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江水怕打着河岸,乱石密布的浅滩上,似乎刚下过一场小雨,浅滩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但雨水却丝毫不能削弱那刺目的红色,整个河滩,都被鲜血染成了刺目的红,那满布浅滩的红色,犹如孩童手中的画笔肆意涂鸦而成的画作般滑稽。
而那红色的源头处,更是倒毙着数十具形状各异的尸体。数十具尸体的正中,一名青衣男子正在和数名白衣剑客交战,那青衣男子气息紊乱,似乎已是强弩之末,在数名白衣剑客剑气风暴的绞杀中勉力支撑。但青衣男子的剑术端的是精妙无比,每每出招,便有一名白衣剑客闷哼倒地,变作那数十具尸体的一员。
更为诡异的是,在江心小船中,悠悠站立着一名蓝衣男子,他手中随意的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眼中却是一片冰冷,丝毫不在意的河滩上惨烈的厮杀,目光只是紧紧的盯着浅滩上数名白衣剑客身后的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却是一脸焦急的看着不远处垂死挣扎的青衣男子,握剑的玉手不住的颤抖,似乎也想加入这场战斗,但却又忌惮着船上的蓝衣男子。
在白衣剑客又倒下三人之后,青衣男子的左臂终于被剑气活活的卸了下来,在空中扬起漫天血雾。
“君豪!”白衣女子终于忍不住惨呼出声,长剑一抖便想冲入战团。
而一直冷冷站在船上的蓝衣男子终于是有了动作,只见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缓缓抬起了右手。蓝衣男子轻描淡写的动作却似乎让白衣女子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硬生生的忍住了冲动,闭目不语。
被叫做君豪的青衣男子一脸苍白的踉跄几步,重伤之下的他连给自己止血的机会也没有,白衣剑客的剑又攻到了眼前。
青衣男子嘴角浮上惨笑,勉力招架着白衣剑客攻势的他,因为失血过多有些意识模糊,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什么。突地,他双目一亮,似乎想大叫出声,但四名白衣剑客的剑已经同时切入了他的身体。
突突突……四柄长剑瞬间将青衣男子扯成粉碎,青衣男子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啊!!!!”小吉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背居然被打了个透湿。
“怎么了?”怀里的东方明月也惊醒了过来,望着满头大汗的小吉,担心道。
小吉摇摇头,答道:“做了个恶梦……”
东方明月温柔的用袖口给小吉擦了擦汗,低声道:“累坏了吧,好好休息。”
一想到梦里那青衣男子被切成碎块的样子,小吉还是有些头皮发麻,怎么会做这样的恶梦?竟如此的清晰?
看着一脸忧色的东方明月,小吉心中不由得涌上一阵暖意,手也不自主的握住了她的柔荑。
东方明月的娇躯一震,想抽回被小吉紧紧捏住的手,小吉似乎也反应了过来,急急放开了东方明月的玉手。
一时间,两人都静静的僵在了那里。
”对,对不起……”小吉讷讷道,看着怀中的玉人,他没有来的自卑起来。
和东方明月几天的朝夕相处,若说他一点也没有心动,那就是骗人的了,但他深知自己区区一介车夫,相貌家室才学武功,样样都和东方明月有着天与地的差距,要配东方明月的人,至少也得是邹渐遥这样的才行。因此,小吉一直都将这份憧憬牢牢的按在心底,从来不肯表露,除了必要的接触,他并未有一丝对东方明月的逾礼之举,但刚刚在恶梦的影响下,他竟然没有克制住自己,小吉心内也是浮上了对邹渐遥的愧疚:“邹大侠如此光明磊落的人,我怎么能对他的未婚妻如此……”
“看也看了,抱也抱了,现在,却不敢了么?”良久,怀中低着头静静不语的东方明月突地开口说道。
“那都是不得以……”小吉刚想开口辩解,却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不是白痴,刚刚的话,难道是说东方明月并不讨厌自己?
小吉有些欣喜的低头,怀中的东方明月却如鸵鸟般埋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
“我……”小吉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山林中突然响起了巨大的啸声,一阵接着一阵,伴随着夜晚的山风,更显得凄厉无比。
小吉和东方明月身子都不由得一颤,这啸声,他们再熟悉不过,是那黑衣人联络用的鹰啸!
