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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一夜:白玉有瑕(3)

沈霜钰到达两江督武府时,柳杨和风虚止都已在那里,两江督武长司长林也在那里。

向他们三人说明了情况,三人都表示理解,也对沈霜钰暂代水白瑕一职没有异议。毕竟,沈霜钰在江湖上也颇负盛名,她的追查能力甚至比水白瑕更强。

沈霜钰也从他们三人口中得知水白瑕早在昨夜已将公主在南山一事上报给朝廷,但神捕司总部至今还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朝廷的消息。当然,这事也急不来,目前他们先要做的是商量好怎么确定天玥公主和“狐狸”的行踪,在尽量少惊动江湖人的情况下。

忆起一年前的事,大家都心有余悸。封正帝在天玥公主失踪后性情大变,变得暴戾嗜杀,喜怒无常。朝中官员竟有半数,或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或因言获罪,或因被牵连,纷纷被斩、流放、罢官,这一朝中动乱甚至影响到草原王君氏侯,草原部落里因有多人与朝中官员有所往来,被封正帝冠上同样的罪名诛杀,这一系列举措导致草原部落里权力更替异常君氏侯世子君啸尘渐渐失去了拥护他的势力,其他氏族开始对草原王的位置虎视眈眈。草原狼群内斗已经开始。与此同时,天玥公主的失踪也在民间掀起巨大风波。官兵四处寻找公主下落,人民不堪其扰,江湖人因贪丰厚的赏金,或因与官员有所牵连,或因牵涉其利益纷纷加入寻找公主的大军中。

皇帝反常,朝廷被洗,草原内斗,江湖混乱,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人心开始越来越乱,各种利益纠缠在一起,大煌王朝竟似处在风雨来临前夕之中。

后来,封正帝似乎也意识到风波闹得太大,只会让某些人浑水摸鱼,却不会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所以,他最后撤回了部分官兵,整顿了朝廷,撤销了赏金,只将追查天玥公主的事情交给神捕司负责,尽量不再惊动江湖人。但可惜的是,天玥公主仍未能找回来。

如今,天玥公主再现江湖,却仍和江湖人牵扯在一起,上一次是杀手花想容,今次则是“狐狸”息兰琤。神捕司不敢轻举妄动,怕江湖上鱼龙混杂,风波越大,人心越乱,最后仍落得和一年前一样的结局。

只是两江督武总府也是江湖上的组织,只是比较正式罢了,沈霜钰总觉得这世间一切的事情都朝着一个既合情却处处显得奇怪的方向发展,而这一切的转变又都源于天玥公主的失踪……

沈霜钰一边想着一边和柳杨,风虚止,司长林三人商议着对策。

这时,大厅里飞进一只黑色的鸟儿,像鹰,但体型偏小。它落在案几上,黑黑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吐出一粒拇指大的白色圆粒。

“是司空大小的‘墨雀’,看来朝廷那边有消息了!”

柳杨最先叫起来,其余两人也精神一振,只有沈霜钰微微一惊。这消息也回的太快了。从南山传消息到朝廷,再由朝廷传回消息到宛州,这过程所需的时间至少要两日而现在……

但沈霜钰来不及想什么,柳杨已用食指和中指夹起那白色圆粒,放在掌心掌心摩擦了几下,再摊开,沈霜钰连忙凑上去看。

只见那张已摊开的巴掌大的白纸上仅写了两个端端正正的大字:

“暂搁”

此时,大厅里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但很快,这短暂的寂静便被三人的脚步打破了——两名身穿白色绣着祥云武督服的武督带着一名身穿深蓝色衣的沈府家丁来到大厅前。沈霜钰仅一愣,然后苦笑:“她果真走了。”

家丁沉默,只是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

沈霜钰叹了一口气,但心却莫名一紧——那个偏执狂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宛州城内热闹非凡,吵得水白瑕的头越发的疼。

水白瑕常年在外查案,倒很少在宛州城这样的的大商都内行走过,如今踱步在宛州城街道,她只觉得有种久违的烟大气扑面而来。

她上了一家酒楼,叫“临风晚归”,选了一张靠栏杆的桌子,放好长剑,便就着木椅子坐了下来。水白瑕不急,因为她知道,息兰琤去不了哪里,她现在要做的只是等,等事情的转机出现。

她喝了一口茶,吃了几块茶饼。望向茶楼外。“临风晚归”坐落在宛州城最繁荣的街道旁,十一街。据说这曾是富甲天下的京氏侯的发迹之地,很多商贾乐意往此地聚拢,哪怕后来京氏一脉没落,十一街仍繁华如初。

水白瑕记得,在六岁时,她随二哥下江南,也来过这宛州十一街、她就在这里遇见她师父的,在不来客栈——恰好坐落在十一街的尽头,如今正是情报界大名鼎鼎的情报贩子九姑娘的地盘。九姑娘在一年前是情报界收集天玥公主情报最积极的情报贩子,那时许多江湖人甚至官府都是从她那里购得有关天玥公主的第一手情报的。但水白瑕守在这里,却并不确定息兰琤是否会来找九姑娘帮忙或者息兰琤就在不来客栈,她只是在赌,赌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哪怕赌输了,也没什么好哀叹的,大不了再赌,她有的是时间有的是不知如何虚耗的一生。

