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傍晚,太阳西山垂落,晕黄色的光芒照得满地发亮。
南木和老人已行至离平顶山不足二十丈的地方,一条道路从山顶蜿蜒着向下。
老人看着山顶:“上去吧!”
南木应了一声,跟上.
看着如平地一般的山顶,山顶被夕阳照得熠熠生光。南木跑到中央位置,向着西面眺望。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近地看到夕阳。
老人看看四周,说道:“小子,站在山顶边缘处。”
南木应声,照做。
老人在类似于圆台一般的山顶的边缘稍稍向里一丈的地方,停下。石珠飞到他的身边,轻声呢喃,从石珠内闪出一道黑色的光芒。光芒落下,在以中心为原点,老人所在的地方为圆圈的一部分地方,拓出一个黑色的圆。当然,老人双脚所站的地方并没有.
南木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想问是什么情况,但又害怕打扰了老人,便不吱声了。
老人走进圆内,站在圆心处,嘴中又是一阵呢喃,一只有手腕那么粗壮的毛笔冒出,笔尖的毛非常的凌厉,那感觉令人毫不怀疑,那支笔的一根毛,就可以杀掉一个人。
接着出现的是装着红色的液体的黑色大桶,里面的红色液体不停地翻滚着,好似要跳出来一般,冒着泡,发出“咕咕”的声音。南木猜测,这种液体是某一魔兽的鲜血。
老人闭目盘坐着,不语。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太阳已经完全的下山了,天有些昏黑。
老人睁开眼,继续呢喃着。倒在老人身侧的大笔似乎有了灵性,直立起来,凌空向着黑桶飞去。
“啪”大笔笔尖完全地浸入到红色的液体里。大笔开始旋转,速度慢慢加快,里面的液体在大笔的搅动下,翻滚地越发厉害,奇怪的是,一滴也没有漏出。
过了会儿,大笔的搅动速度开始放慢下来。上层的液体,显得更加猩红,散发出的气息另周遭两里之内的魔兽瑟瑟发抖。大笔终于停下,笔尖在黑桶内跳跃了几下好像是在蘸取墨水。
笔尖沾满红色液体的大笔,缓缓竖直地离开黑桶,然后水平地向着线圈边缘处停下。
期间,没有一滴液体掉落。
大笔落下,笔尖轻轻地触碰石面,然后迅急地挥洒开来。红色的液体落在石面上,慢慢隐去。只留下淡淡的印痕,显示着它的存在。
大笔继续挥洒,写到快墨干的时候,迅速转头,落入黑桶之中。蘸上墨水,回到原地,继续描绘。如此循环往复,老人的嘴也在不停地呢喃着。
老人精准地控制着这支大笔的动向,不能够有丝毫的偏差。否则,功亏一溃,将会前功尽弃。
大笔不一会儿,就将边缘处的纹路化好,这是一种奇异的咒符,可以构通天地,天下之间能够一人画出来的寥寥无几。当然,眼前的老人算上一个。
大笔开始沿着边缘画好的纹路,转着圈内延伸。只是速度越来越慢,落得笔力也越来越重。南木目前帮不上忙,就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嘴里不停地说:“真厉害,真厉害……”
拓纹的大笔已经落在老人不远处的地方了。大笔开始有些停顿,似乎随时就可能倒下一般,用燃烧灵魂的方式来加大力度,大笔似乎接受到了动力,笔身一震又开始流畅地书写着。大笔已写落至老人的身旁.
老人的身体自动地缓缓升起,升到一丈高处,便陡然停下。大笔继续在老人刚刚坐落的地方书写着。老人的身体有些模糊,比起之前更加厉害。好似一张薄薄的纸片,用手轻轻一戳,就可以弄出个洞。
当大笔在原点处点下最后一个标点时,大笔凌空飞起,直接进入石珠之中。而还剩小半桶红色液体的黑桶,也在大笔之后进入石珠之中。
老人的身子缓缓飘来,落在南木的身旁,语气有些无力道:“看到那个我刚刚站时,留下的缺口吗?从那个缺口,走进去,盘坐在中心位置,闭上眼。”
南木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老人喝道:“不要说了,快点!别耽误时间。”
南木何时见过老人这么严厉,只好说着他的意思,沿着缺口,走进去。盘膝而坐,闭上眼。
老人脸色苍白的飘到缺口处,嘴角轻喃,一小道黑色的弧形光芒从老人手中出现,这是刚开始打在老人身上的那道。老人低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那道黑色弧光投合在圆圈上。
这是黑色的束缚圈,任何想要进入圈子里的人,都会被挡住。任何想要从圈子里出来的人,也会被挡住。除非他有像老人那般的力量,能够自身抵抗。老人无力地站在圈子外,仰头看着满月的天空,星空浩瀚,万里无云。
老人看着闭目盘坐的南木道:“小子,祝你好运!”
