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我还没死?”小吉缓缓抬起了头,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第二次发出这样的疑问,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或许是昏迷了太久的缘故,小吉只觉脑内好似打了浆糊,过了许久,四周模糊的景象才慢慢清晰在他眼前——白色的墙壁,木制的门扉,简单但整净的白色床单。
“这是客栈吧?”老半天后,昏昏沉沉的小吉才终于确定,自己身处之地。
又看了看被裹得像粽子一样的自己,小吉终于不再怀疑——他确实是得救了。
来不及欣喜,或许是因为小吉终于清醒过来的缘故,那麻痹的痛觉又开始从全身传来。
“痛痛痛……”小吉眉头一皱,忍不住低呼出声。
似乎是察觉到了房内的声音,一名蓝衣男子推开了门,缓缓的走了进来。
“终于醒了么?”蓝衣男子坐到了小吉身旁,低声问道。
稍微习惯了这种疼痛的小吉这才抬起头,盯住了眼前之人。
眼前的男子说不上英武,面容中也带着一种中性的阴柔美,还有嘴角那若有若无的邪笑,怎么想,都是些让人讨厌的要素,但在这蓝衣男子身上,却完全不会有这种感觉,反倒是有一种妖异的吸引力。
而且,蓝衣男子身上不时散发出的气势,连丝毫不会武功的小吉也能感到,照东方明月的说法,这是当惯强者后自然形成的气质,而同样强大的气质,小吉只在邹渐遥身上感到过。因此,也不用询问,小吉可以确信眼前的蓝衣男子,肯定是他的救命恩人。
小吉连忙对蓝衣男子低下了头,感激道:“小吉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蓝衣男子摆摆手,淡淡道:“我也只是一时好奇救下了你罢了,谈不上什么恩公,似乎我痴长你几岁,你若愿意,叫我梅大哥便是……”
蓝衣男子正是入雨剑梅剑痴,在被叶漫天放过之后,他也不敢多作停留,一路径直下山。在快要离开落月林之时,偶然间碰上了顺流而下的小吉,见小吉的装扮不像山上的任何一方势力,一时好奇上前察看,顺手救走了他。
听着梅剑痴平和的语调,小吉心里踏实了不少,接道:“梅大哥,我昏迷了多久?这里又是何处?”
梅剑痴答道:“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七天,这里是晚来镇的清水客栈。”
七天?!小吉一惊,没想到自己竟昏迷了如此之久,但一想想当时几乎那惨不忍睹的伤势,小吉也淡然了,心内更对梅剑痴多了几分感激。
晚来镇是东兴镇邻近的小镇,作为车夫的小吉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一想到自己离开东兴镇十天之久,也不知道左惠姐姐担心成什么样了,小吉没来由的心底一紧。
“小吉兄弟,你为什么会在落月林?”突地,梅剑痴的问话打断了归心似箭的小吉。
“总之,是很复杂的原因……”提到落月林,东方明月的身影就似乎浮现在小吉的眼前,小吉心内一痛,她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吗?
“哦?”看着小吉脸色的表情,梅剑痴眯了眯眼,“能给我详细说说么?”
现在离事发已经过去了十天,即便蓝衣男子属于东方家的敌对势力,也不可以再对事情的走向有什么影响。想通此点,小吉当然不会对救命恩人有所保留,随即点了点头,从如何遇上邹渐遥开始,详细的给梅剑痴叙述了一次。其间,梅剑痴除了频频点头,若有所思之外,并未出声打断过小吉。
良久,梅剑痴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怔怔的看着眼前一脸苍白的少年,虽然这少年不会武功,但无论心智还是胆识,都可谓是上上之选,比之那些侠义道的碌碌之辈强了太多。被牵连进与他毫不相干的亡命之事,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约定,他竟然能豁出性命去履行。而且带着一个重伤女子,被一群武功高绝的黑衣人追杀,故布空马车潜入落月林,反其道而行逃入抓月峰,而后更利用江湖高手擅用听觉的弱点,将黑衣人从东方明月的眼皮底下带走,又利用斜坡,山涧等地形优势,在速度体力都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逃脱,何等的机敏!
