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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谁言江湖肆意

四月初九,泸州铸剑阁。沧溟一身白衣,片叶不沾身地连闯十六道关卡,此时正站在江湖第一铸剑师的剑庐外,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右手动了动,便转身离去。剑庐外的大石上这时才显现被剑气划出的一行字:听剑山庄云旷向苏洛姑娘求亲。

四月二十三,洛阳武林大会。黑衣冷脸的独孤默持剑傲视台下群雄,无力垂在身侧的左手流下的血“嘀嗒嘀嗒”地落在地上,一阵短暂的静默后,大会宣布:此届武林盟主为听剑山庄少庄主云旷。

五月十六,江南翠烟楼。华贵衣衫的美少年在江南第一青楼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等他被扔进冰冷的湖水中冻醒时,看到一白一黑两个少年一喜一怒地望着自己。少年边笑嘻嘻地招呼:“哟,沧溟、小默。”边狼狈地爬上岸,顺手接住黑衣少年独孤默抛过来的一块令牌,上写“盟主”二字。少年原本嬉笑的脸霎时冷下来,疾步走到独孤默面前,伸手要察看他伤势,却被沧溟一掌震开。少年自嘲地笑了笑,有些事在事后关心就是虚伪,自己总是忘记。“云旷啊云旷,你还真是好命。”少年望着沧溟,“你又有什么大礼送我?”

就算已走在上铸剑阁的小道上,云旷还是不能相信沧溟会为他这个江湖第一美男子找了个未来老婆,还是个打铁的。所以如果仅仅是父母之命,云旷估计会一口拒绝,更别说闯关求亲了,但能让那个比自己还不羁的沧溟出马,云旷倒是对这个铸剑的女子有了几分兴趣。但其实云旷不知道,沧溟根本连这个铸剑师长什么样都未见到,他只负责闯关,这是听剑山庄庄主交代下的任务,和独孤默易容成云旷夺取武林盟主一样。

“你就是云旷?”苏洛现身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开始,云旷知道自己死定了,从来没对天下女子真正动心过的风流少年红了脸第一次说不出话。自那天起,这个从没吃过苦的少庄主在铸剑阁外整整风餐露宿了两个月,终于得苏洛亲手所铸君子剑作为定亲信物。

七月二十九,春风得意回到听剑山庄迫不及待准备迎娶苏洛的云旷得到的回答是大婚日子已择——八月十五——也是沧溟继任听剑山庄庄主的日子。云旷有些蒙,沧溟和独孤默虽然都是父亲二十年前收养的义子,但三人与一般亲兄弟无异,甚至连此次这种丢命娶亲的事他们都义无反顾,沧溟怎么会抢自己的庄主之位?不对,云旷并不是生气这个,他生气的是他们似乎在计划些什么,唯独将他排除在外。

可惜,一直到大婚前一天,云旷愣是什么都没问出来:独孤默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练剑,直接成了“哑巴”;父母每天都忙着张罗自己的大婚和新庄主继任的事,有时候连人影都见不着;沧溟倒是一如往常,只可惜从小到大,云旷就觉得这个家伙肯定比别人多一副心窍,要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他不想说的事,两个字,做梦。

八月十五,云旷全程都绷紧神经,却什么都没发生。沧溟顺利地接过义父的庄主信物听风剑,成为听剑山庄新一任庄主,接着新人拜天地,新娘子入了洞房。酒过三巡,云旷正要招呼沧溟、独孤默过来帮自己挡酒,闹哄哄的喜堂突然安静下来。

十三个门派的掌门将手中酒碗一摔,开始细数二十年前死在听剑山庄前前任庄主顾成图手上的十三派掌门的名字。今日当着天下群雄的面,依旧是当年规矩,只要听剑山庄庄主打败这里的十三派掌门或是死在十三派掌门手中,这笔二十年前的账就此勾销。

云旷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他没有机会冲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独孤默点了他全身大穴,他现在除了能看能听,和具木头没两样。他身边的独孤默也一样。