她记得她六岁那年,,她见过那名现在已几乎成为了传说中人物的京氏侯京遥安。京氏侯总共才传承了两位,对于大煌王朝来说,在“镇南王之乱”中大放异彩的第一代京氏侯京临安更值得尊敬,但对于宛州百姓来说,一手将宛州商业推向顶峰时代的第二代京氏侯京遥安更加令人怀念。水白瑕所见的正是第二代京氏侯。

或许那时她年纪太小,她现在已几乎记不起京遥安的模样,只记得他有一头极奇特的乌金色长发。她当时很喜欢,吵着想要,京氏侯便和她赌,谁猜拳输了,谁就剪掉一半长发送给对方。她输了,她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乌金色长发,倒把她自己的头发给赔上了。她很不忿气,便哭,二哥为她向京氏侯求情,京氏侯不允。她还记得当时他说的那句话——“也许你现在觉得一切都只不过是场儿戏,但终有一天,你将会穷尽你一生你当时随意说的每一句话,随意做的每一件事情。”可那时水白瑕真的无法理解京氏侯的这番话,更何况后来有她师父帮她解围:“不过是个孩子,侯爷何必要如此苛求她呢?”京氏侯听了只是笑笑。他最后也只是取走了她剪下来的一撮黑发。

这件事当时自己记得并不深,只是后来京氏侯离奇死去,她日后反复忆起,才陡然觉得有一种难言的悲凉。

江湖上盛传九姑娘京九汀就是京氏侯京遥安的二女儿京墨庭。水白瑕见过她一次,她果真和京氏侯一样,有一头极奇特的乌金色长发。如果这样一位人物也站在息兰琤那边,事情或许会变得很棘手。

水白瑕皱着眉,目光在酒楼下来回穿梭于十一街的人群中搜寻。这时,有人轻敲了一下她的这张桌子,她回头,见到的是一名灰衣人。水白瑕刚想开口说什么,那名灰衣人已抢先道:

“花家。”

水白瑕一愣,与此同时,一只通身雪白,唯有鸟喙和爪子是鲜红色的鸟儿从酒楼飞过,而这一切水白瑕已来不及察觉,“花家”这两个字已经夺走她全部的思考。

花家在情报界和符先生,九姑娘一样,是个举足轻重的角色,但它做生意的方式和情报贩子明显不同,情报贩子是将自己搜集到的情报明码标价,当做是商品一样卖出去,而花家却先是与委托人定下契约,然后专门搜集与委托人调查事件有关的情报,经分析后再卖给委托人。但与花家定下契约,意味着在解除契约之前,与委托事情相关的情报,委托人再也不能从其他情报贩子手中购买。但由于花家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给委托人送去最有用的情报,即使条件苛刻,他们也不得不与其签下契约。花家就常常用这种方法介入到官府查案当中,就连一向精明的沈霜钰也吃过他们的亏。

现在花家故技重施,目标竟然转移到我身上来,水白瑕不禁好笑地打量着灰衣人。灰衣人只是淡淡道:“水大人难道真对在下带来的情报不感兴趣?”这真是一句语气极淡的话,但却勾起了水白瑕极大的好奇心。有关谁的情报呢?天玥公主的?息兰琤的?还是……朝廷的?花家有多神通广大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一些情报贩子不敢接的生意他们却有胆量做。

水白瑕想了想,伸手道:“好吧,给我。”

灰衣人将一张小纸条放在她手掌心中,水白瑕只瞧了一眼,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当真?”

灰衣人点了点头。

水白瑕莞尔一笑:“很好,搜集这些情报,你们要价多少?”

灰衣人道:“花家只愿与水大人做个交易,恳请水大人一旦遇上杀手花想容,一定要及时告知我们。”

水白瑕觉得奇怪:“你们花家怎么不去找他,反倒请我帮忙?”

灰衣人回答:“我们找不到他,唯有天玥公主才能引他出来。”

水白瑕笑道:“奇怪,你们确定?”

灰衣人双眸少有的闪过一抹狠戾:“确定。”

水白瑕大笑,拿起桌上的长剑起立道:“那好,我尽力帮你们花家便是,可我怎么联系你们呢?”

灰衣人从袖口取出一块玉镯,递给水白瑕:“到时候,水大人只需敲击这块玉镯三次即可。”

水白瑕没有犹豫就戴上了它,然后翻身直接从二楼直接跳下了一楼,身轻如燕,白衣扬起,飘逸如仙。她抬头看了一眼还站在“临风晚归”二楼栏杆旁的黑衣人,转身向不来客栈的方向走去。

灰衣人见状摇了摇头,轻声道:“大当家,如你所言,水白瑕是不会完全相信我们的情报啊。”罢了,他轻敲了一下左手戴的玉镯,然后也翻身下楼。,他整理好装束,闲庭信步般跟着水白瑕,但速度极快,并且在追上水白瑕之后,稳稳地与水白瑕保持一定距离。

水白瑕当然知道灰衣人跟在她身后,虽然暗暗为他的轻功称奇,但她没有多理会,脚步径直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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