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谁也没有想到逃了11次化学课的咩咩会来上课。在情理之中,舍友们谁也没有叫醒她,她从中午12点40一直睡到2点20预备铃打过以后。咩咩慌慌忙忙的洗了把脸,连头发都没有梳,就急匆匆的向教室赶去。
从四楼到二楼本是很顺畅的一段楼梯,可似乎老天跟她开了个玩笑,在跑向教室的过程中,不知是谁绊了咩咩一下,咩咩连人带书从四楼滚了下来。她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哭的一塌糊涂,她慢慢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腿上的尘土,咬了咬牙,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这时,冥冥之中,他感觉有个人似乎扶了她一把。
“摔疼了吧?”这一声貌似云淡风轻的问候,却顿时让咩咩的心里暖洋洋的。
咩咩扭头一看,竟是校长李光熙!
“呃,校…校长…好!”咩咩受宠若惊。
“走路时要小心!”校长和蔼的笑着说,说完,便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咩咩还没回过神来,刺耳的上课铃声已经打响了。
咩咩显然是还没有睡醒,当化学老师在讲台上宣布:“把作业都拿出来,课代表下去收。”时,她好像没有听见,还在座位上打着瞌睡。
咩咩坐在第一排,这个座次是按成绩排的,咩咩的文科极好,掩盖了她数理化的缺憾。
“你的呢?”化学老师俯下身子敲了敲咩咩的书桌。
咩咩感到一种强大的气流在她周身迅速弥漫开来。传说,化学老师是最不好惹的。
“我…我…忘带了。”咩咩结结巴巴的回答。
“忘带了?忘哪儿了?”化学老师的目光步步紧逼。
“忘宿舍了。”咩咩此时清醒了一点儿,这时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化学老师和咩咩身上。哪有什么忘宿舍了,咩咩压根就不知道这几天讲了点什么,何谈写作业呢?她只不过是信口胡诌罢了。
“回去拿去!”化学老师对咩咩呵斥道,好像皇帝下圣旨一般。
咩咩正要转身溜之大吉,只听化学老师在黑板上沙沙的写着什么。
“算了,不用回去了,上来把这道方程式配平!”
咩咩一听,上黑板?!她这辈子最害怕的事就是上黑板做题,丢人丢大发了。情愿也罢,不情愿也罢,由不得她。化学老师正怒不可遏的瞧着她。咩咩只好乖乖的上去做题。
配平?啥叫个配平?自从开学以来,有一半的化学课都没有听,书页上光光的,撕下来都能当包礼物的花纸。咩咩这样想着,扭扭捏捏的走上去,她可不想挂在黑板上。可是,到底怎么配啊?这个陌生的术语咩咩还是第一次听到。
3分钟过去了,5分钟过去了,咩咩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在黑板上左涂涂右抹抹,就是不肯下来。趁老师数作业本的空当儿,咩咩向同样坐在第一排的心怡求救。
“心怡…心怡…”咩咩小声的叫着。
毕心怡看到咩咩的窘态不免暗自发笑,不过笑归笑,她还是很同情咩咩的。心怡把书翻到第51页,将书倒转过来对着咩咩。
“原题!”心怡小心翼翼的指给咩咩看。
“什么?我听不清啊。”可怜的咩咩摇了摇头。答案就在不远的地方,可咩咩却怎么也看不到。
“行啦,你也不用搬救兵,站到后头去好好听课吧!”化学老师扭过身来,从厚厚的眼镜片后死死的盯着咩咩。
咩咩以为逃过一劫了,可当她听到“站到后头好好听课”时,她的自尊心仿佛在一瞬间崩塌了,委屈的咩咩低着头向教室后边走去。
坐在最后一排的高达眼睁睁的看着咩咩被罚站了一节课,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惜,他想陪咩咩一起罚站,可他没有勇气。
咩咩抱着书,一个人孤零零的捱到了下课。
咩咩有点埋怨高达,埋怨他见死不救,因为高达的化学是班里学的最好的,他却坐在那里若无其事。下午的第二节是体育课,站了一节课的咩咩暗自庆幸:终于可以舒展舒展筋骨了。于是下课铃一响,咩咩第一个冲了出去,任凭高达在身后急切的呼唤。