一个时辰后,沧溟从一张被打烂的满面狼藉的桌子上爬起,擦擦嘴角的血迹,道:“第五个。”此人使一双流星锤,仅剩的几台酒席也被风卷残云般刮烂,沧溟闪转腾挪虽避得巧妙,但毕竟一动一静,体力消耗过剧,想至此,忽一个趔趄,那人瞅准这一可趁之机,双锤忽忽作响,往沧溟砸来。现场响起一片惊呼,惊呼声未落,双锤忽砸在一起,发出震耳之声,饶是那人臂力过人,也几乎握不住手中兵器,突见眼前一黑,已被欺身近前的沧溟一脚踢昏。

沧溟舔了舔干裂的双唇,握住尚未出鞘的听风剑,看着眼前已出招的人,“第八个。”这人的双剑断成几节,听风剑抵在喉间。反应过来的众人爆发一阵狂热的喝彩声,从沧溟拔剑到制住对手不过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快得只有在场的几个有数高手才看清沧溟的招式。与此同时,前任庄主夫妇相视一眼,眼里都有了忧色。而不远处的独孤默握紧了拳,身边的云旷死命咬住牙齿。

还剩下最后三个。之前沧溟每制服一个,全场就会响起叫好声,但沧溟知道自己的气息开始紊乱了,如果不是自己第一剑出手够快,唬住了后面几个人,恐怕很难以此刻的状态撑到现在。沧溟扫了眼前方三人,咽下一口血沫,这三人任何一个都比刚刚十个人加起来还厉害。

“沧庄主,我们三个老家伙几十年来都是联手对敌,不管对方是千军万马还是单枪匹马。”三人中的一个淡淡说道。场中已有不满的声音响起,沧溟宁定心神,“请。”也不见三人如何动作,场中已响起一片兵刃相交声,三人的身形一直在不断变幻,沧溟则几乎是定在了原地,手中长剑舞成了一堵最坚实的甲盾。不久,人群中就有人注意到沧溟脚下渐渐有一片水渍,而且夹杂着丝丝血迹,只听一声剑啸,三人四散跃开,或跪或站地喘气。

“溟儿——”前任庄主夫人这声喊已带了哭音,沧溟茫然地回头,脸上几条血痕触目惊心,额前的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这样子活像地狱修罗,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潇洒。云旷嘴角的血混着泪滴落,独孤默双目赤红,双手生生被握出血水,却如被点了穴的云旷半步都移不动。

“叮——”沧溟手中的剑似乎受到什么感应,微微鸣叫,沧溟回过神,举剑,“请!”话音一落,剑如雷霆,直取一人咽喉。那人眼看避无可避,沧溟却中途剑锋一转,拼着受了右后方的一剑,左前方的这人一时三刻是无法再战。沧溟没给右后方那人从自己体内拔出长剑的机会,急速往后退去,躲开正前方的峨眉刺,一招“回马枪”用剑刺中了身后一直试图拔剑的人。峨眉刺的攻势让沧溟眼中泛起血雾,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聚起一口气,剑点如星,竟只攻不守,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了。那人心中一怯,招式一滞,沧溟剑如龙吟,那人峨眉刺脱手,两手被剑气割开数十条伤口,瘫软在地。

三天后,原本一直重伤昏迷的沧溟不见了踪影,听风剑却留在了山庄。在此之后第二天,新娘子苏洛留书与云旷解除婚约,不知所踪。一个月后,前任庄主夫妇旧疾复发,交代云旷一定找回沧溟继任庄主之位便双双撒手西去。

明了整件事前因后果的云旷,原本怨恨父母收养沧溟和独孤默只是为了利用他们做一切有利于他们儿子的事,在他们过世后才想明白父母有保护自己的私心也是人之常情,只有自己有武林盟主的头衔在身和有铸剑阁作为姻亲这层关系才能确保他们不敌身死后,敌人不会赶尽杀绝。但沧溟在得知义父义母准备以这副病残之躯来挡这场劫难时,便有了今日这个结果。

云旷曾在父母墓前问独孤默,为什么沧溟这家伙总能在他们之前做很多事,明明他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啊。独孤默的回答让云旷笑出声,眼泪却流了下来——因为那家伙从小到大都是那么讨厌。独孤默揉揉发酸的鼻子,道:“不过我们俩也一样讨厌,所以他跑不掉的。”

