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涌动着……
他不过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佣兵,只为能活下去,或只是能让他愉快的活下去。
可是现在,怎么了?
为什么要被卷入这个命运的螺旋,为什么要肩负那些虚无的使命,为什么要让他承载这些?而那把利刃正指着他么?
而现在,就要死了吧?
去踏入往生的轮回,如果真的存在的话……
不!
黑暗在召唤着自己,可是从不是在阴司之门以里,从不!
他仿佛能看到,那些黑暗的东西在壮大着,扩张着,直到吞噬……不,是包裹着他,他与这些黑暗融为一体。
右手的匕刃上也开始涌动着黑色的火焰,它们想要挣脱么?
挣脱束缚,或是得到掌控……
可是,这一切是为什么?
他记得自己有一个法师同伴,一个一直梦想成为这个大陆上最好的法师。
可是,现在呢,缺少了一只手臂,无法结印魔法,这是悲哀么?
或者只不过是命运的嘲弄?可是,为什么?
繁华不过是一场幻梦、苦痛也不过是一场幻梦么?
屈服于命运,随意那些所谓既定的安排,早已定夺的死生;
就这样放弃一切的抵抗?
屈服么?
不
……
“为什么?”
萨琳纳斯听到了这些从自己剑锋下传来的音符,他突然觉得有一丝丝莫名的惶恐,那个声音低沉而带着怨怒,怎么会又这样的感觉?这能有什么?不过是将死之人而已!
萨琳纳斯不想再表演什么了,他猛然屈臂,而后直刺那个斥候的咽喉……
可是,一种强大的力量阻挡了他这次本应轻易致命的攻击,而那个力量开始越来越大,直至迎面而至,萨琳纳斯被逼退了两步,那张妖艳的脸上挂着些许不可置信。
“为什么?”
卡亚,这个人类斥候,慢慢的站了起来,而在他的身上,正笼罩着黑色的气息,就仿若燃烧的火焰,右手之上的“悲悯之刃”闪耀着涌动的符文,而左手却也紧握着一把外观仿若一致,可是却犹如虚无的黑暗元素组成的匕刃。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在搞什么鬼……”萨琳纳斯第一次觉得事情真的开始不妙,自己面前的这个斥候身上发散着某种黑暗,摄人的气息,他不由的锁紧眉头……
“为什么,你要出手斩断一个法师的手臂?而他本与你无怨。”
“因为,这是一场游戏,至于过程有我掌控,你们本该都死在这个城堡里。”萨琳纳斯的语气开始有些紧张,再无往昔的从容,可是仍就挂着那些不屑的笑,“这本是多么美好的计划,杀掉锡斯王子的,完成委托任务,顺便将所有来‘潘帕斯都’打听面具的人统统一网打尽,你的法师朋友,不过在我眼中是个将死之人,斩断手臂和斩断头颅不过只是先后问题,怎么样,你满意了?”
可是对方的给予的莫名压抑却越来越重,这令萨琳纳斯开始大口呼吸,试图平静内心中的某些不安,但即便如此,这位魔法剑士在于往日、那些优雅神态和语气,都渐渐的消散了许多。
“那么,我们不过只是你计划中待宰的羔羊么?”卡亚的嘴角上挂着一丝笑意,无奈、冰冷、残酷或仅仅只是莫名的笑意,“萨琳纳斯,为什么你不再动手,你面前的我,不也是你待宰的羔羊么?”
“混蛋,找死……”萨琳纳斯再也容忍不了对方这种莫名的压抑。
一个迅速划出的气刃攻向面前的目标,而手中的冰霜刺剑随即而至。
不过只有两步的距离,人类斥候却在对手发动攻击的刹那便迎上前去,虚空的匕刃轻易的就击散了对手的气刃,右手的“悲悯之刃”随之攻上,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而后便是刀刃相接发出的刺耳的摩擦声。
萨琳纳斯的刺剑攻击本不该如此轻易的被别人的武器招架,他本该用巧妙的步伐找寻对手的弱点,躲避对手的攻击,然后在某一时刻刺出致命的一击,可是现在他竟然想用蛮力压制对手那柄怪异的匕首。
可是他估计错了,他也许本就想到:这个人类斥候的力量会因为身上涌动的黑暗气息而增强很多。
卡亚右手的匕刃向上撩起,左手那把虚空之刃横向挥击而出。他能感到手上那把虚无的黑暗之刃的存在,那仿佛本是与他一体,他能感觉到它的质量,能感觉到它划破空气的凌厉,也能感觉到它刺入面前对手的身体里的愉悦,他感到那虚无却又充满实质的匕刃刺穿胸甲,斩入肉体的快感,它在燃烧对手生命的精华,卡亚猛的一拉,在萨琳纳斯的胸口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听着对方痛苦的吼叫是多么愉快的事情。
他的内心又某种东西在渴望着……
可是那些是什么呢?
斥候并不在乎答案,他看到萨琳纳斯向后退去,不过很快就抵到魔法屏蔽,那本是精致的银色铠甲被划破了一道,而里面正渗出鲜红的液体,连同黑色的烟雾。
萨琳纳斯感到伤口被灼烧了一般,那些本不深的伤口却在不断被燃烧着,连同自己流出的血。
“你们妄图觊觎我的全部,你们可耻的强盗!我,萨琳纳斯.火焰之杯不会失败!”萨琳纳斯高喊着,那张一贯妖艳的脸却充满着扭曲,他将一个卷轴附于自己的铠甲之上,整个铠甲开始冒出蓝色的冷焰,“你们必须死去,我永无失败!”
