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情绪突然发生巨大转变的魂远山,楚曜到并没有多少奇怪,世间之事,本就离不开儿女情长,甚至绝大多数灾难,都是由此而起。
少顷后,楚曜终于摇头叹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难道您二位也是如此?”
老者并未回答他,自顾自的道:“那次我二人久日无所事事,而修为也提升到了更高的层次,决定在探那无名深谷,可是当我二人去到那里时,却见一白衣女子跪在深谷内已经不知多久,神识内敛,已陷入深眠状态,我二人心中明了,那谷中遗留一定与此人有关,便上前将之唤醒,随后得之其父亲便葬在深谷内,而得之其身份我二人俱是震惊,这里所葬之人竟是久时声名显赫于九大帝国的封玄子封老前辈。”
说道这里,老者又停了下来,脸上似乎有些悔恨之色,片刻后才接着道:“我二人干了挖坟掘墓之事,自是有些理亏,是以我二人不忍封老前辈的后人一直陷入悲痛之中,经过数日开导劝解,其女封心梦终于解开心结,随我二人离去。”
他脸上的表情又是一阵转换,接着道:“日久之下,我二人俱是对此人暗生情愫,而后我们兄弟关系因此日益恶化,终是濒临破裂,却不曾想到在这时封心梦突然失踪。”
“而她失踪的这段时间中,楚天修为提升迅速,几年之下便将我远远抛在了身后,而我无意中却是发现,封心梦竟然被其不知道以什么手段软禁,夺取了她父亲的遗留,知道此事暴露,楚天这才露出了恶毒的本性,寻我不到,将我全家百余口尽数抹杀。”
听到此处,楚曜也为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而感到不耻,不过却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之后我拼命修炼,三十余年后终于再度修为提升,前去寻他报仇,哪只此时他修为已臻至七衍境界,落了我整整一个境界,不出所料的我没能接他一招,便重伤垂死,而当他要对我下杀手时,被软禁的封心梦却是不知道以什么办法逃了出来,将我救起,并加以神秘手段将我传送到了这里,而她与楚天激战不到百余回合,也是重伤远遁。”
楚曜听到这些,眼中已是血丝遍布,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痛,沉声道:“那这次魂前辈出现在的帝国内,是为复仇还是寻那封心梦前辈?”
老者默然半晌,答道:“两者都有吧,可哪知刚踏入帝国内,便是得之如今国主已经易主,而其所有子嗣亲属均已命送黄泉,所有恩怨也找不到了债主,而寻封心梦几日却不得线索,这才返程归来,却想不到在路上遇见了你,闻得你们的对话,这才将你救来了这里。”
楚曜听着他的诉说,也是一阵怅然若失,摇头叹道:“这些往事在下的确是从未曾听父亲提起过。”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又问道:“却不知前辈之前所说的阴谋,又是什么?难道怀疑这一切,俱都是那封心梦前辈,为报复你们盗墓而制造的阴谋?”
老者沉吟了片刻,道:“这点我也不是没想过,不过从那一段时间的接触来看,封心梦却又不像是个干出这种事的人,再加上没有证据,我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楚曜点了点头,对于那封心梦他了解,他几乎是一无所知,倒也不敢妄下决断。
这时老者突然皱了皱眉头,凝重道:“本来这一切的种种我并未曾多想过,可是当得之龙渊帝国覆灭后,在寻找封心梦的几天中,以前的场景不时回荡在脑海中,却是越发觉得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事太过离奇了一些。”
楚曜思考了片刻,疑惑道:“难道前辈发现了什么不成?”
老者摇了摇头,叹息道:“虽然隐约的感觉有些事很不合乎情理,却又实在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老者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楚曜也没有去多想,只是对于那封心梦,心中倒是产生了不小的猜忌,而老者在当时,甚至是现在,似乎都没有从那段感情中解脱出来,他之所以这么说,恐怕也是不愿意相信封心梦能够做出这种事吧。
收起思绪,楚曜又道:“那前辈是否可以确定,您的一家老少,却是被我父所害?”
老者道:“这个倒是毋庸置疑,我一族百余口性命,却是其所杀。”
楚曜摇头一叹,苦笑道:“这便够了,就算父亲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迫不得以,也千不该万不该害您一家满门性命。”
顿了半晌后他又道:“不管前辈这次救我所为何意,为父犯下的滔天罪过,现在只有在下一人可以承担,虽然如今我已是废人,只要能解前辈心中怨气,我的命您随时随地都可以收走。”
老者仰天叹了口气,长声道:“也罢,想必你也是不知这些陈年往事,父辈人的恩怨让晚辈来承担,也是有为天理,甚是不公,何况冤冤相报,无始无终,就算今天真的杀了你,又能挽回些什么?”
这时楚曜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道:“这些事,前辈似乎没有必要告诉在下,却为何……”
魂远山苦笑道:“话虽这么说,不过有些事你还是有权利知道,日后若是有机会,或许你那家族血仇,可以一报。”
楚曜却是疑惑道:“您与家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为何还要留我性命,给我报仇的机会?”
老者摇头一叹,道:“这只因我与你父亲曾经乃是生死至交,我更是不愿看到他如今落得这般下场。”
说完这句话,他似是不愿在这里多留片刻,也不管刚欲说话的楚曜,话音未落已抬脚走出了这片墓地。
自嘲一笑,楚曜也只得跟了出来,老者回身关好门道:“在这伏羲古城内,你的性命已没有了威胁,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吧。”
他又长长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也累了,世间之事,我也不想在过问,我魂远山一生做事无愧于心,无愧于天下,此时杀你岂非是作茧自缚,枉我一世清名?”
声音已远去,老者也已不见了踪影,独留楚曜在这里怔怔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转眼已经三天过去,这几日楚曜茶饭不思,整日坐在那里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而楚曜似乎也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但是自此之后,他每天便多了一件事情,不仅强忍着灵魂撕咬的巨大痛楚,天天来到这里打扫这片墓地,之后还要跪上两个时辰为这些冤魂超度,而老者对于楚曜这样的举动,也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许了下来。
又是一月时间匆匆而过,也许是因为仇恨上又加悲痛,这一个月中楚曜整宿都是翻来覆去,夜不能眠。
这些当然与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脱不了干系,然而只有楚曜自己知道,这许久时间都不能入眠的真正原因,却是源于那一幕幕幻境。
这种幻境,只要他稍一有些睡意,便会在脑海中出现,那更像极了是一场场噩梦。
十六年中,楚曜一直生活在龙渊帝国的国都龙宵城内,在那里,有疼他爱他的父母,有手足兄弟,他的兄弟全部朝气蓬勃,有活力,有梦想。
楚曜当然也有梦,但那梦,却更像是噩梦,他更从未做过一个正常的梦。
当别人在梦中甜甜的笑时,楚曜却是在那幻境中独自哭泣。
当别人在梦中遨游天际时,楚曜却是在经历着怒雷电闪。
当别人在梦中和妻子儿女欢笑时,楚曜却是在天崩地裂中,看着自己的至亲纷纷离世。
不幸的是,这一切的不幸,却都发生在了楚曜的身上,发生在了这个紧紧十几岁的稚嫩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