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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莫名失踪

黄花岗起义失败之后,损失了很多的革命同志,这些同志大都是海外留学归来的精英,可以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精英革命。这场起义失败后,革命党人并没有气馁,而是愈战愈勇,起义失败后不久就开始谋划下一次起义,而起义的地点被选在了武昌。

除了组织领导起义的革命党人,为这次起义担心着的,还有那些海外的华侨、华商,当然这里面就包括远在广西的潘秀山。刚听到起义的消息,就一直在观望着,毕竟这次起义也包含了他的心血,后来得知起义失败之后,潘秀山是捶胸顿足,感叹准备如此得周详可最后还是失败了,心中有说不出的落寞,胸口堵得慌。随即便开始打听好友的下落,结果得知胡汉民一切安好的消息,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问起几个月之前与胡汉民一起到家里来的年轻人,传信的人告诉道,林觉民在起义中失败重伤被捕,最后被清廷处死,听到这儿,潘秀山突然愣住了,眼神都凝固住了,愣愣得盯着地板,一下没撑住,瘫坐在了正堂的太师椅上。

问传信的人,具体是怎么个过程,传信的人陈述道,起义失败,好多同志殉难,林觉民受了重伤,被清兵逮捕了。被捕后,两广总督张鸣岐和水师提督李准会审林觉民。林觉民因为不会说广东话,就用英语回答问题,一点儿都看不出害怕,仍旧慷慨陈词,综论世界大事和各国的时事,宣传革命的理论、道理。又在堂上大肆发表演说,谈到时局险恶的地方,更是捶胸顿足,其激愤之情,不可扼抑。他还奉劝清吏洗心革面、献身为国、革除暴政、建立共和。大堂之上的众人皆悍然,两广总督张鸣歧感叹道:“惜哉,林觉民!面貌如玉,肝肠如铁,心地光明如雪”。

水师提督李准更是可惜这样的人才,想为林觉民求情,劝张鸣岐为国留才,李准下令,吩咐差役去掉林觉民的镣铐,并给予其座位,甚至林觉民想吐痰时,他都要亲自捧着痰盂过去。可张鸣岐认为这样的英雄人物万万不可留给革命党,所以下令讲林觉民处死。被关押了几天之后,林觉民滴水米粒不进,泰然自若地迈进广州天字码头刑场,从容就义,殉国时年仅24岁。说道这儿,传信的人眼角也见了眼泪,默念起了那篇著名的《与妻书》,“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当念到“吾今不能见汝矣!汝不能舍吾,其时时于梦中得我乎!一恸!”时,潘秀山等人早已经泣不成声。

传信的人走后,潘秀山数天是茶不思、饭不想,一闲下来就坐在那儿发愣,家人、家里的佣人也都了解老爷的为人,老爷在国外打拼那么多年,之所以能够闯出一片局面,靠的就是仗义、交情,在美洲的华侨中,只要说起潘秀山潘爷,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潘秀山的仗义、仁义可不是装出来的,有些东西靠修饰、靠演技是演不出来的,演出来的东西显得做作,潘秀山对人的好,那都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侨居美洲的华侨、侨商们也都是钦佩潘秀山的人品,所以当初才由潘秀山与康有为等人一起领导保皇党的相关事宜。

这次的事情着实是触动了潘秀山的内心,好端端的一个大好青年,虽然只是见过一面,但是这个年轻人的活泼、热情,对革命的憧憬、慷慨激昂都已深深得触动了潘秀山,潘秀山实在是没能想到,这样的一位英豪,却落得殒命于刑场,实在是惋惜,或许这就是天妒英才吧。

四月草木都还刚刚开出花骨朵,树木还只是看到枝头那一丁点儿绿色。一转眼的时间,到了夏天,草木开始繁盛起来,看着院子里的桔子树,现在正生长得繁茂,枝头开出了一朵朵的小白花。潘秀山正坐在摇椅上,睡着午觉,旁边的竹编茶几上放着一套宜兴的紫砂功夫茶具,一把芭蕉扇握在手上,放在肚皮上,打着轻微的鼾声。突然,远方传来打雷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些小雨点儿就滴答得滴了下来,打在潘秀山的脸上,这才醒过来。广西的天气就是这样,夏天炎热,但是却多雨,这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冷不丁得给你来一场。潘秀山赶紧进到屋里,不长时间,从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原来是送信的陈阿三,冒雨过来送信来了。

“潘爷,邮政局里来了你的一份电报,我怕有啥急事,这不就赶忙给您送过来了嘛。”陈阿三用衣袖揩拭这额头上的水,也不知道是淋上的雨水还是流的汗。说着冲挎包里取出了一封信,交到了潘秀山的手上。

潘秀山接过信,一开始也并没有很在意,打开信封,抽出了信,打开之后,刚看了一眼后面的署名,突然就变得紧张起来,潘秀山吩咐仆人送走陈阿三,自己便扭头回了书房。管家给陈阿三塞了几个铜板,陈阿三笑着给潘秀山鞠了个躬,连声道谢,随后管家把陈阿三送出了门。陈阿三走远之后,嘴里骂道,“切~这些有钱人真他妈的是越来越抠门了,以前都给两毛钱的,现在几个铜板就把人打发了……”

潘秀山拿着手里的信来到书房,关上书房的门,来到书桌前坐下,这封信正是胡汉民写来的。

秀山兄:

见信如面,我于广州起义之中,虽经历极其凶险之处境,但仍然得以有幸苟活。举义之前,我与夫人已将女儿胡木兰交付予一老人照料,现在小女一切安好。只可惜广州一役,我革命党之精英损失惨重,但凶险不阻我党、我同志前进之步伐,唯有越挫越勇。