一年后。

八月的江南,暑气已消,偶尔吹起的西风都略微带上了一丝凉意。夜已深,街上开始冷清,一天的扰攘终于渐渐地沉寂下来。一个乞儿捧着几个早就冰冷的烧饼和一壶劣酒,急急走进街尾的一间早已废弃的破屋子。据说这里曾经死了好多人,因此一到晚上,除了城里胆大的乞丐,没人敢来这。

屋里黑沉沉的,一股酸臭霉腐的气味直冲鼻子,闻之欲呕,这乞儿缩了缩身子,抱紧怀里的东西,开始向屋子北面的角落摸索着过去。他走得很小心,生怕碰到横七竖八睡着的人,有胆子来这里的乞丐不是足够凶恶,就是带了一大帮子乞儿的乞丐头,如果得罪了他们,一顿拳脚自然免不了,乞讨了一天买来的食物也会被抢走。

约莫走了半柱香的时辰,这乞儿扶着断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顾不得擦一下因紧张而出的一身汗,忙悄悄蹲下摇了摇脚边早已熟睡的人。那人翻了个身,往墙角缩了缩,腾出些地方给这乞儿,继续睡他的觉。

乞儿拉了拉这人的衣服,轻声说:“大哥,这个给你。”说着,把怀里的酒和饼都塞给那人。那人一摸酒瓶,拔开塞子就喝,一口喝下大半瓶,大赞一声:“好酒!”这乞儿吓得忙扯那人的衣服,但已经来不及了。

四周动静一起,有几处还亮起了火折子的光,一下子破屋里的乞丐就起来了一大半,一个个都盯着那人手中的酒瓶。这乞儿吓得脸色有些发白,浑身都在抖,想到几个月前被痛打的情景,如今一到阴雨天浑身就痛得不行。乞儿旁边的那人却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将瓶口一倾,自顾自地继续喝。

这些人一拥而上,这乞儿吓得一声惨呼,就被吓晕过去。一顿混乱的拳脚后,抢到酒瓶的一个恶丐仰头一倒,却已一滴都没了。“他妈的!”恶丐一声咒骂,将酒瓶往那人头上使劲一砸,酒瓶粉碎,那人的头上也被砸了一个大口子,却仍不解气,直打到那人昏死过去,才愤愤地踢了两脚,回去睡觉。破屋里重又漆黑一片,月光透过断墙洒进屋里,照的地上斑斑驳驳,以及酒瓶的碎片和两个浑身是血晕过去的人。

第二天,天气很好,城里越发热闹了,一城的乞丐都早早地去占个好地头,破屋里早就空了,除了昨晚被一顿毒打的两人。

这乞儿是被一只大老鼠蹿过身上时惊醒的,他用手揉揉眼,觉得怪怪的,睁眼一看,自己满手的血迹,但早就干了,不由一声惊叫,却听一旁虚弱的声音:“不是你的血。”这乞儿这才看到身边人浑身是血,眼角嘴角都破了,头上一个大口子,血还在不停渗出来。这乞儿一时被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大……大哥,你……”说不出来,眼泪却扑簌簌地掉下来。

那人勉强撑起身,靠着墙角,吃力地抬起左手抹了抹头上流下遮住眼睛的血,扯起一丝笑容:“死不了,饼在断墙外面,你去捡回来。”乞儿连滚带爬地把饼拾回来,递给那人,那人闭起眼,摇了摇头。乞儿咬下一口饼,却实在咽不下去,把饼塞进怀里,说:“大哥,我出去一下。”那人“嗯”了声,这乞儿便赶紧跑了出去。

一盏茶时分后,这乞儿捧了包香灰回来,喘着气道:“大——大哥,香灰,香灰可以止血。”见那人没反应,这乞儿便轻手轻脚地将香灰按上那人头上的伤口,那人只微微抖了一下。血好像止住了,但这乞儿喊了好几声“大哥”,那人却毫无反应,不由就慌了神,颤颤巍巍地伸手指到那人鼻下探了探气息。气息好像都没了,这乞儿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抓着那人使劲晃,那人“哼”了一声后,就没有动静了。这乞儿一抹满脸的泪水混着血,背起人就往外跑。那人的右胳膊软软地垂下来,是昨晚护着这乞儿的时候被打断的。

