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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爱梅听了,看着小弟,想知道答案。她的问题,丈夫何厚重帮她问了。
“俺娘她怎么啦?”
小舅爷见二姐夫发问,于是看看三位哥哥,又看看二姐,为难地说:“俺妈她不让说。”
大舅哥闷着头抽烟,二舅哥看大舅哥不表态,索性也不开口,三舅哥见小弟的目光求助到自己,不好再沉默下去,就对二妹、二妹夫说道:“俺妈这个人,一辈子刚强,自己吃了亏、受了苦从来不在我们跟前说。她昨天来看二妹,结果不知怎么地,把左脚给崴了,回家后左脚踝肿的老高,这么远的路,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回去的。回家时,鞋子也是湿的。我们问她,她也不说,只说无论如何都要把俺二妹给找回来。今早我们来前,她一再关照,她脚崴这事,让我们别提,大概是不想让二妹担心她。”
“我昨天在田里栽稻子,结果不知怎么地就晕了,她当时在田边地头的路上正看着我,见我这种情况鞋子也不脱就跳进泥水里向我跑过来,她的脚大概是那个时候崴到的。她当时没说,走道也正常,不像是崴脚的人。现在看来,她确实刚强。”
母亲的刚强,他们兄弟四个都知道,毕竟他们都是在她的看护之下长大的,她做的每一件事情,他们都看在眼里,铭记在心里,母亲刚强的例子,他们都能举出一大堆。所以二妹的讲述佐证,他们并不觉得意外。
何厚重听了,还是觉得满意外的,觉得这个正牌丈母娘,还是值得一敬的,如果有时间,他真想去看看这位刚强母亲。
在子女众多,全家全面陷入绝境的情况下,她能够想到,与其全家坐以待毙,还不如把部分子女送人,先分头保命,再做打算。这步动一子盘活全局棋,并不是每位为人母的都能下的出来的。如果内心不足够强大,是不可能做出这个决定的。
想到这里,何厚重觉得多待一刻都让他难受,所以他提议:“下午反正也没事,不如去看看她。”他将这话说出时,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媳妇王爱梅看。
王爱梅知道,丈夫这是在等她表态,于是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四位舅爷见王爱梅点头同意,自然都很高兴,他们母亲盼的,可不就是这一刻吗!
王爱梅因为与亲生兄弟相认,心里高兴,所以刚才吃饭时,就多吃了两口,身上也来了力气,面色不再苍白,相反还带点血色。她要与兄弟一同走着去,兄弟们就看何厚重。
何厚重不允,劝媳妇道:“你昨天晕倒过,身子虚哪是一天两天就能补好了的,还是俺骑车带你吧。”
几位舅爷也都这样说,要她坐车子先走,到了同里镇的桥头等他们一下,他们一会儿就能赶到。
王爱梅也就没再坚持,坐上丈夫的车子,在前头先走一步,四位舅爷在后头,也都紧赶慢赶的,走得脚底生风,非常带劲。
同里镇有一条小河,叫里下河,河面并不是很宽,却很长,从东向西,贯穿整个同里镇,将镇中心一分为二。
一座同里大桥,又将小镇南北相连。
镇南镇北,被这座桥连为一体。
这座桥因为重要而出名,十里八乡的村民,不一定知道这条河名叫里下河,但提到同里大桥,没有哪个不知道的。
如今的同里大桥,已经成了同里镇的标志,成了同里镇的象征之物。
夫妻俩来到同里大桥北首,就下车站在桥头等四位舅爷。
同里桥横跨河面,已经风风雨雨几十年,桥上的青石栏杆早已经残缺不全,虽然远看近观,它仍然气势恢宏,大气磅礴,但是如果再不修缮维护,它就是一座危桥,行人和车辆走在上面,都提心掉胆的。
何厚重胆大,想让媳妇跟自己到桥上看看里下河风景。王爱梅见桥这么破败,心中发憷,摇头不去。
何厚重见媳妇不去,自己也就没去,陪媳妇到附近商店包了几包果子。第一次上门,空着手终归不太好。
夫妻俩刚把东西买好,几位舅爷就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他们一个个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小舅爷更是光着上身,将上衣小褂搭在肩上。
几位舅爷前头带路,他们穿过了同里大桥,过了镇南繁华的商业区,又左绕右绕地走了有二三里地,这才来到几位舅爷的老宅子跟前。这里目前是他们母亲和二舅哥、四舅爷住的地方。