彻骨的寒冷,似乎将要把灵魂都要冻僵,卡亚单膝跪地,勉力抵抗对手劈落而至的刀锋。在魔法屏蔽之外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之一切变化,可是却都无计可施,他们无法驱散这个屏蔽。
蓝色的冷焰和黑色的气息同时在斥候的身上涌动着,萨琳纳斯又一波冷焰袭至,而后反手握剑猛力刺下,半个刹那,这把闪耀着银色冰霜气息的刺剑就将贯穿斥候的胸腔。。
可是,萨琳纳斯却刺空了,卡亚在刀刃落下的一瞬间,身体向前靠近对手的身躯,萨琳纳斯的刺剑刀锋仅仅划破了斥候脊背的皮肤,一条红色的绚烂。
卡亚的两把匕刃同时向上刺出,他感应到了它们与自己的联系,感觉到它们噬入皮肉,深深的刺入了萨琳纳斯的身体之内。
萨琳纳斯沉重的摔在的地上,鲜血从银色的铠甲中徐徐流出,夹杂着黑色的烟雾。他的胸膛随着喘息而上下起伏,那把冰霜的刺剑,依旧还在手中,却再无力将他握紧。
“为什么?”卡亚久久的盯着萨琳纳斯,斥候觉得时间过的如此缓慢,思维只剩下迷雾般的混沌。
“哈……咳,咳,”萨琳纳斯本想笑,可是这却扯动了伤口,“不过是我的右手灼伤未愈,既然败给了一个小孩子,这可真好笑,我是完美的:容貌到外表,实力到智慧,我这次只是大意了,我只是……大意了,你们这些粗鲁的……强盗……我,萨琳纳斯本是无可战胜,你们这些粗鲁的……”
萨琳纳斯生命渐渐随着那些流失的血液一起耗尽,那些亮丽的金发开始变成黑色,而那张妖艳俊美的面孔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平滑如镜的面具。
卡亚弯腰正要摘下那个面具,萨琳纳斯或许想要阻拦,可是他只是轻微的抬了一下手,然后就彻底的不动了,所有的生命的痕迹完全消退……
魔法的屏蔽已经消失,正如萨琳纳斯所讲的那样,胜利者被随机传送,卡亚连同手上的面具都从原处消失不见。窗子外透过另一种光线,那些空间魔法的隔绝也全然消失。
而萨琳纳斯却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那一双眼睛仿佛是在盯着什么,可是有全是空洞,而那本是一张普通的脸,一点都不英俊,也一点都不妖艳,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脸……而这就是萨琳纳斯的本来面容……
时间过的并不是很长,刚刚的所有人还都站在原地……
“萨琳纳斯死了么?”卡亚推门进来,那些黑暗的气息已经消散,身上满是伤痕,而声音虚弱,“罗尼,你还好吧?”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和他手上的那块平滑如镜的面具。
可是人类的斥候却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径直的走到自己两个同伴身旁。女德鲁伊希尔顿正在尽最大可能治愈罗尼受伤的左臂,其他的‘苍狼佣兵团’的成员也围在边上。
“好吧,我想我们需要离开了,斯隆老师,留在这里毫无意义,”凯歇纳德低沉的说道,“这场游戏的胜利者赢得了奖品,那就先归他好了。”
“诚如所言,殿下,我们需要离开这里。我想是我们的愚蠢和不理智使得我们深入险境,”老法师斯隆说着,“我们需要哀悼为此逝去的族人,也无需为无价值的东西卷入战斗。离开吧,殿下。”
于是,凯歇纳德与另两个锡斯人一同向门口走去,这里是潘帕斯,没人会随意对锡斯人攻击。
“看管好你的宝贝,要是你没有能力保护好,我是不会介意把它们夺过来,那么,告辞了。”凯歇纳德快走到门口时,突然说了一句,然后就彻底离开了。
“我为我们的愚昧道歉,竟然会被人蒙蔽……”巴拉克对着卡亚三个人说道。
“这也不全是我们的错,”地精用着自己尖细的嗓音,即便看到自己团长阻止的眼神,可是依旧说了下去,不过音量却放低了,“不全是我们的错,我们只是被人蒙蔽……”
“够了,拉姆,不用解释了,只是我们的愚蠢和无知,”巴拉克还是出声阻止了自己的团员,“这是我们的责任。”
“我想我们倒是幸运的,只不过是一条手臂而已,”罗尼摇了摇头,平静的说着,“而你们却有同伴丧生在这场阴谋之中。”
“面具,如果你们想要就拿去,我不想再和任何人动手了。”卡亚随手把手中的面具撇在了一旁,又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同伴,“你的伤,总会有办法的,伙计。”
地精拉姆捡起了一旁的面具,仔细的看了看:
“三个‘伪装术’,还属于记录魔法;一个‘角斗屏蔽’,冷却时间三个自然天;还有一个‘青铜位面’,冷却时间三百个自然天。天呐,这个可真的夸张”
地精喊着,不过他又再次看到自己团长制止的眼神。
“我知道,在卡曼,有一个被称作‘阴影’法术联盟,会制作一种‘再生药剂’,而且这种药剂有时也会流通于潘帕斯都的黑市之上。”
“可是,肢体再生会严重影响施法动作和结印速度。”一旁的里贝里说着,黑衣法师少有的没摆出一脸恶意的面容,“所以,这或许得不偿失。”
“现在,离开这里吧,这个面具……”巴拉克从地精手里拿过那个面具,“这个面具还是你们留着吧,我们只是佣兵,不是强盗……虽然我从来不是正人君子,好吧,就当作这些因为你们解困的谢礼吧,我们放弃。”
那张如镜的假面之上正倒影出几个人的面庞……
虚无而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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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带上舞会的面具
展现着真实的自己
放纵的自由
和那些不用兑现的诺言
……”
——《吟游的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