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一带有名的大户人家,夫妇俩年事已高,膝下只得一女,奉为至宝,何曾想半年前竟着了魔障,迷上了妖怪,口口声声地要嫁给那妖怪,否则就寻死觅活的。这半年大夫看了不少,降妖驱魔的法师也请了许多,却毫无成效,而女儿之所以还毫发无伤地留在本宅,也只因为那妖怪放出话来,良辰吉日之时他会带着百妖前来迎亲,而据那妖怪所说的良辰吉日已只有三天了。
小福在被安排入住的西厢房中边收拾边问坐在一旁喝茶吃茶点的男人:“师父,已经知道那是什么妖怪了吗?”男人反问:“小福认为呢?”小福挠了挠头道:“雇主们描述的太模糊了,无从推测起,我想要明天见了这家的小姐问明白后才能知道。”男人笑道:“所以说你小子平时不好好看为师的笔迹才会变成这么寡闻呢。”
小福一听立即放下了手头的活,从书箱中搬出厚厚一叠札记摆到男人面前不服气道:“师父尽管抽查。”男人看了眼札记才抬头看一脸不服气的徒弟,摇摇头道:“有时候真不知该称赞你是认真还是说你太过死板呢。”小福道:“明明每次都是师父语焉不详。”男人叹口气道:“只有在顶嘴的时候脑子才转的尤其快啊。”
不过这次男人没给徒弟马上反驳的机会,反而是正经地从札记中抽出了一本,随意翻开一页后道:“二十年前为师曾在洛阳道上偶遇地府鬼使引领无主亡魂夜行——”男人还未说完,小福就立即抢着道:“师父当时亲眼所见的那个鬼使是使用一种引领亡灵的乐声来控制魂魄,那乐声听起来像是笛声。”男人点头:“嗯,记得不错。”小福微有得色,不过男人下一句话说的却是:“但我要问的是,当时的那个鬼使长得是何模样?”
小福一愣,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又没见过,怎么知道他长得什么样。”男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挥了挥手中的札记:“咦,为师的札记上可是写着的哦。”小福憋红了脸道:“一个鬼使长得什么样和我们降妖除魔根本没关系吧,而且师父你明摆是故意找我纰漏。”男人认真地摇摇头道:“所以才说你这样是不行的啊,为师可不是这么无聊之人哦,这札记上记的一切可都是重要之物,就像这个鬼使的模样。”男人说到这里,忽然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才继续道,“如果你不记住的话,眼下他站在你面前你不就成了睁眼瞎了嘛。”
小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家师父对着前方虚空微微点头一笑:“我这徒弟让鬼使大人见笑了。”
空现出身形,点头还礼:“法师好眼力,在下地府惑灵使。”
小福直勾勾地望着空,喃喃道:“原来鬼使还有长得这么英俊的,我还以为都是青面獠牙的呢。”男人轻敲了下小福的脑门,然后将札记丢给他道:“都说是惑灵使了,赶紧将名称改过来,还有顺便将惑灵使的样子描绘上去。”这么说完才对空道:“不知是否可以?”空心想这还真是个自说自话的人,不过也只道:“请便。”
小福在一旁改札记画图像,男人和空则坐在一旁相谈。得知空只是路过想来看个热闹,小福不由叫道:“哎,鬼使是这么喜欢凑热闹的家伙吗?”空道:“也不尽然,只是恰好而已。”男人则反倒兴致勃勃:“能得惑灵使观战,我们师徒深感荣幸。”空道:“我只是个普通的引魂鬼使而已,你倒是别将我看得是什么了不得的家伙。”男人笑笑道:“不不,惑灵使即使在地府无官无禄也必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空不由道:“何以见得?”男人笑道:“要是惑灵使能在此番降妖时助我师徒一臂之力的话——”空摇头打断:“鬼使不会参与到人间的争斗。”男人笑得意味深长:“普通鬼使或许不能,但罔顾引魂任务还能到此看热闹的惑灵使可不会受到这种规则的束缚。”
空看着男人的笑意,突然也笑了:“我想你的话,应该是没有必要让他人出手的。”男人却在这时正色起来:“惑灵使,人间有句俗语叫相逢即是有缘,降妖之事不过玩笑,但这番请求却是当真。”
空一愣,因为这男人突然在自己徒弟面前布下了一道结界,他那边等于和他们这里的时空暂时隔绝,但却不会让他本人发觉。
空道:“是和你这徒弟有关?”
男人点头,郑重道:“我今年有一劫,如果逃不过,就该栽在此妖之手,但我这徒弟尚有大好人生,还请惑灵使届时一伸援手。”
空点头:“我答应你。”
男人显然有些意外,顿了下后才重新笑道:“我还在想如若你不同意,我可是准备下跪磕头的。”
空道:“我要是不同意,你就是对我三跪九叩我也不会同意的。”
男人道:“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