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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前篇·翼火

翼火虽然不知道紫云堂的画苑到底邀请了多少人,但他可以肯定,他是第一个到达紫云堂画苑的。

面对着空荡荡的新开分殿画苑,然后做为画苑的负责人荀明道就面带微笑地跟他说:“翼火,我们不如去采办些物件吧?嗯,还要弄些什么好呢……”

开玩笑的吧……采办货物?这地方什么都没有!要我去买床榻么?要我去买桌椅么?要我去买屏风么?还要我去买锅碗瓢盆么?光走到这里就已经快累趴下了,别说还要搬一大堆东西回来啊!本以为来了这里就可以好好睡一觉。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老子散了兄弟就是给紫云堂当苦力的吗?!

“好了,翼火,年轻人可要有些活力啊!我们走吧。”荀明道拖着还在呆滞中的疑惑渐行渐远。

说起事情的根源,还是在四个月前。

那个时候翼火正带着弟兄们在四处觅食,好不容易在没什么人的街上找到一个看上去极其富有的文弱的书生,刚寻着他一个人的时候,一群人便似狼般扑上去,那书生却轻巧地避开了,随即行云流水般的从衣襟里取出一封信:“想来你便是翼火吧?胳膊上拥有似火般艳丽的花纹,荒塘的市井老大翼火?”

翼火及时刹住了脚,后面的小喽啰们却做不到这般,轰隆隆地全叠罗汉般摔在了地上。还发出哎呦哎呦的痛叫声。

“你谁啊你?”翼火之所以叫翼火,就是因为从小胳膊上就有一团火一样的东西。以前还活着的老娘都不认识,翼火更不知道来历。但这名号还是传了出去。再加上茶馆的人一加臆想,这个火团的来处倒是被说的神乎其神的。但翼火的生活也没什么因此大有改善,所以对这团火也毫不关心。不过因为这团火要像来看看他的人倒是不少,翼火平生最恨就是这种人,拿着好笑的眼神像看猴子一般!

不过看样子,这个书生不像是来观赏猴子的。

“这样紫云堂的一封邀请函。还有临安丐帮的推荐信,你的这些小弟们大可以跟你同去临安。紫云堂和丐帮定会保证你们的吃住。翼火兄想必也不愿在与兄弟们这样风餐露宿了。”

这人的意思……莫非是说天上掉馅饼?

小喽啰们在他身后哎呦哎呦地爬了起来。

真有那么好的事情?只要接了这封信,他们就能给我兄弟们包吃包住的?哼,当翼火我是谁啊,这么白痴的骗术居然还有人用,不就是不想交保护费么……翼火刚打算摇头,就猛地警觉起来——紫云堂。

那些江湖的豪侠口中只要一谈到“紫云堂”三个字整个人都变得神圣起来。

紫云堂只怕像是一个圣君的存在吧。

既然是圣君,那就不会来欺骗人。

可是,谁又知道这人是不是拿着紫云堂的名号打的幌子?

翼火仍是盘着双手看着那书生。

“翼火兄先收着,来或不来,是翼火兄自己的事。鄙人还有要事,告辞了。”那书生这时候也耐不住性子。刚把信一塞就跑掉了,像是急着要追赶什么人似的。

小喽啰们此时刚刚脑震荡完毕,清醒了些,围在翼火周围:“怎么回事啊,老大?”

“老子怎么知道!”翼火拿着信只是窝火,“老子又不认识信上的半个破字!”

“紫云堂怎么会给那市井小人发邀请函?更何况……他那娘还是那种出生……”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聚了些嘴快的人已经在那头议论纷纷。

“可不是,一定是哪个好事的人玩他呢。这种低下狗一样的家伙……”

“嘻嘻,那不是有好戏看了?……不过敢拿紫云堂的名号来骗人,还真的胆大呢。”

“不管如何,也不可能是紫云堂给他的邀请函!瞧瞧,连字都不认识。”“就是,就是。”

那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那些带着鄙视好笑的眼神……

和以前还是一样……

翼火只觉得那团火开始燃烧起来,他紧紧握住了拳头。

一群鄙薄的人,根本不知道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不管这份信的真假如何,

紫云堂,他翼火一定能去!说到的,就必须做到!

这时翼火的信念,也是老娘最后留给他的信念。

“你们都他妈给老子闭嘴!”翼火一拳下去倒真是弄得天崩地裂的,那些嘴快的人也是胆小的人,一下子话全被吓得吞了回去。

“你们就等着,老子成为紫云堂弟子后好好教训你们!”翼火说完这句话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群小喽啰跟着老大的后面又做个几个鬼脸,连忙小步跑了上去。

“嗯,老大最棒了!我们挺你!”小喽啰们说。

真是一群好弟兄。

可是,跟了我那么久,我却一直没有实现对他的诺言。

呵,我可真是没用的老大。

翼火心里头这么想,表面上仍是意气风发。他紧接着转了个弯,抓了那个在批八字的红鼻子糟老头,那老头一看翼火就忙说了一堆吉利的话:“看翼火阁下真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印堂发亮,面色红润,眉分八彩,目似朗星,鼻直口阔,双耳垂轮,五官端正,相貌堂堂。此大富大贵之相也。”

翼火听这些话耳朵都快起茧了。

“喂,你帮我看下这上面的字。”翼火把信推了过去。老头子怔了怔,忙忙接过信,趴在那个破旧的木桌上看了好一会:“这、这、这……”

“这什么?”

