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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在最美的一刻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十一年前,晚江市,某日凌晨2:03。

熟睡中的幻仙非突然被惊醒,他茫然的看着熟悉的卧室翻了个身阖眼继续睡,于是很快便陷入了梦境的边缘,可是就在他想要踏进去的那一瞬间,幼小的身体感到了一阵剧烈的摇晃,两只睡意朦胧的眼睛陡然瞪圆,地震!?想到这里睡意再无,他立刻翻身跳下了床,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从床边的摇篮里一把将睡得安稳的妹妹带着小被子抱起后便拔腿往门外跑,当他从自家别墅二楼跑到一楼的时候,周围的那些别墅里面也渐渐的传来了喧哗声,等到他光脚冲出大门冲进花园的时候才发现周围各家的院子里都是三两个惊疑不定的茫然四顾的人,有一个居然还抱了个枕头。与此同时仍然有着不少反应慢的人还在惊慌失措的向着门外跑……一阵夜里常见的冷风拂过之后大多数和幻仙非一样穿着睡衣的人倒没觉得有什么,而极少部分光溜溜的都齐齐打了个寒颤,不过看这情况借他们一个胆子也没人敢再进去找衣服,因为地面还在轻微的摇晃着。

幻仙非正茫然的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怀里的小家伙突然扑腾了一下,看来是感觉到冷了,幻仙非连忙紧了紧刚刚草草裹上的薄被,可是又一阵冷风紧跟着刮了过来,看到小家伙哆嗦了一下后他干脆松开了一点睡衣把妹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小家伙似乎也感觉到了温暖而舒服的哼了一声,幻仙非不禁一阵好笑,居然这样了还没醒,还哼!虽然明知道妹妹还听不懂,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刮了刮妹妹水嫩的小鼻子轻声笑道:“真是的,也太不操心了吧?像个小猪一样。”不过这样一闹他反而不怎么怕了,冷静下来后反而发现这只是极为细微的晃动,他干脆坐到地上静静的等待小区保安到来解释。果然,才过了一会地面的震动就已经渐渐消失了,很明显震中并不在附近地域,稍微懂点行的人也都暗自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天啊!看天上!”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天空……

好美啊!好多人都不由自主的低声感慨道,年纪小的像幻仙非一样的则更是深深的迷醉在了其中……

繁星点缀的天宇边际,延绵狭长的瑰丽的彩色光晕缎带悬浮在空中流转不息,变幻万千,那种旖旎的风光除了在梦中以外就只有北国的最北方以外的极地才能有人能有幸亲眼目睹……这居然是极光!要知道晚江市可是中国的内陆城市啊!

蓝色,紫色,红色,绿色,粉色,驼色……人们能认出的和连想都想不到的所有颜色都生动的汇聚一堂……失神了很久很久之后原本寂静的人群蓦然沸腾了起来,甚至有很多人冒着余震的危险回到了房里来拿录像机来记录下这千年难遇的一幕璀璨……

被人群惊醒的幻仙非想了想却没有返回屋子,反而是轻轻的用揉脸弄醒了襁褓中的妹妹,小家伙还没来得及抱怨便被幻仙非高高的举了起来,缤纷的绚丽就这样毫无遮掩的倒映在了她清澈见底的水润眼眸之中,小家伙猛地静了下来,甚至幻仙非感到她的整个灵魂都因此澄澈了起来……满意的笑了笑后他便继续用肉眼去记录这片刻的芳华了,因为他相信哪怕是世上最好的相机也无法媲美肉眼,那么无论是怎样的美景只需好好的看着不就足够了吗?

