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两个星期的医院陪伴让我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名叫李浩贤的家伙,对我来说,跟随他一生早已成了理所应当的事。
自16岁开始的那些突如其来的梦境中,我总是看见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因此,我便顺理成章地认定他就是浩贤,对他的爱也更加根深蒂固。
也许,我当时的误断是对的。浩贤的确只是个影子,一个根本就无法在我生命中成形的影子。然而,这个影子却始终缠绕着我,让我不能控制地受他影响。
两年前,他的父母由于生意的原因,让浩贤跟他们一起来台北。我至今都忘记不了他当时说要为我留下的神情,但结果我却放开了他的手,即使他不顾一切要带我一起离开,我还是放弃了追随,而是选择留在上海独自守候。我……真的好傻!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对男人那么反感了,是因为李浩贤?呵呵。”我猛地转过头,看见雷煦正面无表情地靠在墙上凝视着我,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复杂。他最后的那声笑是什么意思?对我的嘲笑和讽刺?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干嘛躲在我后面!”我慌乱地关上电脑,尽可能让自己保留些隐私。可我知道,他什么都看见了。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寝室,所以特地撬课来看看。别瞪我,我有敲门,是你自己没听见。”他无辜地说,“那家伙,我指的是李浩贤,他以前对你好吗?”
“你认识他?”不然怎么知道他叫什么,除非他真的会读心术。
“你健忘啊!是你自己在树林里冲我吼的时候说的。”雷煦对我大声嚷道,似乎刻意在掩饰什么,但那毕竟只是我单方面的猜测,雷煦怎么可能会认识浩贤呢?
“哦。”
“该死!”他突然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慢慢走到我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怜惜地为我擦去脸颊上还未蒸发的泪水。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连带的,眼前的男人也越来越熟悉……
“带我出去好吗?我不想呆在这里。”总觉得再继续留在宿舍里,会发现一些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又要我撬课?”他蹲下来,抬头盯着我。
没有回答他,算是默认了吧。即使他骂我得寸进尺,我也不会有丝毫反驳。因为我开始有点厌恶现在的自己,厌恶自己的无理请求,厌恶自己对雷煦的依赖。
谁知他竟无奈地摇了摇头:“唉,我认命了。来吧!”他转身,示意我趴在他背上。
雷煦未免把我看得太脆弱了吧。不过说来也奇怪,面对他,哪怕前一分钟我还哭得稀里哗啦,后一分钟就立刻像变了个人,聚集所有精力随时准备迎战。
“谢谢,我已经好多了,自己可以走。”脚已经不是很疼了,至少可以站稳。我用单脚跳到门口:“快点。”
“喂,你小心点!已经很笨了,可别摔得特别笨!算了,吃亏扶你一把。”真是的,明明是关心,却一定得添点东西,让人感觉不出他的好意,何必呢?
雷煦迎上来,左手搀扶着我,右手搂住我的腰,到底是谁吃亏啊!
在他的帮助下,我很快就平安抵达楼下。这段路要不是有他,我不知要滚几层了。可恨的是,我和浩贤都从来没有过的亲密接触,竟和雷煦那么自然的做到了。还好现在是上课时间,没课的也正匆匆往食堂赶,不然还真不晓得会有多少双惊讶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我们。
值班人员不知去了哪里,这使我们很容易就混出了学校。有雷煦在身边,所有看似不可能的事他好像都可以轻而易举做到。
其实我对台北并不熟悉,出了校门只能任由雷煦宰割了。但我却莫名地相信他,他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应该不会把我卖了。
“去哪里好呢?”他自言自语着。没多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去X西路。”
司机是个中年女人,40岁左右的样子,从反光镜中可以看见她脸上有些花的浓妆。司机大婶回头扫了一眼我和雷煦,但所流露出的神情却截然不同。也许是因为我的眼睛又红又肿,再加上和一个长得特别帅的男生遛出学校(姑且暂时承认他的帅气),而且还要去什么X西路,大婶的眼神很是厌恶。然而对于雷煦,我看到了令人恶心的妩媚。
我开始有点后悔了,当时自己的脑袋一定是短路了,不然为什么要请求雷煦带我出去!10分钟,20分钟……目的地还是没到,他不会真的要把我买了吧!
在我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下,车子突然停了下来,我向前一冲,脑袋猛地撞在前座的靠背上。
“哈哈,白痴。”这家伙居然毫不给我面子地狂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就在雷煦司机大婶车费的时候,我无奈受了大婶一记白眼。妈呀,还是赶快下车吧!
雷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为我开好车门,并将手伸到我背后把我抱了出去。此时的脸微微有些发烫,我想自己一定是病了。
他把我轻轻放下,顺手把门关上,车子随之开走了。
眼前是一片蔚蓝的海湾,宁静地展现着它的不同凡响,这样的景色在上海很难看见。我真的好感激上帝指引我来到这里,它能让我忘记一切,甚至是我的名字。这里没有浩贤,没有过去,
只有我——一个受过伤害的女人,还有他——一个命中注定要闯入我生活的男人。
如果说浩贤像座山,让曾经的我毫无顾忌地依靠着,即使最终遍体鳞伤。那么雷煦就像是海,默默地为我抚平内心的伤痛,安静地让我想要依赖。
微风吹过,吹乱了雷煦的头发。身边的男人,眼睛依旧很大,眉毛依旧很浓,鼻子依旧很高……只是现在显得异常温柔。不知不觉,脑海里竟深深刻着雷煦的模样,好像很早以前就已熟悉的模样。手中似乎还可以感觉到他的温度,暖暖的,一直漫延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