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骑部队和天犀骑部队继续前冲,越过了百步之距,眼看就要在轰然巨响中相撞。
易青蓬脸上此刻浮现出狂热的笑意,沉浸在胜利即将来临的巨喜之中,他似乎看到了敌人的狼骑被天犀骑纷纷挑飞,再践踏而过被蹂躏得血肉模糊的情景。
像提前预祝胜利般,他突然仰天大喝:“呼嗬——”
分别在两个方阵前端的副曲长易青豪和小曲长易青彦几乎跟着同时大喝:“呼嗬——”
其他天犀骑的士兵也仿佛感受到了胜利女神风骚的玉体正朝他们扑来一般,都兴奋得情难自抑地用尽全身力气大喝:“呼嗬——”
轰声巨响一下就将上方的天空炸裂。几百头天犀骑都想不负众望似的,更加卖力地奋蹄,如地面雷霆般向前滚去。“轰隆轰隆!”大地在剧烈震动,几乎要承受不住踩踏快要碎裂开来。
一幕天崩地裂的骇人景象!
然而,一个高亢嘹亮的声音突然穿透了战场上纷坛的各种喧嚣,格外清晰地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中振响,在易青蓬这方的所有人听来,这声音极不协调,一下就打破了他们正准备迎接胜利的喜悦气氛。而当易青蓬听到这个声音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
一马当先的狼飞突然将腰板挺直,同时暴声大喝:“散开!散开!”
几乎同时,在狼飞左后侧的狼羽也一下从狼骑背上直起腰板,跟着大喝:“散开!散开!”
直起腰板的狼飞一下就感受一面巨大的风墙迎面压来,红狮的前冲之势立缓,然后狼飞身形如陀螺般轻巧之极地向右一转,一下就将整个身子横挂在红狮的右腰侧上,与此同时,狼飞双手缰绳往右一紧,会意过来的红狮立刻刹住前冲之势,开始向右转去。但因为之的前冲之势太过猛烈,红狮根本不可能一下子转过方向来,虽然有主人用身体全力协助它改变方向。
于是,便见红狮在两军就要对撞的阵势面前,突然偏离了笔直前冲的方向,斜斜地向阵势边绕去,艰难无比地划出一道白色的圆弧形轨迹。红狮虽然改变了方向,但前冲之势一时无法完全化解,依旧是与正排山倒海般压顶而至的天犀骑阵势相互撞去,只是撞击点移动了,从中央移到了边上。
紧跟着狼飞三丈之后的四十士兵,听到命令之后,都紧了下缰绳,同时驱使狼骑改变方向,他们纷纷将身子向狼骑的一侧扭去,以协助狼骑尽快改变方向。士兵们毕竟不是开元强者,未免从狼骑背上掉下,冲锋前早通过独特的狼鞍,将双腿紧紧地绑在狼骑的腰上,因此他们无法像狼飞和狼羽两人那样灵活地转动身子,而只能将上半身尽量地往一侧扭出去,全力协助狼骑改变方向。
狼骑部队当然并非临阵畏惧,不敢应战。这是狼飞和狼羽一起事先就制定好的计划。他们先前通过侦查后就达成一致的看法,天犀骑体型巨大,如果不顾后果地对冲起来,狼骑肯定要吃大亏。想要取得最终的胜利,就只能用迂回的战术。
从高空俯瞰,疾风曲变得更加扁长的一字阵型突然从中间一下断成两半,变成两个短小的“一”字分别向两边移动。随着狼骑的快速转弯,这两个“一”字也跟着一下变形,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撇和一捺的两个形状,两者间的位置每一刻都在拉远。
犀骑部队继续向前猛冲,对面狼骑部队的阵势变动太过迅速,一时之下,所有人都没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双方越来越近,还剩五十步!
狼骑已经有近半脱离了犀骑的冲撞范围,但原来处在阵势中央位置的狼骑,现在变成了新阵势的尾部,依旧陷在敌人的冲势之中。八尺高大地天犀骑,皮肤漆黑,犀角玉白,比狼骑整整高出一头,如果现在有个狼骑士张起头来向前望一眼的话,定然会骇得心胆俱裂,因为他一定会感到自己就像一只正舍命奔逃的小兽,慌忙躲避着一群凶猛巨兽的扑杀。
好在所有狼骑士都全神贯注地驱使狼骑转弯,无暇分心。敌人的声势再大再猛,惊人的声响无论怎样疯狂锤击他们的耳膜,他们都置若罔闻。
易青蓬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在面前消失,一下变得怒不可遏,他暴跳如雷,咆哮连连,形如一头饿昏了猛虎,眼睁睁地看着就要到嘴的猎物被人抢去。在他看来,这样的高速下,双方相撞在一起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他太低估狼骑的敏捷度了。虽然他早料到狼骑的速度和敏捷度都会比较高,但他还是严重低估了,由此,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敌人几乎就在他眼皮底下从容避开!