骚动的人群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再度安静了下来,因为打心眼里就没有人愿意打破这一刻难得的美好,甚至很多人都自发的压抑了呼吸声,只为了这片刻的洗涤……

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

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这惊天的一幕才渐渐淡化和消失于无,此刻的人们早已忘却了地震的事情,只是不断地表达着对这良辰美景易逝的惋惜。

迟来的保安这才现身,这种误工的情况在这片因为保安水平极好而知名的富人地域是极为少见的,因为待遇很好的关系,在他们为雇主办事的时候稍有迟疑便足以让他们因为蜂拥的后继者而黯然的卷盖铺走人。但是这次却没有任何人去责备他们的失职,因为所有人都相信那道神秘的极光甚至足以令褒姒这样的美人动容,那么还有谁会去苛责这些平时便尽职尽责的保安?

随后保安们大声宣读了全国最新的地震预警,没有一条和晚江市有关系,并且他们还郑重担保这次的不明地震就算让权威机构来测定也不过是仅仅堪堪五级的最轻型有感地震,至于想要得知具体情况的人明日可以查阅早间新闻,同时他们还很乐意为那些想要暂时在开阔地带避难的人提供服务云云……虽然早就有了猜测,可是直到现在大多数人才放下心来回屋继续被打断的睡眠,不过在人们的心里,哪怕是那些最为苛责的人或是因为明天有极为重要的会议而必须保证睡眠的人的潜意识里都没有对这一次虚惊一场表示半点不满,先不说如果是真的该怎么办,单单这次的极光都让人有一种值回票价的感觉,甚至还有的人低声感慨这真是一个好梦。的确,像这样百年不遇的洗涤灵魂震撼人心的机会,没有人会嫌多。

众人相视一笑后都心旷神怡的返回了自家的别墅,那如梦似幻的美好场景真的是让人回味无穷,唯有幻仙非在原地愣了片刻,直到回过神来的妹妹开始哼唧的时候他才匆匆返回了家里,不同于那些劳累疲惫的大人们想当然的“lucky”,他的心里总有种莫名的担忧:那种地方出现极光真的正常吗……

安顿好妹妹后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反而有了点失眠的感觉,小小的身体里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和不安,因为他可以清晰的感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很多年后当他回想起来这一晚的时候,他的心里满是难言的苦涩。

……

翌日清晨,被闹钟吵醒的幻仙非撑着打架的眼皮按掉了闹钟后飞快的冲进了卫生间洗漱,然后轻车熟路的捏着鼻子替妹妹换尿片并打扫卫生,别看他才十一岁,这种事情却真的没怎么少做……原因无他,父亲工作很忙经常两三天不在家,而母亲在妹妹两年前出生的时候去世了,更坑的是他妹妹幻琉曦根本不让保姆抱,几乎到了一动就哭的地步,最后他看着心烦干脆自作主张把那些废柴保姆们全部辞退自己上手,对此他父亲幻月冉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劝他别累到自己就好。

对此他不仅没有感到辛苦,反而像个小大人一样苦中作乐,这也是让别人很不理解的行为,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可是在他的身上却沾满了成熟稳重的味道……这大概只能用天才来解释了,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照顾人、买东西、办手续……等等等等,无论是生活起居还是待人接物他仿佛是生来便会一般让人啧啧称奇,看着他用孩子般奶声奶气的声音熟络的和别人交涉的时候熟识的人们都会会心一笑。

正准备把妹妹送到托儿所然后去上学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疑惑的翻开这条短信发现内容居然是让他打开电脑。署名是R。那好像是父亲的一个下属,所以他照着吩咐打开了电脑。

刚一开机联网,一个文件包便被发送了过来,他点开一看后深深的呆在了原地。

那是一份普通的word文档,里面附了几张卫星拍摄的图片,可是在这个时间看到这个的人,没有一个能保持原本的镇定。

“这是……骗人的吧……?”幻仙非以一种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语气颤抖着对着摇篮里的妹妹说道。

一旁的幻琉曦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然后咯咯的笑了起来,她可能觉得哥哥是在逗自己玩。幻仙非当机立断的关闭了那个文档,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文档自动删除之后才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茫然的靠着床坐在了地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出神。“全世界都要发疯了……”他想。

