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拉已经回来了。如果说做杂役的辛苦都是雷可以忍受的,那唯一让他不爽的就是和一个前锋营的人合住一个帐篷。他们不仅吃的更好,而且每次任务后还有额外的钱拿,这让雷不免有些羡慕。
但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
最最让雷无法忍受的事情是,索拉很明显并不拿他当室友,而是……当做佣人。
“你今天又在我的帐篷里做什么了?”索拉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擦拭长枪,他见雷进来就劈头盖脸的问道。
“你的帐篷?”雷觉得今天有些受够了,他略带锋芒的反问道。
索拉停下手里的活,打量着扛着两本厚书的雷:“是呀,我的房间,你把它搞得一股焦臭味。上次的事情大家可都没忘呢。”
“哦,这次不一样,我只是烧掉衣服上的线头。”雷可不想让别人找到什么借口把自己直接赶出去,他还对角斗这个事残留着一丝希望。
“我看烧掉一件衣服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味道吧?”索拉奸笑着,露出了尖尖的虎牙,“还有,你的床单呢?”
“不小心弄湿了,我正要拿去晾。”说着雷把书放在床上,快速的从箱子里拿出了湿透的床单。一走出房间,雷长长的舒了口气,他讨厌索拉满脸诡异的笑容。雷故意慢慢悠悠的晾好衣服,再绕着帐篷走了两圈才进去。帐篷里一片昏暗,果然索拉已经睡了,雷找出火石来点亮自己的油灯。
“别开灯,老子要睡觉!看书去外边看!”索拉被打火的声音吵到,咆哮着说。
“可是……”雷想辩解。
“没什么可是的!你当我不知道后天老平托就要把你赶走了吗?”索拉没有给雷说话的机会,“快滚出的我的帐篷!”
雷想大声反击,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先赢得角斗才有可能留下。于是他默默的抱着书走了出来,
太阳此刻就在头顶,无声无息的试图烤化地面上的一切。雷在两个帐篷之间找了个巴掌大的阴凉,他坐在那翻开了两本书。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有那种“天赋”,但就像多维说的,有病乱投医吧。
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一个能基本看懂,而且貌似实用的法术。“疾行术?”雷念了出来,“使用它的步骤如下:首先感受到来自大地的暗之力的波动。用手画出左边的那个符文,如果画的正确,你的那只手将感受到热度。然后这个热度将传到全身,只要你保持和暗之力的连接,你现在的身体将会有至少比正常时候快5倍的速度。”
雷合上书,照做了一遍,又一遍,再一遍。可哪有什么波动?等等,似乎有了!噢,该死,那是他的心跳。也许是符文画的不对?可那也应该是感受到波动之后的事才对。
就这么一直折腾了半天,毫无效果。
于是他决定换个法术试试。雷翻开书,又找了半天,好不容易再次找到了一个字少而又基本能看懂的法术。这个法术的使用步骤差不多,第一步都是连接什么暗之力,可雷就是感觉不到那个波动。
“哎,果然不行!”他把两本书一合,拖着一天的倦意进帐篷睡觉去了。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垃圾堆旁边,和一堆乞丐抢吃的,而且梦里的乞丐都会各种法术,他更加是什么都抢不到了。
第二天在是多维跑来叫醒他的,他说了关于这本书不灵的事。多维也按照书里的方法试了试,果然也是没有效果。
“看来你今天还是练练用刀吧,我打听到你们的角斗是用刀的。”
“还要用刀?”雷吞了下口水,“那看来我刚才做的其实是个美梦了。”他觉得自己这下要死定了。
多维也是愁眉不展,他拍了拍雷的头:“别想那么多了,先练练吧。”
雷不擅长用刀,或者说他不擅长任何的打斗方式。多维尽可能的给他演示自己会的招式,雷看得眼花缭乱,虽然勉强记住了套路,但自己使出来却一点力气道都没有。之后多维尝试着教他在什么时候用力,但是雷一用力,招式却又完全不成样子了。就这么忙活了一天,两个人都是累的半死,效果却极其有限。
“谢谢你,多维。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有些事是真神决定的,我们改变不了。”雷感到一丝绝望,他用一种类似永别的口气说道。
“快别说这种傻话了,你不会死的,我会在旁边看着。万一你有危险,我会冲过去保护你的。”多维斩钉截铁的说,“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
雷感激地看着多维,点了点头。
第三天的傍晚,当太阳开始落下时,营地西侧的空场边上围满了人,其中大多数都是杂役或是后备队的人,前锋营的那些亡命徒才不会来看这种级别的角斗。
雷紧张的站在场地中,其他三个人看上去也是如此。毕竟他们都是杂役,平时根本没什么人会注意他们,而现在周围上百人的目光都热切的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这时候,裁判也进场了,雷知道他,他是老平托的亲信。裁判把刀发到每个人手中,雷接过自己的那把刀,发现果然是真家伙,看来今天凶多吉少啊。
第一场是波德对战马克,雷站在场地边上。暂时脱离了人群的目光,让他稍稍轻松了些。场上的两个人自觉地站到了场地的两侧,互相瞪视着。马克以前曾经是前锋营的人,他这个人有些怪,平时不爱说话,脾气又差,总是顶撞自己的上司。
有一次在任务的时候和队长发生了冲突,事后就被发配来当杂役。在杂役这边他依然如此,没少得罪老平托,所以这次才会被选进这不光彩的角斗。
波德这个人其实只比雷早进钝斧帮一个多月,不过他身体强壮,从前也学过一些格斗技巧,据说身手还不赖。他平时非常会讨老平托的欢心,雷觉得他进前锋营简直是指日可待,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安排到这场角斗中。
在场下观众的大声催促下,场上马克抢先发动了攻势,他反手握刀,背于身后,不拿刀的左手在胸口处微曲,身体稍稍前倾,双脚成一前一后站立。只见他右足忽的点地,暴起前冲,每踏一步都在六尺开外。大约也就是眨两下眼的功夫,马克已经跑到波德的身前,他先是左手平甩向后,身体以左腿为轴在空中转了整整一圈,落下时刀背贴着自己的右臂狠狠地向着波德的脑袋砸去。真是第一招就下死手呀!