“这声音,好近!”东方明月抬起头来,脸色十分严峻。
小吉苦笑道:“他们还是猜到了吗?”
东方明月脸色突地一缓,道:“不止有黑衣人的啸声,还有东方家的,看来,他们已经交上了手。”
小吉也明白了,这啸声应该传递着某种信息,但每种声音只有本门派的人才能识别,当下问道:“胜负如何?”
东方明月摇摇头,道:“不清楚,声音很杂,似乎有很多人往抓月峰靠拢。”
小吉急急道:“那你赶快也叫几声呀,让你的家人知道你的具体位置。”
东方明月白了小吉一眼,“叫啥叫啊,说的这么难听,这是传音入密中的传音……”
小吉叹道:“管他传音,还是入密,能用就行……”
东方明月脸色一黯,无奈道:“传音入密需要极高的内力催动,若是我没受伤之时还好,现在,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小吉一呆,道:“那我们现在先碰上谁,完全看运气了?”
“嗯。”东方明月无奈的点点头。
小吉:“……”
扑!尸体重重的倒在地上,紫衣女子捂着右臂鲜血入注的伤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整个人也在一片烟雾蒸腾之中,看来刚刚的一战消耗了她不少的内力。
“啧,想不到入字,居然真的这么麻烦,爷爷啊爷爷,你真给我找了个好差事……”紫衣女子痛的咧咧嘴,嘴里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紫衣女子心有余悸的看着周围的四具尸体,若非他们四人中有一个人重伤未愈,现在倒在这儿的,怕就是自己吧。虽说她知道入字艰难,但作为唐门第十五代内门弟子的佼佼者,她还真没怎么把这事放在眼里,临走是交给她任务的爷爷也是一脸乐呵乐呵的样子,更让她放松了警戒,可没想到四个问不出个所以然的杂鱼就差点让她丢掉了性命,郁闷之余更是免不了念叨几句家里那个笑呵呵的老不死。
武林中四大世家,东方,秋家,白家,段家,都是依照长幼决定继承权,而唐门虽也和四大家族一般大多启用家族子弟,但决定继承权的,却是通过一向特殊的规矩,也就是入字。唐门子弟在出生后,家里只能给他取一个名,也就是唐某,而中间的字辈,却需要在三十岁之前,通过入字来获得。唐门给予嫡系后代的入字任务,全都是极其困难的任务,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在入字这一关,唐家每一代的数十名弟子,大都也就能活下几个而已,而拥有了字辈,在唐门才算真正有了话语权,也才有资格成为下一任唐门的当主。作为唐门子弟来说,入字说是其毕生愿望也不为过,每一代的弟子,都希望尽快完成入字,以争取得到更好的顺位,但需要以生命为赌注的任务,往往又让人望而却步。唐门现在的入字记录,正是神外最强唐啸天所创,他在刚刚二十岁时便完成了入字任务,原本排行老五的他一举超越了他的四个堂哥,成为了唐门的大当主。经过入字淘汰后剩下的,无不是唐门新生代精英中的精英,而唐门也依靠着这一特殊的规定,在数百年的江湖斗争中,稳稳的站在了前列。其余门派虽有效仿之心,却大多无实施之意,试想,有谁会愿意让亲生骨肉去做这种赴死的任务?饶是家大业大的四大家族,在这数百年间也是几经沉浮,不时有人掉队。
紫衣女子的右臂被洞了个穿,虽无性命之虞,但再战想必是不能。“虽说离最后期限还有整整十一年,但如果就这样回去,不就没机会超越爷爷的纪录?”
思来想去,紫衣女子还是觉得甚为不甘。而且,她在和四名黑衣人交战之后,便有一人悄悄离开了此处,现在看来,那些黑衣人未必是真的发现了自己,或许是发现了那个人也说不定。要不是自己耐心不够,白白的替人挡抢,怎会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正当紫衣女子不忿之时,抓月峰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啸声,听着啸声,紫衣女子心中一动,强行封住了右臂经络止血,便快步向抓月峰奔去。
“这到底是有多热闹,武当,东方,黑衣人,还有那悄悄溜走的家伙,又会是银灯门还是彩云堡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