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小的时候起,别人都说我长得很好看,像女孩子,我很讨厌别人这么说。所以我就加倍的努力读书,让别人知道我不是只有脸长得好看。每次家宴时,哥哥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我也能回答出,从爹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对我很满意。和爹的故交的孩子们在一起时,我也每每出口成章,世伯们都夸赞我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
随着慢慢长大,哥哥们从小就是皇子的伴读,长大后也顺理成章的入仕,成了爹爹的左膀右臂。他们谈论朝中之事不是很重要的,也不会避讳与我,我知道是爹爹有意要我步哥哥的后尘,入朝为官,壮大唐家的势力。可是整个朝廷的依法治国,以刑去刑,我不推崇,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互相倾轧也不是我的志向所在,唐家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在乎多我一个。爹和哥哥们谈论朝中之事让我厌倦,所以及笄之后,我就夜宿花柳地,醉卧美人乡了。爹爹开始还强烈反对,说一次我变本加厉一次,动一次家法后,我就彻夜不归了,慢慢地爹也倦了,对我听之任之。
关于街头巷尾的议论,爹只想给我赶快给我成一门亲事,我就可以安定下来,那些冲着爹的位置来攀亲的人也不少,我一概不见,爹也骂过我是个不孝子。有段时间我直接搬进了柳红轩,爹爹中意的身家好的姑娘不会同意送女儿入我这个火坑,身家不好的,爹又不同意,柳红轩让我逍遥了好几年。直到爹看我确实秉性难改了,想起自小给我定的娃娃亲,对方虽然没有官家背景,也是富甲一方。而且给我最后警告,慕容家那丫头及笄后就成婚。
看爹是下定决心了,我也不再顶撞,成婚后,我管她是慕容还是上官,放在家里,我还是我行我素,无妨。
直到那天,在清风茶楼,临窗而坐,一袭烟青色的长裙,虽无华服裹就,四野却顿失了颜色。我喜欢山雨欲来前的天空,那时的天空就是烟青色,让人想到的是等待,至于等待什么,我原来一直不知道,想必徽宗也是喜欢的,所以才有了雨过天青云***这般颜色做将来。
她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头墨一样地头发披在身后,发间没有任何首饰,只一簪碧绿,在她会头的那一瞬,看清了容貌,是啊,那样的轻灵,无丝毫红尘俗气沾染,金银之物只会玷污。当她拒绝换座的时候,为什么我没有恼火,相反我的心为之一紧,是因为她面带鄙夷的看我吗?我不知道。从小到大衣食无忧,女人对我来说只是排遣寂寞,遮掩爹的方式之一,对于女人我不会强迫她们做什么,对于紫嫣等等女子以死殉情,我也只觉得可笑之极,想以此方式逼迫我吗?那只能请便了。看到她说不行时,脸上顽皮态尽显,那时,我只想拥她入怀,只要她高兴,九天摘月又有何妨。
当我的黑衣侍卫探听到她就是我的成亲对象,那一刻我真的想俯身而谢菩萨,谢爹爹,谢促成这件婚事的所有人。
从小到大,我从未因为可以拥有一样物事这般的欣喜若狂。
成亲前的数个夜晚,我不再去柳红轩,爹爹以为我真的收心了很是欣慰,只有我知道,那是渴望,焦急地等待,因为马上可以拥有她,我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人都不想见,只想独自一人的时候,可以满脑子装着她,夜深人静的时候,无法抑制住内心深处的渴望,我悄然潜入慕容家,只想远远看看她,就好。
看着她临窗而立,夜风吹着两鬓的碎发,真想告诉她,宝贝别着凉了。
看着她对月发呆,月光铺满她精致的脸庞,真想遮住月亮,别刺伤了我的宝贝。
看着她在桌前,烛影摇曳,握笔凝思时,真想上前去问问,宝贝,你的寸寸墨香中可否有我。
原来鄙夷的思之入骨,念之入髓现在深深折磨着我,夜不能寐,食之无味。
直到那天,在合欢树上,当看到我的宝贝和那个叫做长鱼岚山的男人拥抱在一起,我的心狠狠地揪在一起,怎么会这样,我们不是要成婚了吗。我心心念念的宝贝,心上之人却不是我,那夜我呆坐了一宿,千书被我的手上的伤痕吓坏,那点伤痕哪里抵得上我心里的万一。
我嫉妒,发了疯的嫉妒,那个叫长鱼岚山的为什么就可以拥有她的心,我什么都没有,别人觉得我是老天的宠儿,那么,出身,长相,家境,财物珠宝尽可以拿去,只要能换回和慕容谖的相拥到老。
我还是相信,只要成婚,我的宝贝会爱上我。
大婚那天,我是多么高兴,隔着喜帕,我可以感觉到她娇羞无限的脸庞,握着她纤纤玉手,我止不住的颤抖,我是怎么了,我是真的太高兴了,无人可以感同身受。
可是是老天惩罚我以前的冷如无心吗?看到她面无血色的躺在喜服间,我是真的害怕,害怕刚可以仔细看清她,她又要离我而去。她的手那么冰冷,不会的不会的,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余下的生命换来可以和她相拥。
“生死相随”出现在那个海棠绣包里时,我真的很恨,和谁?和那个长鱼岚山吗?不可能,我不允许。
我不相信,冷静下来后,想想前因后果,我不相信就是这么简单的暴亡。要是原来,不是暴亡又怎样,正合我意,可是她是我从未有过的笃定。
当侍卫说吟落出现在你的园子里时,我更加坚信这里面一定是人为,我不管,不管你的心里是否有我,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哪怕掘地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