑的声音掩不尽包藏其中的丑恶野心。一人拿出了一部手机,就着那幽蓝的光指点着手中的卡片,几声恶意的笑响起了——那可憎的间谍!那可恶的变态的畸化了的野心!
且慢!
没有任何征兆地,冰蓝的光闪过,有两人的笑声骤停,矮小的身影倒下,剩下九人的神经霎时绷紧!
幽蓝的光影中,黑色高挑的身影游移不定,双手执着匕首,行云流水如舞蹈,锁锁喉剜心如修罗,几人拔枪未及,却早已断了性命。
——二十三秒,尘埃落定。
半分钟后,废楼背面的街区。
萧颐飞已背着吉他盒子一身清爽地走向自己的红色跑车了。她乌黑的短发柔顺芳香,刘海细碎地笼着前额,琉璃般的眼眸闪闪发光。身形修长俊秀,一身合体的纯黑呢质男装简洁大方,勾勒出顺畅笔直的身形。
而此时,萧颐飞微微抬首,红唇漫不经心地勾起,墨眸望向远处街道的尽头,眼神冰冷淡漠一如夜色。
街的尽头并不远,只有一百米。
一百米,足够看见一个粉色的身影伴着“噔噔”的高跟鞋声快速跑来。
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踩了碎步,涂着金色甲油的手攀上颐飞的肘间,娇声曼妙:“萧总,你怎么跑这儿来啦?你背吉他做什么?我刚才都没听见······话音戛然而止,双手松开,高跟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沈佩娥,二十三岁,丘峦地产董事Channel之女,四月二十八日晚八点十四分在我的跑车内安装了窃听及定位装置。”颐飞不动声色地陈述,随即变为讥诮,“二十三的女人装十八,沈小姐,你未免太过自信。”
娇媚的人儿显出惊慌的神色,高跟鞋又退几步:“萧总······”
颐飞面色依旧冰冷,黑眸沉沉如无风时的海面。
沈佩娥悲切起来,复上前几步,抓了颐飞衣袖的一角:“颐飞,我知道,你才十八岁,我是大了点,可我离开家里来公司,全是为了你呀!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就像往常一样好不好?”
颐飞挑了挑眉毛,古怪地笑了。
“沈小姐,告诉你,我比你想得更年轻,我十六岁。”清冷的嗓音不带任何温度,“还有,你以为我是吃干饭的吗?你每月月末的最后一个周日去干了什么勾当,你来到我们公司的真正用心,你金色指甲下的机关暗藏,我萧颐飞洞若观火!”
沈佩娥的脸白了又白。
“或许你是喜欢我的,但我不相信一个将我利用的淋漓尽致的‘大姐姐’会带给我什么令我欢喜的情绪。更何况,那喜欢仅仅是一点心动——当你的右手挽在我的臂弯,左手仍在发着无线电波,向你那污脏的母国间谍发去我令你生疑的细节。我说的没错吧,沈小姐?或者应该叫你,特工8号?”
沈佩娥的手忽然动了。右手金色的指甲内伸出细针,左手从胸衣内抽出匕首,右手向前甩出,脚向右前移动,匕首顷刻间跟上。
颐飞轻蔑地笑了,身体弯折成优美的弧线,脚下一点,以沈佩娥的匕首踏板,在空中擎出自己的冷刃:“真巧,沈小姐,我也很不喜用枪。”
对方一惊,立时收手,脚下不停,前后左右快速移动着,位置奇特而身形变幻莫测,一时影影绰绰。
颐飞不为所动,随着对方的变位而不急不缓地挪着步伐,瞅准时机又是一踏,凌空跃起,犹如鹏飞当空,于空中利落地折腰翻斗,落地时脚下不停,一时夜色中尽为残影。
沈佩娥大惊,正欲全力以赴,却见夜色中闪出白亮的弧,完美干净地一闪而过,她便倒下了。
温度一点点地被抽离,终于又见颐飞笑意盎然的脸,终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可爱,却令她战栗。她听见“他”说:“8号呐,雪樱幻是我最看不上眼的幻忍之术,你可真是大意呐···对了,顺便告诉你,”清冷微哑的声音忽而变得清亮,故作娇娇地道:“人家是女生了啦,干嘛那么恶心地对人家——!!!”
8号一口血喷出,不动了。
颐飞这才哈哈一笑进了车,打开吉他箱,里面是未组装的突击步枪。她迅速装好,把枪放在腿上,才扣了安全带,发动车子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