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家大院门庭也算阔绰,秋香有些感怀身世,不敢造次,自己一个人远远呆在门外静候。王一平也不好强拉硬扯,再说,对父母也不好交待,只得一个人进家里拿东西……
王一平还算手脚麻利,很快就大包小包掕了好几包东西出来,示意秋香快走,原来,这时辰正是午饭时分,母亲唠唠叨叨留他吃饭,而王一平制作心意糕饼的热情高涨,哪有心思吃饭,恨不得立马能够在秋香的帮助下制作出心意糕饼……
秋香也感到饿了,本想着请王一平在街旁小摊吃碗刀削面,可王一平兴冲冲地只顾向前快走……
“你能不能走慢点?我跟不上了……”秋香气喘吁吁有些生气的问道:“你跑这么快到底要去哪?”
“去你的甜品店啊!”王一平放慢脚步有些歉意的说:“怪我,我这人就这副德行,心头一热就什么都忘了!好妹妹,你就走快点吧,只要先制作些糕饼出来,哪怕是一盒也好,哥也有些犯瘾,只要有效果,哥就舒心了,到时再好好请你吃一顿……”
看着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秋香感觉到如果不满足了他,只怕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只能忍住饿说:“平哥哥,你傻呀!店里那么多人,难保不有朱大昌的眼线,你想毁了妹子的饭碗啊?”
“是啊!”王一平不由得一愣,停了下来。的确,自己心头一热竟然罔顾了这其中的诸多因素,这样明目张胆去秋香甜品店制作心意糕饼,如果有人长嘴报告了朱大昌,只怕秋香性命堪忧,心意糕饼就此玩完!这可怎么办?
王一平的忧肠不由得又翻动起来,审美观对眼前这个美丽却有暗疤的女孩忽然之间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观感——这女孩心地善良,为人处事积极谨慎,大是大非心中有数……
“走啊!”秋香一脸诧异道:“你怎么就突然停下来了?”
“哦……”王一平一脸茫然:“好妹子,哥糊涂了,只想着自己心中热心的事情,罔顾了你!要不然这样:你跟哥到我家去,我娘也是个巧妇,你把作糕饼的方法说出来,让我娘来做……”
“那怎么行,这是俺家的祖传秘方!”秋香不置可否道:“再说,有些细致活你娘也做不来……”
“那怎么办?”王一平一扫满脸的兴奋,忧愁道:“好妹子,你走吧!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连累了你……”
“咯咯咯咯……”秋香莞尔一笑道:“看你这满脸都是熬煎的丑样,替俺害熬煎么?把心放在肚子里就跟俺走吧……”
“好妹子,这会连累你的……”王一平越发表现得忧虑了:“那朱大昌要是知道你帮哥做这戒瘾糕饼,他会杀了你的……”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秋香斩钉截铁的说:“走吧!俺一个女孩都不担心,你担哪门子心啊?”
“哦……”王一平诧异道:“你有秘密宅院……”
秋香含羞带娇的点点头,“怎么?你害怕?可别让俺把你给剁碎了蒸着吃……”
王一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秋香说的话的确切中要害,像他这样满腹愁肠的人心中,不免就有那么一两根对此担忧的愁肠……
“切……”秋香挥手轻轻拍了一下王一平,娇嗔道:“你还真担心啊……”
王一平男子汉的自尊赤裸裸的受到了打击,慌忙掩饰道:“哪里哪里,只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只怕毁了妹子的名声……”
“哼!”秋香撅着嘴娇嗔道:“虚伪!胆小就是胆小,你这么明目张胆和俺一起走在大街上,也不怕别人嚼舌头,到那没人的地方你倒害羞了,分明就是害怕俺吃了你……”
看着秋香哀怨目光中那份抹不去的纯真,王一平怦然心动,回想和秋香接触过的那每一瞬间,她想害自己易如反掌,又何必绕这么大弯要带自己去那劳什子秘密宅院呢?想到此处,他毅然下定决心:秘密宅院就是龙潭虎穴,自己也甘愿为此份纯真闯一闯……
“好妹子,是哥不对!哥不该怀疑你……”
“那走吧……”秋香媚眼一亮,调皮的说:“是你自己要去的,可不许反悔噢……”
王一平心意已决,义无反顾的跟着秋香朝郊外走去……
秋香的秘密宅院其实就是她的老屋,父母原本是摆糕饼小摊的商贩,由于母亲做的一手好饼,很受街坊邻里的喜爱,生意红红火火,日子过得还算宽裕,还置办了自家的房子。
可是后来她爹不知怎的就抽上了大烟,生意也没兴趣做了,整天偷着家里的东西出去卖,气得母亲大病不起,她爹还不知道悔改,甚至于在母亲临终的时候都不在身边,那时的秋香才十三……
走在凌乱肮脏的贫民窑小道,一边听着秋香诉说衷肠,王一平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这一片贫民窑在几年前还是繁华闹市,王一平曾经来过这里,最爱吃那糖人张吹的糖人儿,如今都已经面目全非,遍地苍凉,罪魁祸首必然是鸦片……
“后来呢?”王一平最关心的是秋香到底怎样度过了那场命中劫难……
“后来,后来,后来俺就被那个畜生爹卖给了朱大昌……”说到此处,秋香一抹眼泪,恨得杏眼圆睁,牙齿咬得嘎嘣嘎嘣脆响……
“都是鸦片这魔鬼作祟!”王一平忿忿的不得了:“我王一平誓与魔鬼不两立!”