时序已经入冬了,寒风飕飕的刮着,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校园里的花坛已是一片衰败的迹象,校门外的皂荚树叶子已经脱落的只剩残枝。咩咩一个人悠闲的坐在操场边的秋千上,等着老师来上课。在这等待的间隙,咩咩又开始思索起自己的前途问题。难道我很笨么?我非得逃课么?我的数理化怎么就及不了格呢?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呢?一连串的问题充塞在咩咩的脑袋里,像一团乱码。她想到一楠的用功,心怡的聪明,又想到沈虹和费婕有那么棒的一技之长,自己不学无术,每天就知道睡懒觉,逃课,就凭着那点儿可怜的英语和语文成绩帮自己提分,还和高达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自己真是没用。她迷迷糊糊的想着,一条腿在秋千上来回的荡呀荡的。此时,一阵猛烈的寒风吹过,咩咩下意识的竖了竖了衣领。仿佛在一瞬间,眼前又出现了那个似曾相识的画面:一望无际的大海,三五成群的孩子……
“喂,在这里坐着干嘛?”咩咩的冥想突然间被打断了。睁眼一看,是麻端端。
“没干嘛,想事儿呢。”咩咩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她不喜欢麻端端。秋千在咩咩手中一上一下的翻飞。
“坐在这里不嫌冷么?”麻端端说着就要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咩咩披上。咩咩“霍”地一下从秋千上跳下来,拒绝了麻端端的好意。
“你有事么?”咩咩警觉的看着麻端端。
麻端端狡黠的笑了笑:“想跟你说个事儿。快过元旦了,你就没想的出个节目?”
“没有。”咩咩的语气冷淡而坚决。
“我想唱首歌,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唱?”麻端端说着往前探了探身子。
“暂时没有。”咩咩不假思索的回应道。“快上课了,我要走了!”咩咩一个人往上课地点走去。留下麻端端一人自讨没趣。咩咩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可不曾想,事情才刚刚开始……
不出所料,体育课还是自由活动。女生们三五一群聚在一起聊天,男生们选择打篮球。咩咩和心怡,一楠坐在球场边的水泥地上。
“看看你,出洋相了吧?以后还敢不敢逃课了?”心怡的语气里一半诙谐一半严肃。
男孩们的篮球赛向来是最吸引女孩们的注意的,尤其是这个情窦初开的季节。高达在队里个子不算高,可是身手很矫健,时而传球,时而运球,时而做发球状,引得场外的女生不时尖叫。
“啊?你说什么?”咩咩的目光追随者高达,随着他左摇右摆,前仆后继。
“哎,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啊?”心怡拽了拽咩咩的胳膊。
“听着呢听着呢,你说什么来着?”咩咩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心怡问你怎么想的,你还想继续逃下去么?”此时坐在一旁的一楠笑着拍了拍咩咩的头。
“哎,我对数理化实在是没兴趣,听也是白听,学也是白学。”咩咩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你把你那学英语和看小说的劲儿匀三分之一给数理化不行啊?”说着心怡也跟着站了起来。
“是啊,我也想啊,过了年没几个月就要参加会考了,我现在还一筹莫展呢!”咩咩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石缝里的野花。
“其实会考好说,就是把那些抽象的定理概念记一记,然后再把书上的习题做一做,通过是没有问题的。等会考结束,一分文理,理化生都没有了,只剩一门数学,那不就是你的天下了?”一楠把手搭在咩咩肩上。
“哎,我还是觉得任务好重啊,四门头疼的学科,我哪能应付的过来呢?”
“慢慢来,一切皆有可能,只要你努力。”
“到时候你们可得帮我。”咩咩撒娇的摇着心怡和一楠。
“我们会告你方法,但上了考场怎么做那还是要靠你自己。”心怡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们看好你哦。”
晚自习的时候,咩咩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份《英语周报》,专心致志的做起来。今晚沈虹和费婕都不在,班主任也不在,教室里乱糟糟的。
“哎?咩咩,出大事了。”坐在第二排的焦洋低声对咩咩耳语着。
“别大惊小怪的,出什么事了?”咩咩放下了手中的笔,朝后扭过去。
“你听说了么,咱们校长得了很严重的病……”说着,焦洋将头又凑过去一些。
“得病?什么病啊?别胡说啊,那天在楼道里碰见他的时候他还是那么风度翩翩的呀”
“消息绝对可靠,好像是肝癌晚期。”
......
