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颜色蓝得刺眼,在那古老的街上,穿着改良旗袍的女子温婉含蓄,穿着西式洋装的女子张扬奔放,她们三三两两的在街边嬉笑打闹,脸上散发的是青春女子特有的笑容,干净的让人不忍破坏。与此相映衬的是街边角落里乞讨的穿着破烂的儿童和老人那愁苦的容颜。街上拉黄包车的汉子们汗如雨下的躲开汽车的滴滴声。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祥和安宁,只有偶尔来往的军队才可以提醒人们在不久之前还在打仗,而是否打仗并不是这些平民们所关心的问题,只要吃饱穿暖谁主宰这里并不重要,最多只是饭后谈资罢了。
与这繁华向对应的是城东的码头,这里可以算是全国最大的码头,物资流动,货船客船来回进出使这个码头车来车往络绎不绝,而控制这个码头的正是东南地区的主宰者,顾长风。而这位万人之上的人物正坐在停靠在城东码头的豪华轿车里,神色冷峻,薄薄的双唇紧闭,只有盯着码头出口处的眼睛里偶尔掠过的一丝笑意才可以让人看出他此刻心情愉快,前面的司机悄悄的从后视镜里看着明显和平时不同的顾长风暗自腹诽:二小姐一回来连司令都变得这么和蔼可亲。
不久之后一个身穿白色洋装的女子出现在码头,两只手里拿着很大的两个箱子,神色有一些狼狈,但这一点点的狼狈丝毫没有影响女子的艳丽,反而多了一丝韵味,明媚的双眼在出码头之后就一直四处打量,在寻找着什么,俏丽脸蛋上洋溢着的是兴奋的笑容,坐在车里的顾长风在看到女子后一直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而前排的司机在看到女子后立即下车冲女子奔去,顾长风也下车站在车前,一身军装合体的穿在身上,更加显露出那本来就有的英武,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而那女子却已经引起围观,码头上的混混已经跃跃欲试了,女子定定的看着顾长风眼里泛出泪水,司机过去接过女子手里拿着的行李站在一旁。
顾长风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张开双臂,女子立即冲了过去扑在顾长风的怀里,顾长风慈爱的拍拍女子的头:“回来就好,有什么事回家说。”女子点点头。
车子绝尘而去,留下人们的窃窃私语:“那俩人是谁呀,开那么好的车.”
另一个人神神秘秘的说:“顾家,那个男人是顾司令,那个女子叫顾忆宁,是顾家二小姐,刚从英国留学回来,走了三年,三年前就被称为第一美女,但见过的人不多,今天一见果然漂亮。”看着一旁的人全被引了过来那人说的更加的得意。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那可是人顾家的家事,更何况顾司令唉!那可是个狠主。”另一个人吃惊的问。
“我兄长在顾家开车,唉,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啊!还有啊,这顾二小姐没有母亲,听说呀顾司令最喜欢顾二小姐了,刚才你们看见了吗?顾司令看见顾二小姐比打了胜仗还开心呢......”
车子稳稳的在街上行驶,顾忆宁爬在顾长风怀里享受那久违的安心的感觉,顾长风那慈爱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脸上还是一贯的严肃,只有缓缓抚摸着顾忆宁头发的手可以令人感到他对小女儿的疼爱,不一会,顾忆宁从顾长风怀里爬出来握着顾长风的手说:‘父亲,我想去姨妈家住几天。”
“不回家?”顾长风威严的声音响起。“你姨娘已经把一切都打理好了,还是不想和我在一起?”顾长风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
“没有,只是暂时还没有准备好回去,忆宁最爱父亲了,怎么会不想和父亲在一起。就是忆宁很想姨妈,特别想,所以想去看看姨妈,看她好不好,顺便住几天。”顾忆宁又爬回顾长风怀里撒娇着说。
“忆宁,我知你不喜欢顾二小姐这个身份,但那是不可以改变的,我也知你不喜欢顾家,但那是你的家,不管你喜不喜欢,你都必须回去,三年,你逃了三年,我也给了你这个放松的机会,如今我不允许你再逃,我作为你的父亲,现在唯一可以给你的就是婚姻自由,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你也很清楚这很难,但我愿意为你做,我也希望你很快的适应顾家。”顾长风抚摸着顾忆宁的发缓缓的说
顾忆宁闷闷的说:“我知道,我是顾二小姐,是顾长风的女儿,我必须做符合我身份的事,但父亲,我还是想去几天,姨妈家又不远,就放松几天好不好?”