波德眼见对手大鹏鸟一样的扑下,哪里敢接,好在他虽然身材高大,却异常的灵活。只见他两次起落,已向后跃出数米。马克那一击砸在波德刚才站着的地方,激起一米来高的尘埃。当沙尘过后,马克的刀仍在嗡嗡作响,大家只见刚才刀落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个深约一尺的大坑。
场边的观众这下安静了,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本来只是来看笑话的,却看到了如此强力的一击。当有人带头叫了声好后,人群中爆发出了轰雷般的喊声,这喊声把刚才还在远处闲逛不屑来这里观看角斗的前锋营的人也都招来了。
他们中有的人认识马克,毕竟是以前自己的同伴。这些人三三两两的散在人群中,和身边的人吹嘘自己曾和场上那家伙一起参加过战斗。他们仿佛忘记了马克之前的种种讨厌,把马克说的多么多么的厉害。既然这么厉害的家伙都被赶出了前锋营,那就说明自己更加厉害了。
场上的马克也没有辜负昔日里那些每天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的队友,仿佛回应着他们的赞美,他在场上越战越勇。横批侧扫,忽上忽下,他的刀好像不是一把武器,而是手臂的延伸。每次一招招奋力使出,都能听见他的刀“桄榔桄榔”的响个不停,仿佛力量透过手臂,贯穿刀柄,直接传达到三尺刀锋上。
那边的波德此刻似乎只有招架的空了,他左闪右躲,上蹿下跳,每次感觉都已经陷入绝境,又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只是这么一直躲闪着不进攻似乎也不能长久,他于是试探着进攻,但每次刀还没有近对方的身,又被马克逼了回来。
马克看出对方忌惮自己招式的力道刚猛,总是避开刀刃相碰。于是他便暂时放弃攻击对手的身体,而是刀刀砍向波德的兵器。
这让波德更加的不敢进攻,防守似乎也有了漏洞,他几次差点中招,于是后退的更加快了。终于他在连续后跳的时候左脚打滑,只见他手舞足蹈的似乎就要摔倒了。
马克看上去等这个机会很久了,眼看如果跑过去便要错失这良机。于是马克决定兵行险招,他赶忙屈膝,双脚用力蹬地,借着这股力道连续两个前滚翻,准备扬手一刀给波德一个腰斩。那边波德见对手一前扑,马上放下刚才还上下挥舞的双手,他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迎着对手上挑的一刀奋力的挥砍了下去。
只见刀光火石间,半截残刀先飞了出来,插在几米外的地上。然后一阵红雾蒸腾,血光飞舞间一个人“扑通”一声倒了下去。马克的头被劈成两半,血肉模糊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即将获胜的狂喜。
波德举起手中砍刀,向后甩甩刀身上兀自流淌的鲜血。他整个上半身溅满了马克的血,此刻正站在尸体旁,仰头冷冷的盯着观众,嘴角挂着的笑意仿佛在嘲弄他们刚才为马克欢呼的狂热。
雷张着大嘴目送波德离场,又忍住呕吐的冲动目睹了几个杂役拖走马克的尸体。他这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目睹死亡,两天前马克那鄙夷的眼神现在还存在他的脑海中,而此刻那两只眼睛已经被分开装在不同的袋子里了。拉迪诺教义上说死亡是一件极乐的事,是灵魂的超升与解脱,可是为什么眼前所见却并不如此安详?还没等他找到答案,场地上已经被清理干净。
“雷,阿赛尔,该你俩了。”裁判叫道。
雷感到自己的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他不受控制得筛糠一样的发抖。此刻已经入夜,场边点燃了熊熊火把,在橙黄色的火光照耀下,观众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亢奋。马克的鲜血飚溅得太远,没法完全的处理干净,此刻血液已经深入沙子中,场地上星星点点的红色勾起了匪徒们天生的狂性,他们大声叫嚷,催促着一场新角斗的开始。
雷努力的深呼吸,希望把恐惧从内心吐出来。可惜适得其反,吸进去的空气中有着浓浓的血腥味,这让他似乎连手里的刀都拿不住了。
唯一能让他稍感安心的是,阿赛尔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他刚才看角斗的时候脸上就一会儿青一会白,现在青色已经退去,只剩下一脸的惨白。
“雷!加油!”
雷吓了一跳,他四下张望,发现了站在最前排的多维。多维那身高往前面一站,后面的人只得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挤到旁边去了。看到多维在附近,这让雷的心里多少好过些。
“角斗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