乞儿跪在一家医馆门前拼命磕头,老馆主看不过去,让伙计将那人抬进医馆诊治。医者仁心,即使那人没有钱,还浑身血污,又脏又臭。这乞儿每天入夜后都会来看一眼那人,然后向老馆主磕三个头再走,对他来说,只要能够救他大哥,别说是每天磕三个头,就是要他的命,他也心甘情愿。

这天,这乞儿走后不久,老馆主便吩咐伙计关门,然后去看了看那人的状况,才回房歇息。半夜,那人忽被一阵透骨的凉意惊醒,身上的伤仍一阵阵地痛,被接好的手骨更是因为刚刚惊醒时撑到痛得额上直冒汗。这时,旁边的房间忽然响起一声重物落地声,那人忽生警觉,挣扎着下床,扶着墙过去,月光从天际泻下来,他定睛看时,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老馆主死了!

老馆主双眼圆睁,左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右手抓着其中一个药材的抽屉,仰面倒在一大堆药材中。

这人怔怔地走近老人的尸身,伸手去拿老馆主死死抓住的那个抽屉,里面竟赫然是一把染血的匕首!这人脑中一激灵,忽想到什么,这时听到些嘈杂的脚步声,略一思索,一纵身躲到房上横梁。进来的是两个医馆的伙计,想必也是听到动静过来的,结果不难想象:馆主被杀,馆主收留的那个来历不明的病人不见了,在全城都贴了通缉的告示之前,官府抓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照常来医馆看望他“大哥”的乞儿,一来判个同谋罪,二来引主谋现身——如果他有这么重情义的话。

“怎么办?”“这么难得才找到个机会教训他,当然不能放过。”两个在通缉告示前的少年露出狡猾的笑容,随即消失在指指点点的围观人群中。

牢房的守卫着实松散,想来就是关押个小叫花子,也实在没必要劳师动众,因此牢头忙不迭地引亲自来审犯人的县官大人进去时,口中还不忘道:“大人放心,那小子老实着呢……”牢头张大了口说不下去了,关押小乞儿的牢房锁得好好的,只是没人而已。牢头吓得记起来磕头,忙要跪下,却听到县官沉声道:“开门!”牢房里既无暗道也无窗户,那这犯人到底是怎么平白无故消失的?

因为县官的临时到来而躲在牢房一侧的“通缉犯”眼见面无人色的牢头陪着紧皱双眉的县官离开,这才悄悄走进本关着他要来救的小乞儿的牢房,“这个救走他的人为何要重新锁好牢房门故弄玄虚?”这人正这么想着,一抬眼看到一面墙上用碳棒写着几个字:沧溟,如你能解开老馆主身死之谜,我就将他原样原地奉还。

这人盯着这几个字足足有一盏茶功夫,还是摇了摇头,但一开始震惊的心情倒是已平复。他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只是在即将出牢房大门时冲着暗处道了声:“小默,子时义庄。”这被全城通缉的犯人正是已失踪一年的沧溟。不过让他震惊的还不是这个神秘人知他身份,跟他赌局,而是那几个字竟是他自己的笔迹!

沧溟暂时甩开那困扰他的神秘人身份,先潜进了医馆的案发现场,这里除了老馆主的尸身已被抬去义庄外,一切都和他当晚所见相同,因为县官下了令,案子一日未破,这里就要封锁,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沧溟叹了口气,虽然猜到云旷和独孤默定是见到自己的通缉画像才赶来这里,没料到他们动作倒是快,一个假扮了县官,一个扮成了狱卒,可惜他们还是没有那个神秘人快。

沧溟仔细辨认着满地散乱的药材,眼中慢慢出现一丝发现什么的光芒,接着才去看那个当时被老馆主拿在手中的药材抽屉,抽屉里只有一味药材:枸杞。老馆主藏凶器也就是说是留下线索来指证凶手,这满地的药材在沧溟看来就是有意为之的——看似杂乱,其实只有四味药材,再加上那个藏凶器的枸杞,五味药材分别对应了医馆四个伙计的名字,即医馆有个伙计名叫杜苟,分别取自枸杞和杜明子。那么凶手是医馆的四个伙计?