饭桌上聊天,夫妻俩得知,大舅哥和三舅哥已经结婚生子搬出去住了。
老房子建在里下河的堤坝上面。沿着堤坝,一家一家的房子相挨着,从东向西,蜿蜒出去好几里。这里就是个穷人窟,这么长排的房子,住着这么多户人家,很少有青砖小瓦的。大部分人家的房子就跟马家老宅上的房子一样,都是土屋草房。马家还有两间偏屋,好多人家,连偏屋都没有。
因为没有院子,堂屋、偏屋建的又相对矮小,所以给人一种孤零零的感觉。
王爱梅见了,鼻子一酸。何厚重也心情沉重。
小舅爷说:“俺妈在偏屋住,我去喊她。”说完就向偏屋跑,边跑边喊:“俺妈,你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小舅爷话音刚落,马母就从偏屋拄着鲜树枝削成的木拐出来了。她头上盘着髻,额前几缕青丝稍显凌乱。虽数经风雨,但头发仍然黑亮,看不出半点白花掺杂。她脚穿拖鞋,左脚脚踝处明显粗肿。
王爱梅见了她,见了她因为自己而搞成的这副模样,心头一酸,不由悲从中来,喊了一声“妈”后,就张开臂膀,扑向母亲的怀抱。
马母见了,忙丢了木拐,也张开怀抱,一把抱住女儿,母女哭在一处。
左邻右舍听了哭声,都跑出来看,见她们母女相认,喜极而泣,一个个也都被感染,红眼擦泪的,替她们高兴。
大舅哥和三舅哥,已经跑回各自的新家,领着他们的妻子、儿女,过来与二妹或是二姑相见。
女人围着王爱梅,哭完了,就开始讲各自的经历,讲到悲伤处,都陪上几滴泪;讲到高兴事,都又舒眉展颜笑几声。
男人围着何厚重,当然还是四个舅爷为首,问他跟爱梅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结的婚,家里边祖上是做什么的,弟兄姐妹多不多,现在都在干什么,等等。
何厚重虽不太习惯这种交谈方式,但考虑到他们急于知道爱梅的一些情况,所以还是非常配合的一一回答了他们的问话。
当然媳妇怀孕的事,他没说。都是男人,谈女人怀孕,他说不出口。
王爱梅也没有谈自己怀孕的事,虽然这是女人最爱说的话题,但今天是认亲来的,又被这么多人围着,这些私房话现在说出来不是时候。再说,她怀孕都成了她的负担,不但没有半分喜悦,而且带给她无尽烦恼,所以她没提。
她没提不代表马母不知道,马母一辈子生了这么多孩子,如果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她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白养了这么多孩子。昨天女儿的种种表现,她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众女人谈了一会儿,马母就分派两个儿媳妇做下午饭。锅屋就是漏天搭的棚子,处在偏屋与堂屋之间。其他邻居妇女见了,也都很有眼色,各自回家了。
马母拽着小女儿进了偏屋,并把屋子里的小孩轰了出去。母女俩坐在里屋的床沿上,两个人说起了私房话。
马母对女儿说:“昨天看你那个反应,应该是怀孕的征兆。”说完她慈祥地注视着女儿。
女儿点点头,说道:“前天去医院查了,怀有一个月了。”
“看你的身子,比较虚,这应该是操心操多了,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亲生母亲面前,又是两个人在场,她也就不再隐瞒,就将家里目前面临的种种困境跟母亲一五一十的说了。
母亲听了,也为她揪心,她攥着女儿的两手,说道:“你大败光家底,又早早地去了,让我们孤儿寡母的一大家子都跟着受罪……不过,女儿,现在你我母女相认,从今以后,不管你有什么困难,出来多大事情,我和你兄弟,都会帮你分担的,所以别再想不开了。”
母亲的话,让王爱梅的心情好多了,她说:“我今早还打算让厚重带我去流产呢,我觉得目前这个条件,根本养不起小孩。”
母亲听了,心中一阵酸楚,说道:“傻孩子,怎么能这么想呢,那可是一条生命……等你做了母亲,你就能明白做娘的心中对子女的那份不舍。”
女儿听了,沉默不语。
“生下来吧,你要是愿意,到时候我去给你带孩子。”母亲说得很坚决。
王爱梅正待点头,忽然门外传来女人的哭声。
她听了,就站了起来。
她母亲听了,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