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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为了什么

平阳睁开眼睛,慢慢的转过身,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个人,一个是禄勋,另一个,正是司徒倩。

傍晚,天边还残存着几缕斜阳。站在王宫里往西方看去,只见那天地交接的地方,已经被染的一片血红。

此时在大楚王城,平阳公主的寝宫门前,雍容高贵的平阳,安静的站在台阶上,昂着头远望着天边的残阳出神。台阶下面,司徒倩脸色有些苍白的跪在地上。

平阳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脑海里的那些杂念都抛开。她定了定神,低头看向跪在自己面色的司徒倩,缓缓的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冤枉?”

司徒倩语气平静,低垂着头,答道:

“回公主殿下,是。”

平阳怔怔的看着司徒倩,虽然两人素未谋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平阳忽然间觉得有些害怕,以至于让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不过这种奇怪的感觉转瞬即逝,平阳终于记起了自己可是公主,公主怎么会怕这个可怜的孤儿?

平阳冷笑一声,声音有些沙哑的对司徒倩说道:

“抬起头,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司徒倩闻言,慢慢的抬起头。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她就一直在流离失所带来的不安中度过。苦难让小小年纪的她饱经沧桑,同时也让她的性格更加坚强。她强抑着心里的恐慌,抬头看向平阳,她的脸色苍白,可是一双眼睛却出奇的平静。

平阳居高临下的看着司徒倩。她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司徒倩的样子,恶毒的,奸诈的,狡猾的,亦或是卑鄙的……一个胆敢抢走自己一切的女人,还能是什么样子?

不过在今天,当平阳终于见到了司徒倩的时候,才发现司徒倩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个女人就那么跪在地上,一双眼睛是那么的平静,仿佛此时正居高临下的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的女人!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一贯高高在上的平阳觉得很不舒服。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雍容的神色也变得慌乱。

平阳忽然大笑起来,期望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的慌乱。她像个孩子一样指着司徒倩,讥笑道:

“你这个可怜的孤儿!真可怜!可怜!”

跪在地上的司徒倩,听到平阳的这句讥笑,原本脸上强装出来的平静,瞬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不解。

她看着面色这位素未谋面的公主殿下,语气冷冷的说道:

“请公主殿下收回刚才那句话!我父亲为了这个国家鞠躬尽瘁,战死沙场!身为他的后人,我只觉得与有荣焉!”

平阳冷笑一声,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就因为你有一个为国捐躯的父亲,所以你就这么猖狂吗?”

司徒倩愣住了,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平阳,不知道她口中的猖狂是什么意思。

平阳见司徒倩哑口无言,继续得意的说道:

“哪又怎么样?我的哥哥可是大楚的天子!”

她说这里,神色也变得疯狂,几乎是在对着司徒倩大喊:

“我可是大楚的公主!!你以为就凭你这样一个可怜的孤儿,就能够和本公主相提并论吗!!!”

司徒倩不知道平阳公主这是怎么了,更是不明白,平阳公主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她隐隐的发觉,平阳公主似乎是因为某件事对自己产生了误会,所以才会这样疯狂的指责自己,所以才会冒着偌大的风险陷害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

司徒倩大惑不解,紧皱着眉头思索,期望可以在自己的记忆里,找到一些与平阳公主有关的事,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看着眼前的平阳,不知怎么,竟然觉得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在说自己是多么显贵的女孩,其实挺可怜的。

高高在上又如何?孤苦无依又如何?

司徒倩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大楚的公主,和多年前的自己是那么的像。也是这样的无助,迷茫,不知所依在何处。可是自己后来到了曹家,后来遇到了……曹京……

而眼前这个同样无助的女孩,她的归处又在哪里?

司徒倩看着平阳,一如看着当年孤苦无依的自己。她忍不住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女孩,便慢慢的站了起来,向平阳走去,想要安慰她。

平阳的情绪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此时她的脸色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泛红,胸口也随着大口的呼吸而起伏。她见司徒倩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吓得手足无措,反而却一脸怜悯的看着自己!

司徒倩那怜悯的眼神,让平阳的心更加慌乱了。她见司徒倩居然慢慢的向自己走了过来,忽然觉得心里那么的害怕。一脸怜悯的司徒倩,在她的眼里更像是一个恶魔。这个恶魔要夺走自己的一切!要将自己的身体撕碎!要让自己的心彻底的暴露在她的眼前!

平阳惊恐的紧紧攥着衣襟,脸色变得苍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大声对司徒倩喊道:

“你要干什么!!我可是大楚的公主!你竟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在可怜我吗?我不需要你这个可怜虫来可怜!!”