想了想后他给老师打了个电话:“喂,老师,我好像有点发烧,想请个假……”

“没问题,你要紧不?赶紧去看医生啊!”班主任熟悉的声音反而让他的心里一暖,可是也只是一暖而已,他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来理一理思路。

就在昨天晚上,或者说今天凌晨,全世界的卫星都捕捉到了那一团火光和缓缓升起的巨大的蘑菇云在美国内地怒放的惊心动魄的一幕,甚至在世界上的某些区域还因为高层大气的异常电离而出现了极光的现象……

半个美洲都因此毁于一旦……这就是震惊世界的在未来被人们称之为美国内地核爆事故的严重灾难,无数人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但是现在的幻仙非可想不到这么多,那份文档中让幻仙非真正语无伦次的内容却是:仙非,在美国出差的令父已确认死亡,他名下的财产我已经在一分钟前尽可能的转入了你的名下,而你将成为我的新主人。——R。

幻仙非的父亲好像从事着一种十分危险的工作,所以根本不可能把孩子带在身边,只是他从来不肯告诉他详细情况,好在幻月冉只是偶尔有两三天不在家,幻仙非也不觉得怎么寂寞,平日在家的母亲也待自己极好。

唯一奇怪的就是当初母亲在世的时候幻仙非总是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有一丝极淡的说不清的情绪隐藏在深深的宠爱之下……

可是任他如何幻想,父亲横死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出现在那些未来之中……

十一岁的他早已懂事,可是依然有着茫然。幻仙非偏头看着妹妹童稚快乐的笑颜,忍不住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苦笑着叹息道:“现在,真的只剩我们两个了……”他隐约觉得原本就很空旷的别墅更加空旷了,阳光找到身上也没有半点温暖的感觉,甚至冷寂的让人心慌。身心俱疲的幻仙非关掉电脑后默默的下了二楼,他准备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原本很喜欢的大的能游泳的浴缸现在看来也显得很空,就算开了全部的十二个浴霸他也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调好水温后褪去衣物,他慢慢钻进了巨大的浴缸然后任由自己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直至微烫的水盖过头顶,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让温暖披裹全身才不会觉得寒冷……九岁那年,他失去了母亲,好在还多了一个妹妹。十一岁,他失去了父亲……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笼罩全身,他在思考该何去何从……许久许久,他才将头从水中抬了出来,迷蒙的水雾中隐约有着两点炽热的光芒。

……

“你要休学?”班主任吃惊的看着幻仙非,“你成绩挺好的啊,家里有事?”

幻仙非犹豫了一下后肯定的答道:“是的,家里确实有事。”

班主任古怪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皮肤苍白的可爱正太,他很喜欢这个小孩,因为幻仙非的身上永远都有着一种自信向上的光芒,可是现在他的黑瞳中有着一种不该出现在小学生脸上的古怪情感。摇了摇头他苦口婆心的继续劝导:“你最好不要这样,虽然现在这样已经不算违法了,可是你知道这对你的未来有多大的影响吗?有难处你可以说出来啊,我也可以帮着想些办法或是借你些钱的。你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幻仙非咬牙说道:“谢谢老师,但是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必须这样做。”他不得不这样做,在没有了大人之后,他和妹妹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却偏偏身怀巨款,天天在外走动的话难免会有危险,所以他决定休学后窝在小区里学习生活,这是为了安全着想的无奈之举。而且他心里隐隐的期待着或许哪一天睡得正香的时候爸爸会突然回来给自己一个惊喜!

“那好吧,只要你不后悔。我会去办理相关手续的,你先回吧。”班主任最终妥协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在幻仙非的眼里看见的那个东西是什么,那是一种类似于二战纪录片中的孤儿眼里让人心碎的悲伤,那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悲伤。

“老师再……”

“咣!”的一声门被推开了,幻仙非楞了一下,班主任也轻皱了一下眉头。一股浓郁的烟酒味随着一个中年男子扑面而来,这个粗鲁的不速之客似乎完全不懂得什么是礼貌,进来之后还没说话便“噗”的一口痰就喷到了门口地上,班主任狠狠地吸了口气后冷冷的看向这个胡子凌乱,身上脏兮兮的散发着恶臭的穿着拖鞋的中年男子一字一顿的问道:“有,事,吗?”