老人盘膝坐下,语音开始喃喃,不过这次所发出的音节和刚刚的不一样。南木怀中的石珠脱离南木,向着南木头顶飞去。星光洒在石珠身上,石珠顿时变得璀璨异常。
那些打算明天开始搜山的人,远远地抬头看到一颗类似于宝石的珠子在那儿闪闪发光,光芒同时也吸引了一些魔兽。没有人会抗拒宝物的诱惑,魔兽也是。于是它们开始朝着相同的方向进发,这其中也包含着瘦子和胖子兄弟。
石珠的周身的裂纹在星光的滋润下,开始慢慢愈合,伴随着的是,石珠的外表逐渐呈现出金黄色。当石珠的最后一条裂缝完全愈合时,石珠陡然发出一道金黄色的光芒,直冲云霄,欲与群星相沟通。群星似乎为了响应一般。数百颗都发出比平时耀眼千万倍光亮,月亮的光华被顷刻掩盖。照得平顶山顶如同白昼一样,山下的那些魔兽和人都疯狂地向着山顶冲开。
平顶山陡然“轰隆隆”响起,山上的石块不断地滑落下来,而被束缚圈所包围的地方,却是缓缓升起,老人凌空而起。
南木盘坐着,没有睁开眼睛。
放在山顶边缘的匕首因为震动,而从山顶跌落下来。一块大石头,突然落下,胖子猛地用力推开瘦子,瘦子远远地摔落下,而胖子则恰好被卡在了石缝之中。
若是石块继续向下滑动,胖子很有可能被碾压成肉泥。
情形急迫。瘦子快速地跑到胖子面前,对着被压得只露出一颗头的胖子说:“你等会儿,我现在就救你出来。”
瘦子向上推着石块,纹丝不动。胖子有些急切,若是石块滚下,瘦子也要被碾压成肉泥,大声感道:“瘦子,你快走,别管我。”
瘦子似乎没有听到一般,笑着说道:“胖子,刚刚我没有用力,只是想试试这块石头的重量,这次我用力了啊!”说完,脱去上衣,露出那骨瘦如柴的身体,双手抵在石头上,脸色涨得通红,膀臂上一点没有肌肉凸起的迹象。
场面有些搞笑,但是胖子没有笑出来,因为这是在救人,不是杂耍。
胖子在一旁大声感道:“你给我滚!现在开始,你就不是我的兄弟了。”
瘦子没有理睬他,流着泪,不停地说道:“我一定会将你救出来的,一定会……”
胖子流着泪,沙哑着声音喊着,骂着。瘦子面红耳赤,流着泪呢喃着。
而从他们旁边逃跑而过的人没有注意他们,有的看了他们一眼,又冷笑逃开,在这个危急时刻,谁还会有心情关心他人死活呢?
人都跑得差不多了,胖子在那无力地说着,瘦子在那无力地推着。他们俩谁都没有放弃对方!
一把匕首突然从山上跌落下来,轰地一声刺入压在胖子身上的石头,石块顿时裂出无数条裂缝,向着四周摊开。匕首跌落在胖子的身上,瘦子因为惯性扒倒在了胖子的身上。胖子感到身上一轻,而后又有一个冰冷的小物体压在身上,接着看到瘦子倒在自己的身上,胖子没有顾及那个小物体,而是直接地扶起瘦子把他放坐在地上。两人都没事儿。
此刻的山顶上,南木的手上握着金黄色的石珠,周身也已被金黄色的光芒所笼罩。远处一块块拖着长长焰尾的流星向着平顶山的山顶砸来。盘坐着的南木,缓缓升起。身下的石块像是受到了引力,一块块向着空中的南木飞去,贴着南木的身上。石块在金黄色光芒的浸润下,慢慢地变成金黄色的液体,在南木四周氤氲流动。
老人看着南木道:“孩子,我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唤,我要走了,下次见。”老人的身体化为点点荧火,慢慢消散。
南木隐约听到老人的声音,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都睁不开眼。可能告别了,两道金黄色的液体,从南木紧闭的双眼流出。
石珠内的宁儿,对着虚空拜了三拜,说道:“师傅,慢走。”
南木身外流动的金黄色的液体逐渐固体化。慢慢凝固,形成一个金黄色的石蛋。而南木就在石蛋中心。
流星群最终到来,但是没有砸向平顶山,而是簇拥着金黄色的石蛋,向着远方飞去。
只留下平顶山,一片狼藉。魔兽和人的尸体遍布山野。
胖子横抱着瘦子,怀里揣着一把匕首,缓缓地向着山下走去。逃下的众人看着胖子和瘦子,一阵惊讶,在场没有人会再次嘲笑他们了,取而代之的是真心的钦佩。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真正的兄弟呢?
兄弟,在他们原本的眼里,只是一个称呼罢了,不必当真的。
而此刻,他们都沉默了,胖子和瘦子是一对真正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