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餐厅靠窗的位置望下去可以看到大片的上海夜景,繁华而迷乱,就像陶馨然此时的心。
“你说什么?”因为太不敢相信,她的声音很轻。
顾北晞眼里有令人迷醉的柔情:“你愿意重新接受我吗?”
她薄如蝉翼的两扇睫毛不断颤动着,双手绞在一起,过了许久才问:“你是认真的么?”
“嗯,”他伸出右手握住她,眼中影影约约充满怜惜,“我原本认为,小少爷比我更配得上你,而且你们都那么年轻,我一个中年人,会觉得自己跟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们才应该在一起。”
“不是这样的……”陶馨然带着哭腔,混乱地摇头。
“我现在知道了,”他用力握紧她的手,“看到你的脸色和神态,我知道你过得很不好,你以前很爱笑的,不像现在这么忧郁……然然,对不起,回到我身边吧。”
陶馨然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垂着头轻轻哽咽着,待平复好心情,她抬头对他甜美地笑:“北晞哥,你知道吗,现在我好像在做梦一样。”
他温柔地笑了,摇了摇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你看,是真实的,有感觉的。”
她也笑了,笑着笑着便皱起眉头:“薛伯伯会同意吗?”其实当初自己家里人并没有反对过自己与顾北晞在一起,顾北晞是薛道平的义子,又一手创办经营着一家最近发展势头相当猛的IT公司,对于陶家的条件来说已经算是高攀了。但是当薛道平提出他的亲儿子对自己有意思后,家里就开始明目张胆逼自己分手,然后腆着脸去给别人送上门当儿媳妇。那时候顾北晞完全没有争取就离开了自己,家里逼得又紧,她心烦意乱干脆同意了这回事。
“义父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小少爷的态度,”“小少爷”是他们当初在一起时对薛沐宸的称呼,有些戏谑的成分在,大概是觉得他的高高在上全是长辈的福荫吧,白手起家的顾北晞暗暗瞧不起这种人,崇拜顾北晞的陶馨然自然跟着瞧不上他,“你应该知道,不管小少爷说什么,义父都一定会答应的。”
“你是说,我们去拜托他?”
顾北晞暗中兴奋起来,重点终于到了:“我已经找过他了。”
“他怎么说?”她的表情紧张。
“嗯……他答应考虑看看,我感觉希望挺大的。”
“真的吗?”陶馨然欣喜地低喊,如果真的可以,真的可以和北晞哥一直在一起的话……
他打量她:“然然,你喜欢小少爷吗?”
“怎么可能!”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来。
“小少爷虽然太过冷淡了些,但毕竟年轻英俊又有钱啊,你作为他的未婚妻,真的没有对他动心过?”
陶馨然愣愣地看着他,语气有些受伤:“北晞哥,你不相信我?”顾北晞正准备哄一哄她,她却又开口了:“他不是冷淡了些……是根本不把别人当做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除了薛伯伯他会搭理,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空气。你知道吗?除非他有事要对你交代,别的时候他会忽略周围的一切,从不理会别人,真的从来都不理会任何人。而且只要他在的地方,就一定是一片漆黑,那个人不正常,真的不正常……”
“好了,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一直只在乎我一个人,”顾北晞适时打断她,“然然,现在我们有希望可以在一起,不过可能需要你付出一些努力,你愿意吗?”
“嗯。”她坚定地点头。
二.
薛道平其实很是喜欢陶馨然这个孩子。陶馨然的父亲是他的高中同学,曾在一起事件中救过他的命,后来他去北京读大学,毕业后到德国深造,在科隆大学读博士时遇到了自己的德国妻子,两个年轻人感情非常好,到谈婚论嫁了他才知道她居然是豪车世家侃弗家族的独生女,日后会继承家族股份成为最大股东。之后他进入侃弗总公司高层,随着中国豪车市场的扩大,他一手主导将侃弗打入中国的案子,成功后便很自然地带着妻子回祖国,就任中国分公司总裁。
早年的薛道平一心打拼事业,没有生子的打算,因此现在薛沐宸只有二十三岁,而他自己已经六十一岁了。当初他回到中国后找到小时候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救命恩人的陶健,拉了正在做小本生意的的他一把,两个家庭那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比较密切的联系。
陶馨然是陶健的二女儿,不像她的姐姐那么会读书,但是比姐姐更单纯漂亮的多。小女孩儿笑起来甜甜的,一眼就很讨人喜欢。自己的儿子太阴沉孤僻,他知道是自己对不起他,因此他想做什么都由着他。当薛沐宸说想要陶馨然的时候,他还满心希望儿子会从此变得开朗一些,不曾想到他对待那个姑娘也一样冷淡,现在又提出解除与陶家的婚约。他正在头疼该如何去跟陶健开口,陶馨然就主动找上了他。
“小然,薛伯伯知道这么长的时间里你都受委屈了,我会帮你劝劝他……”
陶馨然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望向他:“薛伯伯,我觉得我撑不下去了。”
薛道平无话可说。自己的儿子硬要拆散阿北和小然,结果又不珍惜,恩人的女儿在他儿子这里受了那么多委屈,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陶健了。
“小然,对不起,你别怪薛伯伯,也别怪沐宸,好吗?那个孩子小时候很可怜,现在这样的性格其实也很可怜,你是好孩子,以后我还是把你当成自家的女儿看,你也把沐宸当成哥哥好不好?”
薛沐宸小时候很可怜?这样富可敌国的家庭里的独生子会可怜?陶馨然没深想下去,她心急得想要完成顾北晞交给自己的事情。
“薛伯伯,我不怪沐宸的,只能说我们没有在一起的缘分吧,”见薛道平露出欣慰的表情,她急忙趁热打铁,“我只是有些失落,这么久了,他对我还是那么疏远。您不是说过沐宸做饭很好吃吗?可不可以在分手前让他为我做一餐饭?我从没有去过他家呢,如果能在他家吃一次他为我做的饭,享受一次他的招待,我真的就会很满足了。”
“这个……你应该知道沐宸他非常受不了别人去他家的,他买下越亭山庄的房子后,连我也只去过两次。”薛道平很为难。
陶馨然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忧伤失望的表情非常惹人怜爱。薛道平看在眼里,心里终究还是愧疚又疼惜,于是他说:“小然,我去跟他说,不由得他不愿意,一定实现你的要求,好不好?”
她甜甜地笑了。虽然不知道北晞哥让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但能为他、为他们的将来做些有用的事情的话,她还是非常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