“翼火兄啊!我张半仙果真没有看错人啊!你这么一去,必当大富大贵,大紫大红啊!”

“呸,你除了会说大富大贵你还有别的词么?!快把这信里头一个个字给老子念出来!”

老头子头点得跟小鸡琢米一样。但这信写得太过文雅,翼火又听不懂了。老头子又费了好大劲把它翻译出来。

这封信大致和那书生说的不差。紫云堂画苑想邀请翼火加入其中的画苑,具体没有说干什么。翼火的小兄弟们也有一封给丐帮的推荐信。虽然名号看上去不怎么样,但临安的丐户可以说比这个小镇上的大多数人过得幸福多。

可翼火这就想不明白了,紫云堂既然都知道他有小弟一说,还如此细心给他们安排了去处。应该明知道他的身份地位,可偏偏用了这般文雅的书信方式来邀请他。

而且他更不明白的是,紫云堂到底是为什么来邀请他,难道真是那团火的缘故?

总而言之,真是平白地从天上掉下一个人来包他们的吃住,再也不用做些地头蛇的生活了。

如果是真的,那对翼火和他的小喽啰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前提是——自己找到紫云堂。

好不容易一遭人到达了临安,在关帝庙那睡了一觉,翼火就去寻丐帮的人了。

让他惊讶的是,丐帮的弟子居然很安乐地生活在一个大宅子里!

真不愧是临安的丐户。

翼火向丐户的团头金老大说明来意,他的兄弟们很是轻松地有了落脚的地方。

然后,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临安人都知道紫云堂在临安,但没有一个人知道紫云堂的具体位置。

据丐帮的人说,是在富春山那山的余脉里头,极其难寻找。

翼火足足在临安附近的山脚下晃了几天几夜,都没有得到一丝消息。

如果是耍人的,也没有必要这么安排兄弟们吧。

难道,是丐帮弟子想多招几个兄弟?然后设下的骗局?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翼火靠在树荫下,太阳照着他昏昏沉沉地,简直快要睡着了。

实在不行……也到丐帮去吧。那金老大人挺好的——不、绝对不行。我说过要去紫云堂,就必须去紫云堂。

正当翼火摇摇晃晃打算再搜寻一遍的时候,就撞到了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的中年男子荀明道。

“你是……翼火?”荀明道笑眯眯地说道,他的头发也跟他的微笑一样是弯弯的,“以后可要小心一点,在紫云堂内可不是随便能撞人的。”

“你、你又是紫云堂的谁?”翼火很好奇为什么紫云堂的人询问他的名字时口气都那么像,明明见一面已经心知肚明还要问一遍。所以对方一开口,翼火就知道又是紫云堂人的。

总算是找到紫云堂的人了!

“荀明道,原是紫云堂儒林弟子,刚刚被掉往画苑作为你们的物质导师。”

儒林,画苑,物质导师?为什么三个毫无关联的词能被他那么笑眯眯地顺溜地说出来呢?

“来得很早呢,翼火。”荀明道好像在赞美一样的口气。

“啊哈哈——”大概头一回听到这种美妙的口吻,翼火觉得欢快极了,“你、你是说?我会是第一个到的?”

“非但是第一个。只怕我们俩还得等个一个月其余的人才会陆陆续续来到。”荀明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仍是笑眯眯的,这种微笑总以为他在说什么开心的事情。

“等等……就只我们两个?还要等一个月?”翼火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种开场。一直以为他会是最后一个到的。

“是呢,连画苑的宗主都没有到呢。哦,宗主以后你们的先生了。专门教你们山水呢。”

“不、不是……”翼火只觉得有些头晕。山水?本以为画苑不过是个名号,可看这样子,画苑难道真的是要他们来画画的?

翼火虽是一时赌气想加入紫云堂改变身份,可他从没想过进去后会怎样。

不会还有什么试练,然后试练不过再把他赶出去吧。

“这个画苑是最近才开始的,所以大家都有些懒散吧。”荀明道没有在乎翼火的复杂心里,又是带着笑容说道,不过这个笑容里面却有了一丝别的味道。

“不是……那这一个月来我们干什么?”翼火闷了半天,还是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噢?是怕没有事情做吗?我身为物质导师,自然要照顾你们吃穿用住,事情可多得很呢。既然翼火如此热心,那你就帮我的忙吧?”

“是吗……”说起来翼火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出乎意料“母亲”的笑容,“不过……我还是想去……画苑看看,好歹也是今后老、不我、我要住的地方——”

“先去画苑?”荀明道又问了一遍。

“是的。”先过去好好睡一觉。杂物什么的,都是那个男人的问题了吧。

“好的。我带你上去。”荀明道的微笑从来没有从嘴边放下过,翼火很疑惑他的天生就是这样的么?

然后,翼火就顺利变成了帮着荀明道采办货物的画苑第一签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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