“去吧!真拿你没办法。”顾长风无奈的笑笑。“去淮南路!”司机应了一声。
过了不大一会儿,汽车停在了一处很平淡的院子前,司机下车开了车门,父女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院子,一进院门一股花香扑鼻而来,幽幽的小径蜿蜒直通至正屋,小径两旁满满的全是花草,而在小径的右侧的花丛里有一个秋千,秋千周围缠绕着各种鲜花,在秋千上坐着一个身穿新式旗袍的女子,精致的脸庞散发着一种淡然,头发随意的盘起,看着大约三十多岁,而这女子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的很专心,连院子里进了人也没有察觉。
顾忆宁看着女子,轻轻的叫了一声:“小姨。”
女子身形一滞,随后缓缓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望向顾忆宁,顾忆宁走进花丛和女子紧紧相拥,女子精致的脸庞上缓缓的滑下一滴滴泪水,三年,整整三年,顾忆宁十六岁独自一人去了英国,追寻她一直梦想的自由,那是顾忆宁的梦,也是顾忆宁母亲的梦,同样也是女子的梦。
女子是顾忆宁母亲的亲妹妹,顾忆宁的母亲姓孙,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孙父曾接受先进的西式教育,将西方文化和古老的中国文化相结合,家里只有俩个女儿,虽说是女子,但孙父受西方文化影响,也是悉心教养,所以两个女子是博学多才,思想先进,崇尚恋爱自由,婚姻自由,顾忆宁的母亲孙玫在二十二岁时遇到当时已经是一方霸主的顾长风,两人一见钟情,孙玫不顾朋友家人的反对嫁给的当时已经结婚的顾长风,而顾长风也得到了生命中最爱的女子。后来孙玫在顾忆宁十二岁时因病去世,当年她三十三岁,顾忆宁的小姨孙瑰二十九岁,她坚持要嫁一个配得上自己的男人,所以一直孤身一人,因而异常的疼爱顾忆宁,将她视为亲生女儿,顾忆宁自母亲走后一直和孙瑰最亲,时常和孙瑰在这小院子里一起住,讨论中外小说,名著,评论各个著名人物,母女俩时常因为观点的不同而争执,随着这种争执的升级,俩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顾忆宁走进花丛和孙瑰死死的拥抱在一起,顾长风看着花丛中的俩人,脸上泛起慈爱的笑容:“好了,都回家吧!”说着带头走进了屋子里,顾忆宁和孙瑰跟在身后。
顾长风亲车熟路的在沙发上坐下,看着那么随意,顾忆宁明白父亲即使是在顾宅也不会这么随意,他无论在任何地方都是那么严肃,而在这里......
孙瑰给顾长风端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龙井,没有谢谢,也没有客气,就好像一切都习惯了一样,一切都那么和谐,让顾忆宁在某一刻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顾忆宁若有所思的笑笑,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递给孙瑰:“小姨,从英国带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孙瑰看了顾忆宁一眼,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巧细致的银色发夹,发夹上面点缀着几颗黑色的钻石,将发夹映衬的华丽又不俗气。孙瑰惊喜的看着发夹:“好漂亮唉!”
顾忆宁笑着拿过发夹戴在孙瑰的发上,仔细端详了一下:“父亲,你看小姨多漂亮!我买的发夹多适合小姨,你看怎么样?”
顾长风点点头:“很漂亮!”
“哇!父亲居然也会夸人唉!有奖有奖!!”说着从包里又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顾长风,顾长风接过打开,是一块瑞士手表,做工简约大方,手表的周围镶嵌着一圈钻石很好的反应出表主人尊贵的身份。
顾忆宁拉过顾长风长满老茧的手掌,将手表戴在了顾长风的手腕上,仔细的欣赏,好像在观赏一件艺术品一样,顾长风笑着任她动作,顾忆宁满意的点点头将顾长风的手拉到孙瑰面前:“小姨,你看怎么样?”
孙瑰蓦地一下脸红了,顾忆宁好像并没有看见,依旧面带微笑的等着孙瑰的评价,而顾长风的眼里闪过一些了然,并没有说话。
顾忆宁在小姨家的日子如同三年前一样,母女俩边看书边讨论着自己的观点,更多时候顾忆宁和孙瑰分享着在国外的所见所闻,她们好像忘却了时间,忘却了一切。只有在偶尔的深夜时分,顾忆宁会想一些在英国从来没有想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