幻仙非心里大喊佩服,这才叫涵养啊。只见来人脏兮兮的头发下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着赌徒特有的疯狂和狡诈的光芒,而且他开口便是:“老师,给娃退学,越快越好,急用!”

“什么东西?急用?用什么?”班主任有些莫名其妙。

“没啥没啥。”

“谁退学?”班主任很明显对他不满,居然没问为什么,摆明了是想赶快送客。

“我旁的这个。”

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幻仙非小声提醒道:“叔叔,你旁边没人。”

“诶?”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跑哪去了?跑哪去了!”这时门口探出了半个脑袋,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她怯怯的说道:“我,我在这。”

男子松了口气后一把拎过她就开始破口大骂,最后嫌不过瘾还准备上手。班主任忍无可忍的吼道:“够了,你敢当着我的面体罚孩子就别来找我了,我不欢迎这种人!”

男子恹恹的住手了,还低声骂了几句,而小姑娘则是泪眼含珠直欲哭泣。幻仙非耸耸肩暗自想到:“没文化,真可怕。”他很快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女孩的身上,老实说,这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她很容易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不过幻仙非只是扫了一眼便告辞了。虽说以他的年龄来说好奇的多看看也纯属正常,不过他现在的心情糟到了完全提不起别的兴趣。

自己的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那里有功夫去管别人的事呢?他从小就很少和别的孩子玩,所以根本没有朋友,这样的事也找不到人去说。

虽然父亲逝世还没多久,他也没有太切合实际的感触,可是他不傻,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之后就总是忍不住会想哭,哭是孩子的专利,不是吗?可他不会在有人的地方哭,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懦弱。好在现在是上课时间,他悄悄的跑上了天台才开始偷偷的抹眼泪。他也只有在这种空无一人的角落里才愿意无视小小自尊的作怪来放肆的哭泣。

“你,你在哭什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猛地一惊,可是这会已经哭急了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干脆狠狠的回头瞪了一眼哭着说道:“关你屁事!要么过来陪我哭,要么就别管!”

然后他就继续发泄积压过多的情绪,模糊中感觉到那个小女孩竟然真的小心的靠了过来低声啜泣了起来!

幻仙非已经觉得嗓子快哑了而且心里也好受了一些,所以渐渐停止了呜咽,然后他发现女孩还在哭。

“你为什么哭?”幻仙非有了一点好奇。

“呜呜,爸爸不要我了,他要把我卖给有钱人……”

“嗯?!”幻仙非吃了一惊,他根本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这么看重的亲情在别人看来会是这样的无所谓。所以他下意识的问道:“多少钱?”他觉得会很多。

“三十万……呜……”女孩哭着回答道。

“好廉价……”幻仙非暗叹一声,再联想到刚刚的那个中年大叔他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或许亲情对于那个人而言是弃之如敝屣般毫不可惜。

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女孩很可怜,虽然父亲仍旧在世可是却比自己要可怜的多……

“如果世界上注定要有不幸的话,我又能做些什么……”

略一沉思后便有了决断,他笑着看向女孩,说道“要不你跟我走吧,我可以出更高的价,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会给你更好的未来。”他并不是多么在乎那些钱,一来是对他而言并不太多,二来则是他从这个小女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女孩怔怔的看着他魅惑的笑脸,没来由的心里一颤,然后颤抖着伸出了自己瘦弱的小手……

“抱歉,你的名字是?”幻仙非平淡的语气似乎有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女孩提起勇气说道:“莫童谣。”然后郑重的交出了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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