“鸦片是恶毒,可你不去沾染,它也不会追着咬人!”秋香忿不可赦的咒道:“倒是那些为了吸食大烟,卖儿卖女的畜生才可恨,才该死……”
王一平有些愕然,万万没有想到秋香最痛恨的不是鸦片。而是她爹……
“平哥哥,像你吸食鸦片成瘾了,比现在还厉害,你会为了再吸一口大烟而不顾妻儿死活,最后卖儿卖女吗?”秋香咄咄逼人道。
王一平没想到她会这样逼问自己,一时间手足无措有些不知道怎么样回答……
“呵呵呵……“秋香惨笑道:“真没想到,连你也是只想自己舒服,不顾妻儿子女的畜生……”
说心底话,虽然身体里略有成瘾症,可王一平还真没想过自己被瘾毒控制后的样子,但自己绝不会是秋香口中的那种畜生……
“哥想想,让哥想想,如果哥真的想吸食某种东西想到了极点!”王一平发挥想象,努力尝试着自己身不由己的想怎么样时候的状态,通过出卖心中最挂记的人才能吸食一口的时候的心态,泪流满面的失声道:“哥宁愿自己去死……”
“这不就对了!还是自作孽不可恕!”秋香恨得更加坚定……
王一平傻眼了,没想到秋香是这样的思维方式,看来,想说服她把恨转移到罪魁祸首鸦片上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过这世上好人还是有的,像平哥哥你这样的!”秋香由衷的称赞道,使王一平不由得有点飘了!然而秋香继续赞道:“像朱大昌这样的人,虽然有时候可憎至极,但心底里应该还算善良!”
“什么?”王一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朱大昌也算是好人?哥宁愿做一个恶人!”
“那是你没有和他相处过,并不了解他的本性!”秋香言辞凿凿道:“我被畜生卖给他后,一心求死,没想到他很体贴,千方百计的安慰我,给了我重生的希望,而且他对我一直都很规矩,在我面前从不做出格的事!”秋香闭上眼睛,一抹眼泪滚落下来:“那一次是他喝醉了,才把我给……”
“畜生!”王一平气得血液翻涌,鼻子上翘得几乎和右眼挤成一堆,左眼打了鸡血一样的膨胀、圆鼓!牙齿之间就像咬着朱大昌的骨头,嘎嘣嘎嘣脆响……
看着他这样一幅怒不可赦的尊容,秋香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了阵阵甜丝丝的感觉,这样子分明是他内心很在乎自己才恨得出来的!为了看看他关心自己到底有多深,她故意激怒他道“看把你气得,俺愿意,俺受他的恩惠太多,欠不起……”
“哇死……”王一平血气翻涌,胸闷得几乎喷出一口血来!面容这么伶俐的一个女孩,思想咋就这样痴?认贼作父不说,还甘愿献身给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仇家!真是可悲!真是可怜!真是可……王一平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眼前一黑……
看着王一平脸色惨白,眼光死一般的沉寂,秋香关心道:“平哥哥,你怎么了?”
王喜子一个激灵正了位,要是王一平醒着,秋香的这一句话就是找抽,宁愿不做心意饼,他也绝不会和这么一个女孩子交往,更不要说这么暧昧的套近乎……
可王喜子既崇拜王一平的正统思想,又有些可怜秋香的幼稚,所以,他不阴不阳的突然看着秋香的媚眼反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帮我而背叛朱大昌呢?”
秋香错愕不定,没想到摇摇欲坠的王一平瞬间成了一个教化人的大师,那眼神简直不容回避,令人不由得不说出心里话!
“朱大昌再好,也只不过是个有人心的畜生!他怎么能够跟平哥哥这样的纯透透的君子相提并论呢!”秋香由衷的说:“俺相信,平哥哥你就是干坏事那也是有天理的!而朱大昌的好坏完全取决于自己的脾气,心平气和时,还算个人!脾气暴躁时,畜生都不如!”说到此处,秋香不由得流下一抹眼泪,指着脸上的疤痕愤道:“看看这,这就是那畜生发脾气时候的杰作,甚至于还割了俺的舌头,吊死俺……”
“他妈个锤子鸟人!就是畜生一个!”王喜子勃然大怒,爆粗口愤道:“这厮不要落到我的手里了,看我不一刀一刀剔了他的肉!”
没想到,真没想到,斯斯文文的平哥哥还有这样一面,难道这都是为了维护自己而改变的?秋香感激得无语言表,真恨不得掏出心来奉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