那天那声风轻云淡的问候和那温暖的搀扶,如今在咩咩脑海中历历在目。她回想起他们这一拨学生刚入学时,李校长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演讲,对他们这一届学生寄予了厚望。因为他们这一届是历年学生里中考成绩最好的一届。李校长本人因为创办这所寄宿制私立高中还获得了本市十大杰出教育工作者的称号。他平时待人和蔼可亲,讲话风采矍铄,这样一个好人怎么就会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呢?咩咩这样想着,急忙问道:
“你这消息从哪儿听来的?”
“费婕说的。”
“哦,了解了。”咩咩知道费婕私下里跟李校长的爱人有某种微妙的联系,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哎……咱们好像很快要换校长了。”焦洋一声长叹。
9点30分,晚自习结束了。咩咩和焦洋俩人准备结伴去打水。在楼梯口,碰上了刚打完球回来的高达,高达上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焦洋见状,只好识趣的走开。
“我陪你去打水吧。”高达笑眯眯的看着咩咩。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咩咩冷冷的回应道。
“你还在为那天上课的事情生气呢?”高达上前一步问道。
“我有什么生气的,反正你看我受罚心里特别爽是不是?”咩咩径直往前走。
“我哪有啊,我跟你隔的那么远,我也无能为力啊!”高达申辩着。
咩咩不理他,一个人提着暖壶继续向前走去。
高达在后面喊着:“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楼道里。
高达不罢休,今天他非要哄的咩咩高兴不可。于是,他在一楼的小卖部买了一支“冰工厂”,他知道咩咩最喜欢吃这个牌子的冰淇淋了。等咩咩回来,高达将雪糕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大冷天的谁要吃这个?!”咩咩一抬手,高达手里的冰淇淋一下飞出去好几米远。
“你不是就爱大冬天吃雪糕么,还说这治感冒!”高达戏谑的笑着说,弯下腰捡起了雪糕。
此时咩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用冰糕来收买我,没门儿!”
说着,便把暖壶往高达怀里一塞:“罚你打一个月的水!”高达顿时眉开眼笑,乖乖的去帮咩咩打水。
宿舍里空无一人,咩咩大摇大摆的走到床前,把鞋子一脱,兀自躺在了费婕的床上,今天她破天荒的没有逃课,心里稍感安慰,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了下去。正这样想着,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砰砰砰”的敲门声。
“等一下!”咩咩踩着拖鞋,一颠一颠儿的跑去开门。
“是你唔。”咩咩一开门,见是麻端端。
“怎么,不欢迎我啊?”麻端端嘻嘻哈哈的走了进来。
“你来找曲婷婷的吧?”咩咩斜乜着麻端端,露出鄙夷的神色。
“哪儿啊,我找你!”麻端端头一昂,眼睛一瞪,眉毛一撇,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找我?”咩咩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呀,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麻端端往咩咩跟前凑了凑。
“哦,唱歌那事吧?我还没考虑好呢!”咩咩歪着头用手捋着自己的长发。“还有事么?”
麻端端见咩咩对自己这副态度,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只草草的道了句“晚安”便悻悻的走了。咩咩一见她出了门,就飞也似的奔出了宿舍。
咩咩端着个大脸盆等在洗漱的人中间。今天回来的有点晚,水房里已经没有空位了。咩咩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来这儿!”费婕正准备收拾洗漱用具往回走,从镜子里望见了排队等待的咩咩。咩咩看到费婕,欣喜若狂的奔过去,把脸盆朝她面前“咣”的一放。
“又遇上什么事了?”费婕斜过身子探询的问道。
“嘿,你知道么,麻端端刚才又找我了,跟我商量元旦演唱的事儿,你说我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咩咩一边往脸上涂洗面奶一边无奈的问道。
“这看你个人咯,不过最好别沾染上她这种人,你看曲婷婷跟她…哎,你们都好自为之吧!”费婕又把毛巾拧了拧,侧着头小心的说道。
“我知道她的名声不好,可不就是唱首歌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咩咩穷追不舍。
“我是怕她除了唱歌之外,还会有其他的企图。你别忘了,高达可提醒过你。”费婕将水龙头关好,抱着大脸盆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