沧溟拿起那把染血的匕首,上面的血迹自是早就干了,但——沧溟闭起眼,回想自己最初发现尸体时那个一闪即逝的念头——血的气味!沧溟猛然睁开眼,没错,当时自己没有闻到血腥味。一念及此,沧溟陷入沉思:自己是被一股寒意惊醒,接着便听到重物落地声,此时想来该是老馆主倒下打翻药材柜的声音,自己已在极短的时间赶去,就算凶手跑得极匆忙,没来得及带走凶器,那么老馆主又是怎么在凶手走后自己来之前这根本无空隙的时间里藏好凶器,布置好这一切繁琐线索的?而且最古怪的是——沧溟又注视着手里的匕首,闻了闻,没有任何血的气味,此时没有,当时也没有。

沧溟是让街上打更的声音惊的回过神,这才发现已是夜里,“希望小默和云旷能在老馆主身上发现什么。”沧溟站起身,才走到门外,陡然察觉到一股寒意,四下环顾,没有任何人的气息,记起当晚就是被这股寒意惊醒,此时似乎更强烈,不由低头望向手中还握着的染着血迹的匕首,这件凶器此时在月光下散发着清冷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寒毛直竖。沧溟皱眉,这股逼人寒意竟是来自一件兵器!能造出这般利器的,江湖上除铸剑阁外,不做第二家想,一个普通大夫怎么会和武林门派牵扯上关系?如果凶手真是江湖中人,那么之前自己关于药材的推测难道全错了?莫非是那个掳走小乞儿的神秘人?

沧溟来到义庄时,独孤默和云旷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此时赶紧拉了沧溟就要走。原来两人在沧溟走后就来了义庄,检查了老馆主的尸身,据伤口深浅看来,凶手是个惯用左手之人,而且两人还发现老馆主似乎得了一种怪病,身体早已只剩一副皮囊和骨架,五脏六腑都已衰竭,不知为何还能如常人般坚持到现在。不久有衙差带了一张字条给他们,上写:人在铸剑阁。不管这字条是否可信,都是一条线索,因此两人急等沧溟来一起上铸剑阁查探。其实这之中还有云旷的另一番心思,这一年来,他始终在留意苏洛的下落,却毫无进展,此次也是抱着能得到她的一点消息而想尽快赶去铸剑阁,当然,这一层他没有在两个好兄弟前显露出来。

沧溟听了两人的发现和分析,停下脚步,脑中所有的线索忽然如抽丝剥茧般将一个个疑惑解开,最后豁然开朗。见两人望着自己的神情,沧溟点点头,一副他也是无可奈何的神气道:“没错,我知道凶手是谁,也知道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了。”果然,两人那副几乎是一样的懊恼的表情摆明了又输给这小子的不甘,不过两人一直也都是输得起的,云旷就撇了撇嘴道:“还卖什么关子,有话快说。”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的事在你们告诉我老馆主的病和凶手是左撇子的事后终于都清楚了,老馆主根本不是他杀,而是自杀。首先老馆主是左撇子,这是我这几天呆在医馆的所知;再者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老馆主还能布下这么多线索,他根本就是预先准备了一切,然后将睡在隔壁的我引过来就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我百思不解的血腥味,恐怕就是老馆主的怪病已将血的气味完全消除了。”沧溟迈步往一条小巷拐进去,对着跟着自己的两人说。

独孤默沉吟道:“那些煞费苦心指向他馆中伙计的线索又是为了什么?”云旷随口道:“不会是为了好玩吧。”沧溟道:“就是为了好玩。”见两人驻足一脸不相信地望着自己,沧溟解释,“也可以说这些都是故布疑阵,混淆结果的,不过在已知真相的我们看来不就是一个玩笑么。”两人一想,在这之前,这似乎成了找出真凶最关键的暗示,现在想来,还真如沧溟所说,云旷忍不住骂了句:“这个老疯子。”

三人继续往小巷深处走去,沧溟对两人关于那个神秘人的事,忽道:“你们对写在牢房墙上的字怎么看?”两人想到了诸多的看法,不过最后同时出口的答案也是沧溟想问两人的目的——那是沧溟的笔迹,但很显然是那个神秘人模仿的,由此看来,这人应该是很熟悉沧溟的故人,但两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人是谁。沧溟将带在身上的匕首递给两人,告诉他们自己的推测。

“铸剑阁!”云旷和独孤默不由都想到那张字条,“果然是铸剑阁的人,怪不得能轻易开锁而神鬼不觉。”独孤默低语道:“但就像你说的,一个普通大夫怎么会和铸剑阁扯上关系?”云旷也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和铸剑阁的人有过节了,他们要抓你朋友?”