司徒倩看到平阳这个样子,急忙停在原地,语气温柔的对平阳说道:

“公主……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所以你才会这样对我。”

平阳恨恨的看着司徒倩,强抑着的眼泪,终于在此时喷薄而出。她语气冰冷的问向司徒倩:

“‘误会’?你是说,王宴上曹京当众拒绝母后的赐婚,不是因为你?十里亭外送曹京护身符,又和他依依惜别的不是你!?曹京心里的那个青梅竹马的人,不是你!!?”

她松开紧紧攥着衣襟的手,指着一脸震惊的司徒倩,凄厉的问道:

“你敢说你和曹京没有半点瓜葛!?”

司徒倩怔住了,平阳这一声声凄厉的责问,终于让她明白,原来,平阳会这么对自己,都是为了曹京!

若是平阳公主因为别的事误会了,都没有关系,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因为曹京?

司徒倩的心瞬间凉了下来,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原来这个女孩如此伤心,都是为了曹京。原来,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女子,和自己一样,将曹京当作自己的一切。

是啊!又是因为曹京!

司徒倩想着,曹京那张嬉笑着的脸忽然就出现在了眼前。

她自嘲的笑了,在十里亭下明明都说了,再也不为他做坏事了。可是如今,却又不得不做。

她知道曹京的愿望,就是做一个大将军,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可是眼下,平阳公主如果因为自己而迁怒曹京,那么曹京的愿望就不可能实现了。

想到这里,司徒倩不由得转身向南方,远远地眺望。可是目力所及的地方,尽是高大的宫墙。

她为自己这番徒劳的远眺,自嘲的笑了笑。

曾几何时,她也如今天这样,在四周的高墙里,独自一人的看着南方,盼望着在外征战的父亲早日回来。可是,到了最后父亲也没有回来。

父亲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高墙里,苦苦等待着,直到曹京的出现……

曹京……那个笨蛋!会当上大将军吗?

司徒倩莫名其妙的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可是眼泪也随之滑落。

曹京,我再为你说一次谎。

这次,绝对是我最后一次,因为你而做的坏事!

她急忙抹了抹眼泪,转过身强装着微笑,对平阳公主说道:

“公主不用多虑。正如公主所说的那样,我不过是个孤儿,暂住在曹大将军家而已。大将军和夫人待我视若己出,这份恩情我此生恐怕都报答不完。又怎敢奢求曹公子?”

平阳没料到司徒倩会这样说,有些惊讶的追问道:

“你……你说的是真的?”

司徒倩脸色平静,可是一颗心,却好像被人紧紧攥着一样,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她用力的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尽力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对平阳说道:

“曹京那个笨蛋!又懒又笨!我见到他就烦死了,怎么会……”

司徒倩话没说完,忽然脸色变得惨白,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平阳吓得一怔,醒过神急忙向司徒倩看去,见她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心里顿时慌乱了起来。她对着外面大喊:

“禄勋!你快过来!”

禄勋本就守在外面,听到平阳呼喊,不一会儿就来了。

他看到躺在地上的司徒倩,情知不妙,急忙紧皱着某头蹲下,伸出手指探向司徒倩的脖颈处。有倾,禄勋才淡淡的开口对平阳说道:

“公主放心,她只是晕过去了!”

平阳闻言,忐忑不已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长呼了口气,转而怒视着禄勋说道:

“禄勋!我只是让你们把她抓起来,没让你们对她用刑!”

禄勋已经将司徒倩拦腰抱了起来,无意间看到了司徒倩的手掌。他示意平阳看来,淡淡的对平阳说道:

“公主请看,她是因为情绪激动而晕倒的。”

平阳面带疑惑,走过来抓住司徒倩的手腕看去,只见司徒倩的手掌和手指缝里,竟然都是鲜血!

平阳被这一幕吓坏了,她急忙将司徒倩的手甩掉,脸色苍白的退了几步。

禄勋似乎不为所动,依旧板着脸,淡淡的问道:

“公主要怎么处置她?”

平阳回过神,抬头看了面无表情的禄勋一眼,似乎期望在禄勋的眼里能够找到什么。可是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

她叹了口气,怔怔地看向禄勋怀里的司徒倩,缓缓地说道:

“你把她送回去吧。”

禄勋皱了皱眉,问道:

“公主,送到哪里?”

平阳怔了片刻,才心有不甘的说道:

“送去……大将军府……”

禄勋点头应是,面无表情的抱着昏迷不醒的司徒倩,转身离开了。

空荡荡的王城里,一时间似乎只剩下了平阳一个人。

她看着禄勋离去的身影,忽然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眼睛渐渐的合了起来,晕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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