曾记得数月前与我一同赴贵宅的青年么?可惜呀,有志之青年才俊,于举义之中,奋勇无前,举必死之心、无贪生之念,于清廷抓捕之后,仍恪守气节,如此之青年陨落,实在可惜。一句“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然遍地腥云,满街狼犬,称心快意,几家能彀?司马青衫,吾不能学太上之忘情也。”令我实在是惭愧,不能与众位同志同生赴死,实乃一大憾事矣。

然以往数次之失败,我党同志未曾放弃,此役亦然如此,失败无法打消我等革命之热情。革命不曾停止,举义不曾停歇。前几日,经深思熟虑,我同志决心于秋末再次举义,此次举义定当引起更改乾坤之变化,定会一举清除满清鞑虏,恢复我中华。

愚弟任党内筹划之事,此役需要巨额之支出,然举义一旦胜利,建立民主之国家,亦需要行政、维护政府之开支,工作之沉重,实在让愚弟夙夜不能昧。

愚弟知晓,前一役,兄已倾尽全力,故此次愚弟并无期望于秀山兄之处筹资,但仍恳求尊兄能够以侨商翘楚之地位、革命为民族之公益,能够为革命尽绵薄之力。今日为革命筹资,犹如乞人讨饭,毕竟为天下之公事,愚弟才卑鄙如此,让愚兄见笑了。

家中妻女已与愚弟一同迁往香港之租界,近日安全已无大碍,尊兄可放心矣。

尊兄之前于革命无偿之资助,愚弟无以为报,仅此书信以表恩谢。

特此敬达敬请大安

愚弟胡汉民

潘秀山读完了来信,将信折好,装进了信封中,思索片刻之后。取来信纸,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往另一张字条上写了一行地址,写完之后便叫来了管家,吩咐管家去电报局,照着字条上记的地址打一份电报。管家接过信和记着地址的字条,便赶忙冒着雨往电报局赶去,信上没有写太多的字,只是简单的一句,“来信已阅,资金定当尽力,尊兄尽可放心”。

管家走了之后,潘秀山叹了口气,其实潘秀山的心里早就明白,自己的这位朋友早年的时候便中了举人,还曾经在海外留学,中国的文人嘛,总有一些自尊,怎么会轻易得为五斗米折腰呢。如果不是为了革命大业,为了民族的大义,怎么会放下文人的自尊,来低三下四得讨一些经费呢。话再说回来,自己早年随父母侨居海外多年,在海外的华人,从没有享受过公民应有的待遇,甚至地位还不如那些遭受种族歧视的黑人,侨商,看着表面多么光鲜,在外国、在地位上总觉得比别人低一头,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没有一个有尊严、强大的祖国。有些事情只有自己亲身体验才会理解,所以旅居海外的华人都很勤劳,大家觉得只有在经济上富裕起来,才能掩盖住自己在别人面前的自卑。潘秀山能如此得支持革命,在一些程度上是有这样一种想法,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今后再在别人面前觉得低人一等。还有一个原因可能就是林觉民的死,潘秀山确实很喜欢这个小伙子,对革命、对理想充满信心,眼见这样一个有志青年在自己的面前倒下,对潘秀山的触动也是很大的。

其实此时潘秀山的家业已经是捉襟见肘了,上次的起义,潘秀山给予的捐助确实已经是倾尽全力了,甚至还贱卖了几台选矿的机器,那些都曾经是他视如生命的东西。毕竟公司不是潘秀山一个人的,对于公与私,潘秀山还是分得很清楚的,虽然这些钱并不是为了自己,确实是为了国民公益。在别人看来,潘秀山现在的行为是匪夷所思的,如果前几次,能够拿出钱财来支持,还好说,毕竟当时还有那个能力,为了理想热情,都情有可原。上次能卖了机器,来支持,也还可以理解。现在你潘家都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儿还有闲钱来支援革命呢,而且从字面上看,这次看来会拿出更多得支援,倾家荡产、砸锅卖铁都不一定能凑出多少钱来了。虽然这潘秀山看起来有那么些许忧愁,可是却让人觉得好像是成竹在胸一样,好像有什么方法可以一夜之间变出钱来。

几日之后,潘秀山便向夫人交代了一下,说是要去北方做一单生意,可能过段时间才回来,将家里的事都交代了一下。潘秀山的夫人姓叶,叶夫人也纳闷,以前也没听说过在北方有什么生意啊,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有什么生意要做,吩咐下面的人,打发几个可信的伙计去做就是了,怎么还要亲力亲为呢。潘秀山对此确实很诡异得一笑,说道,“这单生意,一般人还真做不了,还真得我亲力亲为。”夫人见潘秀山很坚决,心想反正是去做生意,也不是去打家劫舍、或是冒什么大的风险。便嘱咐了几句,什么路上乱,多加小心之类的话,便也没有再多过问。

做了些准备,带了几个可靠的保镖、伙计,准备了几天之后,便上路了。清末有钱人家的保镖可都不是吃素的,都是以前的一些绿林好汉,因为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才到一些有钱人家,看家护院,做了保镖。潘家的这些保镖,当年在道上也是数得上的,身手肯定是没得说,不敢说能徒手打死老虎,正常情况下,撂倒三四个人那是没问题的。保镖、伙计都是带着家伙上路的,潘秀山怀里还揣着一把手枪。

本来以为老爷去北方做生意,真得像说得那样,过几天就回来了,可是等了大半个月,却一直没有等到潘秀山回来的消息。而且也联系不上了,这是家里人可慌了神了,老爷这去北方做生意,不会是在路上遇上了什么土匪、响马吧。一寻思,可能性不大,这潘秀山身边不是还跟着几个身怀绝技的保镖么,再说回来了,这土匪无非也就是为了求财,真抓了人也得往家里捎个信要赎金啊,怎么这一去就没了音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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