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回答,缓缓闭上双眼,再猛地张开——哪怕灯光如此昏黄,安宁都看清楚了,那双泛着流光的紫色瞳孔!
“主人!”再无疑问,安老爹双膝一屈,伏跪在地。
安宁愣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起来吧。你现在称我为主人,我还真有点承受不起……”少年上前双手搀起安老爹,瞳孔中流光闪耀的紫色渐渐退去,又恢复了原来的黑色。
“……”安老爹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地看着少年。
“呵呵……”少年笑了笑,解开颈下斗篷的系带。
“哎呀!”这一声惊呼出自安宁。
斗篷之下,眼前这个年龄比自己略大的少年居然浑身是伤,甚至有几处血肉已经透出破开的衣服翻出。有的伤口已经结痂,有的仍然血迹未干。
“主人,这……”安老爹也皱起了眉头。
按老规矩,主人应该深居简出、远离纷争、不理世事,怎么会伤痕累累地出现在这里?以主人的本领,就算战斗,也不至于这般狼狈。外伤好治、内伤难愈;这要流多少血,遭多少罪呀?只怕其中出了匪夷所思的变故。
“四大长老叛乱,在我修炼玄丹最重要的关头偷袭。我措手不及受了重伤,拼死散尽玄丹才逃了出来……他们早预谋好了,一路追杀……黄昏公会那帮人也是他们收买的杀手。”
“四大长老果然有鬼!可是玄丹散尽,主人,那您……”
“我已经无法凝聚灵力了,不能结印施法。现在随便来个高手就能了结我……逃出来,总有一线希望。总好过我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吧。”少年主人苦笑道。
“主人,老头子被四大长老排挤,奉命守这武陵山才二十年,没想到啊……千山万水流亡至此,这一路的艰辛……您受苦了……”安老爹似乎与这少年感情很深,禁不住流下两行老泪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且安心养伤……安宁,把老爹的药箱取来。”
“是。”安宁转身去卧房取药箱。
“安长老不必伤怀,活着就总有办法的。这位小兄弟是?”少年皱着眉头问,“好像不是我族人。”
“这孩子是十五年前老朽在灵溪镇拾得的弃婴,跟着我姓安。主人放心,这孩子虽然孤苦,但心地纯钝,十五年来只与我这老头子隐居深山,相依为命。”
说话间安宁取了药箱过来。老爹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帮少年摘除已经与血肉粘混在一起的衣服,在未愈合的伤口处敷上草药,又给他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
惨不忍睹的上药画面,至始至终,少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安宁不由得对这位大哥哥心生敬佩。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处理完毕,少年轻声问。
“安宁,老爹希望我的生活能够安心宁静,你呢?”
“龙飞阳,展翅高飞的飞,太阳的阳。”少年微笑,“你十五岁了吧?”
龙姓在汉族中并不常见,但在当地少数民族中是大姓,安宁也没多想:“我十五,你多大?”
“我……”龙飞阳顿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十九岁吧?”
龙飞阳说完和安老爹对视了一眼,老爹含笑点头。
“你比我大,那我以后就叫你一声飞阳大哥,好不好?”安宁有些兴奋。从小与老爹生活在武陵深山里,连个年龄相仿的玩伴都没有。终于莫名奇妙多出个挺亲切挺勇敢的大哥,怎么能不高兴?
“安宁!没规矩!不能胡来,这位是……”安老爹在一旁呵斥。也是,连老爹都得称龙飞阳为主人,可见身份有差距。
“没关第,安宁又不是我族人。况且我现在亡命在外,不用再讲那些死硬的规矩。”龙飞阳大度地劝下老爹,又转头对安宁说,“以后就叫我大哥吧!安宁,你过来。”
安宁不明白什么事情,安老爹倒是心下了然,冲他点点头;安宁乖乖走到龙飞阳面前。
“别害怕,大哥试试你的修为。”龙飞阳安抚安宁的情绪,抬起右臂,右掌轻轻放到安宁的天灵之上。
片刻,龙飞阳收手:“了不起!了不起!小小年经潜力无限,只是千里良驹亦盼伯乐,这十五年可惜了。”
安老爹一听这话,立刻垂首道:“主人,这孩子毕竟凡人身躯,不得主人圣谕,老头子不敢教习本族修炼法门。”
龙飞阳摆摆手:“安宁似乎并非单纯凡人身躯。你没教他反倒是好事一件,我族修炼法门未必适合他。修行不得其法,只怕让人误入歧途。”
“主人是说……”安老爹问。
“我也只是感觉,安宁体内除了有一股出自人类的木属性强韧灵力,似乎还有隐藏得很深的其它力量……不管怎么说,身具多重属性的灵力,这孩子不简单。”
安宁听到龙飞阳和老爹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只觉得一头雾水。
什么修行法门?什么灵力?在今天之前从未有人向安宁提起半个字!就连安老爹在镇上那马下救人的本事,也是直到亲身经历、亲眼所见才知道。三界六道,黄昏公会……这些信息真会凑热闹,一天之内统统找上门!
至于老爹又是什么长老之类乱七八糟的……安宁就知道自己曾经是个弃婴,被猎户安老爹捡回来抚养长大;今年十五岁,还有,刚刚认了个大哥!
龙飞阳看出了安宁的茫然,笑着说道:“其实,有些事不知道也好,这世上纷争太多。今天你认我做大哥,大哥没什么好送你的,就……”
龙飞阳想了想,从换下的衣物中摸出一把带鞘匕首。
“这不是……哎呀!这太贵重了,使不行!使不得!”安老爹惊讶道。
“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安长老就不要管了。”龙飞阳双手把匕首递给安宁,“安宁,这是大哥送给你的见面礼。”
安宁欢天喜地地接过来。好漂亮,短鞘上镶嵌着宝石,在灯光下散发着华丽流光;用力拨出,只见一道寒光,一看便是削铁如泥的宝刃。冰冷黝黑的匕首上刻着古怪的咒纹,更显得其珍贵无比。
“谢谢大哥!”安宁爱不释手,想了想,又挠挠头,“可是大哥……我……我是真没什么能送给你的。
龙飞阳微笑着说:“兄长兄长,自然是年长的照顾年幼的。你喜欢就好。”
话刚落音,空气中一道气流穿过,微弱的灯光骤然熄灭,屋内立刻陷入恐怖的黑暗与安静。
电光火石间,金属猛烈相碰的声音划破安静,爆出的零星火花溅出,又瞬间熄灭。
“哎呀——”黑暗中有人受了伤。
安宁握着匕首伏在地上,这个时候,发出一点动静都可能是致命的。
忽然有个温暖的手掌摸到肩头,正要惊呼,嘴便被捂住。熟悉而苍老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跟我走!”
又是几声惨叫,安老爹拉着安宁突出重围。
月黑风高夜,仅有的微茫天光也被森林阻隔。安宁的心脏噗咚噗咚似要从口中跳出来,却一声也不敢吭。
安老爹拉着安宁以难以想象的快速飞奔。看不见,更睁不开眼。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树木枝叶劈头盖脸扇在暴露的皮肤上,火辣辣的疼。安宁只觉得此时仿佛身在云雾之中。
也不知这样狂奔了多久,安老爹终于停下来,低声道:“他们一时半会追不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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