这时三人已走到巷子尽头,只有一座破庙孤零零地伫立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清。沧溟脸上忽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道:“一年前,我从山庄溜出来后,突然对一切的事都失去了兴趣,有一天因伤引发了一场气势汹汹的高烧,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走来了这里,原本以为会死在这里,却遇到一个仙子。”云旷和独孤默听沧溟莫名其妙地扯开了话题,这时竟然从这个家伙口中听到“仙子”这种词,不由瞪大了眼睛。沧溟却不以为意,继续道:“不过我爱上她却不是因为她是个救我一命的仙子,而是她是个能和我同甘共苦甚至陪我乞讨陪我挨打的小乞儿。”这回两人连嘴巴也张大了,这个浪荡不羁的沧溟居然口口声声说他爱上了一个人。

沧溟对着破庙中逐渐显露的微微颤抖的身影道:“其实从一开始咱们被痛打一顿,你就已经计算好了,反正我每次喝酒都会大声吆喝,故意找打,之前你还因为这个都不再买酒给我喝,这次却主动买了酒,还是在城里恶丐都聚集的废屋;如你所料我被打得需要即刻就医,于是我就顺理成章地必须要玩老馆主设下的游戏;最后你还担心我会破不了案,因此不惜连自己身份的纸条都送了来。”沧溟往前走去,“我在你心目中应该没那么差劲吧,铸剑阁的小乞儿。你看,在一起一年,我连你名字都不晓得,你却能替我写字了。”

沧溟拉着这个留着眼泪已换回两人第一次在这座破庙遇见时的女儿装的小乞儿从破庙中走到月光下时,云旷心神大震,冲口而出:“既然你喜欢沧溟,为什么当初答应嫁给我?”沧溟浑身一震,不由看向小乞儿,一字一句道:“你,是,苏,洛?”苏洛擦干脸上的泪痕,对沧溟道:“我是苏洛,此生爱上的是那个用剑气写在我剑庐外向我求亲的沧溟,那个在听剑山庄让我一剑倾心的沧溟,那个自我放逐却不忘时刻保护我的沧溟,那个我想让他重新找到人生而与老馆主联手策划这场‘游戏’的沧溟,那个今夜在此地对我一往情深的沧溟。”苏洛每说一句,沧溟脸上的震惊就消去一分,最后只有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他要说的刚才都已说过。苏洛知沧溟已知自己心意,才对已面如死灰的云旷道:“当初答应嫁你,是因为剑庐外的字,不想新婚当日你告诉我那是代你求亲的沧溟所写,谢谢你。”事到如今,一切的误会、缘分、纠葛早就不重要了,云旷等的也许就是这一句了断而已。

沧溟对独孤默伸手,“剑借我用一下。”然后拔剑对着云旷,道:“是时候打一场了。”云旷拔剑,道:“输了把苏洛让给我。”沧溟大笑:“我怎么可能输!”独孤默迅若疾雷地拉着苏洛避到远处,沧溟和云旷已经对了二十七招,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切磋了已不下千场,对对方的招数可谓是了然于心,往往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接下来的十招是怎么拆解。沧溟虽然从未输过,但不知为何,每次身上的伤总会比云旷多上一倍,独孤默就曾经说过,沧溟胜在好胜心上。但这次,云旷已不遑多让。

两人越打越凶,这破庙早承受不住两人剑气的纵横,在一片剑光过后,轰然倒塌。烟尘中,独孤默再也忍不住,全身热血上涌,直冲脑际,一闪身,手握匕首也加入了战团。

苏洛靠着远处的断墙,静静地望着三个时分时合的剑影,在东方一道晨光的绚烂中绽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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