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长安从手术带来的、难以磨灭的伤痛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严格的说,他并没有完全脱离那种奇怪的副作用——大脑中毫无规律就爆发的阵痛,以及强烈逼真的幻觉。这些可怕的症状在起先几天表现得十分狂暴,以至于项长安都无法控制自己,几乎整天被军部的人锁在床上,不得自由。好在,这些该死的折磨,在第四天消停下来。似乎是在长安的头里折腾累了,折腾厌了,就休息下来了。到现在,头痛与幻觉变得温柔了无数倍。他心里祈祷着、想着:再过几天,就能从痛苦中恢复过来了。思念到这里又峰回路转,原本美好和谐的期盼,或者说愿景,一下子变成了极端的咒骂:不对不对,怎么可能恢复过来!怎么可能从那些人渣带来的阴影中恢复过来?不会了!我的幼小的、纯洁的灵魂受到了无情的摧残,我诅咒他们,不得好死,我.......项长安又一次陷入了无止尽的话痨情节中了。
虽然长安老是纠结在诅咒与期盼中,但是他真的觉得快乐。是的快乐、开心,虽然他不会也不想承认,但在他的潜意识里——他真的认为,这似乎就是所有的时光中,最高兴的一段日子了。你不能怪他他的快乐有多么廉价。可以这样说,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一星期里;在他还不长的,甚至显得短暂的生命里;这已经是流逝得最快的时日了,仿佛是连时间都装上了最最好的曲率引擎——在一眨眼之前可能还处在仙女座星云的中心,但在一眨眼之后就抵达宇宙遥远又遥远的边疆,这当然是文艺化的说法,虽然现在的文艺大多酸腐又无病呻吟,但文艺的确更能真真切切的表达他人的感情,表达感情中的偏执、振奋还有深刻。所以,这真的是极好的日子了,因为在此之前的人生里,他从不觉得时间会像这样飞逝,那些痛苦的、孤独的情绪曾紧紧地缠绕他的过往——过往的,母亲永暗的葬礼;过往的,挥之不去的孤独;过往的父亲狰狞的哀嚎和呓语。这些都是缓慢,缓慢到凝滞的时间。因为他忍受过那种几乎永恒的痛,所以在心里他会那样的珍惜,以至于,以至于发生了之后的【那件事】......
我们暂且不去谈项长安的情感问题,也不讲相对遥远的以后,只是说说现在——为了他这一周表现出来的症状,整个军分部里里外外的都忙碌起来了。虽然在长安的面前,那个叫做威尔斯的主治军医信誓旦旦地向长安保证:“相信我,我以我三十年的从医经验很负责任地告诉你,现在的反应是属于预期范畴之内的,你完全可以放心。”但是,现实告诉我们,这些军分部的老家伙和小家伙们,根本不知道‘节操’这俩儿字怎么写,自然也从不会负什么责任了。明面上各种潇洒写意,背地里就围在一起紧张地讨论,而且讨论到某些敏感的症状,冷汗就要从额头上垮下来,擦都擦不住。
长安的症状当然不正常,以至于早已经把项长安忘得干干净净的部长大人——陈涛,也不得不跟着那些不停擦汗的专家医师......一起擦汗。但做为一名正中校——这颗行政星上最有权力的男人,陈涛在同手下一起擦汗之余,至少还能够对这些医师发发飙:“能给我解释一下吗?你们干的什么好事?”但医师可不行,他们要一边受着上司的责骂,一边研究问题的缘由,或者最多只能是在心里头嘀咕一下:要人家来参军的是你,要人家做【第二方案】的也是你。这下搞出问题来了,你就把责任推给我们这些下属,你还真他妈无耻......无耻归无耻,人家中校的身份放在那里,您有意见也只能烂在肚子里,你总不能扇他一耳光,替他父母行教育之职。不过话说回来,纵观整个萨尔瓦多军区,简直就是......无耻集中营啊。所以,看开点吧,或许你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也说不定......
等到长安的身体状况趋于稳定,陈涛再次召开了一个关于项长安身体康复情况的“紧急会议”。也不知道该说长安他运气好,还是不好——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就让自己的名字牢牢实实地烙在一干位高权重的人物心里,并且这些个“位高权重”者还屡次为他个人召开专项会议。说来说去,暂不管对于之后所产生的一切变数,起码也算是件倍长脸面的、可以向外人炫耀的谈资了。
高层们这时候急的团团转,并在认真检讨、分析“【基因电脑】与病症的关联程度”之类的高深课题,自然没有人有闲工夫去搭理此次事件的主角,项长安。项长安本身是个容易孤独的家伙,他一个人躺在重症康复室的病床上原是又会生出:“寂寞沙洲冷”“茕茕孑立,形影想调”之类的文艺情怀来的,可是就好像在萨尔瓦多星群里,会有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地方一样——那些骨子里闷骚的文艺青年也会有不怎么伤感的时刻,恰好,长安就处在那个时候,究其原因,却是出在那些可怕症状消溺之后的奇怪后遗症上。就在前不久,长忽然觉得眼前的空气里有着快速颤抖的线条,那些线条似乎是从虚空中来,又似乎从实在的物质里遗漏出来,丝丝缕缕杂乱的出没。线与线之间既不平行又不相交,闪着灰色,红色又或五颜六色的光彩。长安观察着这些复杂的线条,感受这其中的规律,似乎......似乎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一些绝对绝对不是幻觉,又只能是幻觉的东西。(是什么捏?我也不知道啊...囧)
注:
【基因电脑】:一种微观到纳米以下零点几个百分点位上的生物科技电脑,目的是观测并同步受体基因的基因序列及讯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对受体基因进行小范围修改。是一种逆天的技术啊!!!虽然是我杜撰的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