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晨曦微弱。清晨的空气仍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冬意,李毅与苏婵由着一位苏府的老仆人赶着马车去了尚仁学堂。
原本鱼儿也是打算和小姐一起去的,但是后来被苏伯庸叫去处理一些事情,所以只能再三警告李毅一定要照顾好苏婵,才怏怏不乐地分离。小丫头看似嘴巴厉害,但是心底却跟自己的主子一样居心善仁,但是作为下人要管理其他下人,嘴巴不厉害是镇不住一些懒汉的,当然这只是小丫头的见地。
尚仁学堂距离苏府并不远,而是接近明州城边缘依山而建,后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竹林。学生下课后中午不回家里去,吃罢饭就喜欢在后山休息谈天,而作为尚仁学堂里唯一的先生此时就会自己一人,坐在竹林里自己亲手砌成的石桌凳椅上,慢慢品尝早先收藏起来的嫩竹芽叶泡的清茶,苦涩中带着半点怡然自乐。
先生的名字叫做谢尚仁,不是明州本地人,似乎是杭州那边迁居过来的。听外人说道,谢尚仁原本是一个过了县试的举人,后来再次考试成为了少有的及第。原本及第便可以任一些官府里的文职,毕竟大多儒生学习时候穷苦索然。一边顾及生计的时候学习着,等到盘缠足够再次进京考试,中了进士的谢尚仁却因为当年在官府里任职时得罪了一位富商,回到祖籍。
中了进士等到官职文书的他却却迟迟没有任何音信,后来花费完了不多的积蓄,才打听到竟然是那位富商勾结自己曾经的上司,滞留了属于自己的任命文书。他一个穷苦儒生哪里能够申诉父母官的不公,不是他没有想办法,但是用尽一切办法之后,才知道何为官官相护。
官府的文职自然也没了,又遭到富人与恶官联手的打压。终于明白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谢尚仁,秉承着早已逝去老母的遗愿,找了个姓秦的女子成亲后,迁至明州城安安稳稳过日子。谁知有几分姿色的妻子被人诱惑染上了赌瘾,放下书生身份勤勤奋奋做力气活,慢慢用心劝导自己的妻子。原本就是恩爱夫妻的家庭慢慢变得更加拮据。
赌瘾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秦氏染上赌瘾自知过错在自己,丈夫辛辛苦苦做苦力赚来的血汗钱被她‘扔’在了赌庄。心里自责的秦氏,每每回道家中用心做好自己的事情,细心地照顾丈夫。可是那种犯瘾后难耐的心痒,让她在自责与放纵中反反复复。
后来有幸谢尚仁遇到了苏家的管家,然后推荐给了苏府,苏墨行听闻身居才学的谢尚仁,在码头踉踉跄跄帮人抗包,感慨万千。在明环山丘背下建了一座尚仁学堂,让其教育苏家和一些穷苦孩子。
受到苏老爷子照顾,并且秦氏因为心怀愧疚,谢尚仁家庭情况才略微好了一些。不想面对太多生活上令人头疼的问题,谢尚仁便在尚仁学堂填了一幅床铺,住在了清静自然的明环山丘下,除了一个月仅有的秦氏期期艾艾到来要一些钱财,大多时间便是与学堂里的孩子在一起,日子虽然清苦却不失情趣。
“先生,为什么你总是喜欢和这种粗劣的茶叶呢?”课下时,一个衣着明显是富家孩子的小胖子,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带着笑容,问道刚刚将苦涩难喝的竹叶茶。
“自然是因为这些茶好喝...”有些愕然,然后谢尚仁不慌不忙回答道。李毅与苏婵两人也在不远处坐在石凳上,聊着些什么。看到走向先生的小胖子,正在说话的苏婵停了下来,眉头微微皱起,李毅也略有兴趣的转头看向谢尚仁。
“这些茶好喝?我父亲说只有穷人才会和这种东西附那什么...附庸风雅..对对,就是这个。否则怎么不喝名茶呢...”小胖子说到这些话,眼中闪过一丝嘲弄。虽然已经尽力隐藏,但毕竟因为是小孩子仍就显得过于明显。
听到小胖子的话,谢尚仁脸色不由一阵烧红。略微有些偏着头,尴尬说道:“喝茶只是喝的一种心境,喝什么茶都是一样的,当然富有的话确实可以喝一些名贵的茶叶茶水。”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样看来我父亲应该是比先生的境界高了...”小胖子及其可恶地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大声说道。周围与他平时玩闹的玩伴,听到平时最会搞破坏的小胖子,竟然这次整到了先生,都是一阵欢呼。
谢尚仁哪里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这里的孩子有些都是富家子弟,穷苦的一些孩子又是及其听话,他是有气没出发,也不敢发。只能讪讪无语带着无味与自嘲的笑脸。
“先生怎么会这样?一般书生即便穷苦也会有着读书人的精神,不应连被小孩子嘲弄斥责的勇气都没有啊...”李毅看到这种情况,有些疑惑地轻声开口问道身边的苏婵。
苏婵是听过管家说过谢尚仁的故事的,虽然也有些不赞同谢尚仁连面对小胖子的决心都没有,但是也能够理解对方地想法。随后将谢尚仁曾经被一些富人,打压的事情说了一遍。也许害怕李毅对苏家也没有好印象,所以苏婵也只是对于其中细节一带而过。
日头不知不觉朝着西方偏移了一些角度,谢尚仁手遮着眼睛抬头看了一下,拿起手边粗弱手臂的短竹富有节奏,三三两两敲在旁边的竹子上,谢尚仁口中催促到上课。除了大多孩子飞快跑进屋子里,剩下几个富家公子晃晃荡荡,慢慢吞吞走在后面。跨进屋子门槛,李毅转头看看极其有耐心等着最后几个学生进了屋子,才朝着屋子走来的谢尚仁,李毅毫无缘由的感到一阵堵心,长长出了一口气,表面平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武朝皇宫里最大的乾坤殿中空空荡荡,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九龙精砌致切而成的龙椅上,神色严肃全神贯注将视线落在面前一摞厚厚的奏折上。
这时从各地呈递上来的各种事务,已经被各部处理过后剩下的是他们不敢做决定的事情。翻开一本,是关于南疆百姓暴乱的,...随手扔在一旁。
再翻一本,沪江发生涝灾难民流离失所,需要赈灾粮银。丢在一旁....
再翻一本,今年科举考试发现有裙带关系.....
等等....
‘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奏折合起来丢了出去,手指紧紧按在太阳穴上,头痛欲裂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作为武朝最尊贵的人,他竟然没有多余的时间休息,每天都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想到那些每天站在朝堂上,碰到事情半个屁都蹦不出来的大臣们,他就想把这群吃干饭的东西全部给拉到朱雀街斩了。
不由地,他又想起那个被他用通敌卖国的名义处斩了一家二百十六口的尚书,李璜祥。若是这个曾经辅佐先帝三十多年的老臣还活着,自己也不会整日因为那一群酒囊饭袋而头疼了。不过想想...唉,他虽为皇帝,却也有许多地无奈,即便是拥有对每个臣民的生杀大权,可是真的做了这种这种令人胆颤的血腥之事,并且还是对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一家,每每夜晚他都难以入眠。
叹口气,张开眼睛,突然发现面前乱置的奏折突然被一道影子挡住。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