他铜铃般的双眼一下变得通红,他不甘心!于是他猛拉缰绳,想让自己的坐骑改变方向,紧追逃敌!“哞——”天犀坐骑硕大的头颅被他拉得猛地向坐侧一弯,脖子几乎要扭断,吃痛之下发出一声惨嚎,但庞大的身体却依旧方向不改,继续笔直向前猛冲。
狼骑和天犀骑各自的优势,这时完全展露。论冲锋陷阵的杀伤力,狼骑拍马难追天犀骑,而在敏捷度上,狼骑比天犀骑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高速转弯对天犀骑而言无异天方夜谭,但狼骑却做到了。
易青蓬随着天犀骑凶猛厚重的步伐,身不由己的继续往前直冲,咆哮声很快就淹没在轰轰震响的蹄声里。
红狮与对方只剩二十步!还陷身在敌人的冲势之中。狼飞之前一直位在阵势中央,变阵之后,他一下就落在了阵势的尾端,并且由于他之前一马当先超出队列三丈之距,此时此刻,他和红狮一起便首当其冲地面对着对方阵势的猛烈冲击。
狼飞已经重新直起身来,立刻感到了天摧地裂般的气势扑面而来,想将他从肉身到心智彻底摧毁一般。红狮正斜斜地向外急速奔去,已经快要来到对方阵势的边缘,如无意外,完全可以有惊无险的避开敌人的冲势。
但狼飞这时被敌人扑体而至的凶猛气势一逼,不仅丝毫不惧,反而豪气冲天,大啸一声:“红狮!”缰绳一拉,红狮就斜刺里直冲天犀阵势的阵角,而不是赶紧避开。此举可谓是大胆到疯狂。
双方相距只差十步!
正对面的一头天犀看到前面的目标,兴奋之下三步并作两步,同时头颅微伏,玉白色的犀角蓄势待发,然后猛地朝天一挑,跟着却打了一个趄趔,扑了个空。
红狮早在它近身之前,就“嗷”的一声大叫飞跃而起,带着狼飞一纵三丈,在空中越过两头犀骑,轻轻巧巧落在了天犀骑阵势的边缘上,刚好又有一头犀骑迎面直冲而至,气息怫然。
狼飞人在半空就已抽刀在手,然后看到下方几个敌人正仰头哇哇叫着。甫一落地,狼飞立刻刀交左手,然后挥刀,反手一招“苍狼回首”就使了出去,一道残月形的淡色青芒从刀锋上一闪而出,下一刻,青芒便已经闪到了对面犀骑粗壮的左前腿上。这根粗腿之上立刻显出一道细小的血路来,这头犀骑顺势身不由己的继续前冲,才发现一只腿已经不听使唤脱身而去,来不及痛叫,庞大的身体就一个趄趔后,轰的一声向前扑倒在地。后面紧跟的犀骑不及躲闪,就轰的和它撞在一起。
可怕的连锁反应发生了,后面五六头犀骑先后撞在一起,好几头犀骑被刹不知势的犀骑撞上,屁股鲜血直流。在突然而强硬的刹势下,犀骑士都差点从背上甩飞出去,但也五内剧烈翻腾,难受得要死。一个犀骑士的绑腿没有绑紧,直接一下就从犀骑背上飞了出去,身体砸在地上,被后面冲上来到犀骑踏成肉沫,死状可怖。
而红狮早已继续前冲,带着狼飞跟在另外两个小队的狼骑后面,就这样和天犀方阵擦身而过,虽然惊险万状,却最终毫发无虞。
易青蓬难受无比,他排成的两个犀骑方阵,原意是要像两个巨锤一般一下将敌人砸成粉碎,但最终却都扑了个空。这种难受的感觉,恰如他真正同时举起两个巨大的铁锤砸下,却同时砸空的感觉一样,甚至比这还要难受。
他一下陷进了两难的境地,要么继续前冲,绕个大圈再转回来;要么减速,变向,再重新冲锋。两者都有致命的缺陷,前者费时,并且敌人不会乖乖地等着自己绕回来;后者更要命,失去速度的犀骑等于少了一样武器,只剩下犀角可用,形同等待宰割的羔羊。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必胜的信心像突然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用力狠狠地抓了下。“会失败么?”这念头凭空冒起,像一层阴影一下蒙在他心头。原本暴怒的情绪也立刻平伏了下来,他回复了冷静。
形势危急,容不得他过多犹豫。回复冷静的他心念电转,迅速权衡,很快就大声发出命令:“青豪!你带一个方阵去追右侧的敌人,剩下的人跟我去追左边的敌人!”
竟然是兵分两路,既不是笨拙地一起绕个大圈再冲回来,也不是减速变阵,倒显出一点应变的急智来。
事实上,这恰恰正中狼飞的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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