连一向心高气傲的梅剑痴也不得不承认,在那种情形下,他未必能比小吉做的更好。若说当初救下小吉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的话,现在他对小吉,却是有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而且,从小吉的叙述中来看,东方明月极有可能脱困,局势已经完全有利于东方家和武当派,东方及晴很可能以此借口和武当派联手设局,再加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段家,即使是强如银灯门,恐怕也是难以应付。
想到此,梅剑痴也再无久留之意,他滞留晚来镇一是为了调养自己的伤势,二是待小吉醒来后询问关于落月林之事,现在他伤势痊愈,又在小吉口中得到了期望的讯息,自然没有再呆在这儿的必要。
“天色已晚,小吉兄弟还是早点休息……”梅剑痴轻声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我还有要事在身,马上就要离开此地,这点钱留给小吉兄弟治伤吧。”
一百两可是足够平常人家支出几年,小吉自然是不敢收下,连连摇头道:“梅大哥,你救了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这钱我怎么能收?”
这钱在小吉眼中或许是巨款,但在梅剑痴心中却是九牛一毛,若非这次行动匆忙,身上带的钱不多,他恨不得再多塞几张给小吉,见小吉不肯收下,梅剑痴又是接道:“小吉兄弟不用太在意,这钱就当作我买你的信息费吧。”
见梅剑痴的态度坚决,小吉也就不再推辞,收下了银票。
“店里的小二,还有医馆的大夫,我都是打点过的,你就安心在这里治伤……”
听着梅剑痴淳淳的话语,小吉心中暗道:“若我真有兄长的话,或许就是这般模样吧……”
说着,梅剑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块木质的黑色令牌,令牌上雕刻着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若是江湖中人,定能一眼认出——这便是令许多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飞鹰令。
梅剑痴将飞鹰令递到小吉手中,说道:“若是小吉兄弟遇上什么麻烦,可带着令牌到银灯城来找我,我可是非常愿意结交你这个朋友。”
梅剑痴虽然喜怒无常,但熟悉梅剑痴的人都知道,如果他看不顺眼的人,即使是天皇老子,他也不会多以辞色,但若是他愿意结交的人,那可是好的没话说。
“梅大哥,谢谢……”小吉低声说着,默默的收下了令牌,对于梅剑痴,他实在是找不到拒绝的话语。
“有空记得来银灯城找我喝酒……”最后,梅剑痴拍了拍小吉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房间。
“砰!”门静静的合上,小吉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轻轻的叹了口气,死里逃生的他,现在依然没有整理好心情,这几天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梦幻。
原本他心中向往的那仗剑执义,快意恩仇的江湖,变成了血色的修罗场。无论是那一身血水,站在他马车上的邹渐遥,还是那蒙面的紫衣女子,都令小吉心生畏惧,那是一种近乎低等生物对高等生物的本能恐惧。而且,照东方明月的说法,在邹渐遥之上还有灵阶这一超然档次,这个层次的人,他们的实力又能达到什么程度呢?至少现今,小吉完全无法想象。
从怀中摸出邹渐遥的云型玉佩,放到了梅剑痴的黑色令牌旁边,小吉呆呆的盯着这两个小物什出神。出云入雨,江湖新生代的佼佼者,名满天下的侠客,居然都和自己扯上了关系,若不是手中玉佩传来的实感,小吉肯定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不过,小吉现在最大的念头,却是再也不要和江湖这个词扯上关系,虽然梅剑痴对他欣赏有加,但小吉心知,他能逃脱实在是运气够好,若非如此,十条命也不够他死的。
“还是,回去吧……”
(昨天有事没更新,今天补上,每天至少一章是底线。嘛,不过反正也没人看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