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苏昧离才从震惊中回过劲来。“元芳将军,请你稍等,我立即去给天问公子回信。”说罢,苏昧离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內堂。
大堂里只剩下赵老大和元芳将军两个人,赵老大讷讷的说:“坐,坐,坐,请坐。”
“多谢赵寨主。”元芳坐下后,问道:“赵寨主可知元芳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赵老大略一思考,回答道:“将军既然身为朝廷命官,此行的目,目,目的当然不是给,给,给别人带一封信那么简单了。”
“赵寨主的为人,元芳一向佩服,且一直想与你赵老大成为朋友。只是寨主在此占山为王,朝廷已有所听闻,陛下的本意是派兵清剿,但张柬之大人进言说寨主是称霸一方的英雄豪杰,并未伤天害理,反而有益于一方百姓,且这些山寨武士武艺精强,清剿反倒不如招安,让他们入伍,不但可以大大增强我们羽林卫的力量,而且可以节省训练新兵的钱财。元芳想问寨主意下如何?”
赵老大有些激动,若不是在乡里遭人唾弃,他们这些人又何必落草为寇呢?急忙道:“将,将,将军,我们黑风寨虽然有一定的,的,的力量,但比,比,比之奔狼寨,却,却,却颇有不足,将,将,将军为何取其次呢?”
“呵呵,”元芳显然是对这个问题非常满意,回答道:“实不相瞒,我本意是将两个山寨一同招安的,待看到隋丽与奔狼寨的寨主过从甚密之后,我便只打算请赵寨主的奔狼寨回京了。没有了你们奔狼寨的制衡,取而代之的是魔门的鼎力支持,奔狼寨必将更加难以控制,所以我也有借赵寨主之力给突厥人一个下马威的意思,不知寨主……”
赵老大更激动了,嘴皮子更不利索了,却要打断元芳的话:“好,将,将,将军,就冲你刚才的这句话,我,我,我赵一刀交,交,交定你这个朋友了。他奶奶的,受了突厥鸟骑那么多年的气,咱也,也,也终于能,能,能教训他们一回,哼。”
苏昧离拿着写好了的信再次回到大堂,看到元芳将军微笑的坐在那里,赵老大一脸恶狠狠的表情,试探着问道:“这是我给天问公子的信,请您帮我捎回洛阳,谢谢您了。”
“好,我一定帮公子把这封信带到。元芳笑着答应他,只是我还要在这里多盘桓几天。”
“哦,没关系的。”苏昧离发现不能从元芳的表情中发现什么,只得采取走为上的战略,道:“在下先告辞了。”
“不,不,不用,我们一,一,一起去,让我,我,我做个东道请将军吃个饭,走,走吧。”
“那就多谢寨主了。”元芳将军起身施礼。
再说木梅那天晚上从黑风寨奔出来后,一时还真不知道去哪儿,虽然内心满腔热血要为钱夫人报仇,要把雪燕从突厥人那里救出,但是天地之间就只剩下她自己了,她还可以怎么办呢?
木梅发现了一块大石头,在上面坐了下来。失去武功的她感受到夜晚的凉意,她把双腿也翘上大石双手环抱,这样可以让她感觉暖和一些。她就这样坐着,一直到了天亮。这一夜,她回忆到了很多,也想了很多。从她小时候在宫里的时光到后来母亲去世,自己到凤凰宫学艺,再到出道江湖,名扬四海,最后是凤凰宫的宫变,然后她身边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在一夜之间与她疏远了,这难道就是“富贵朋友”?
天明了,她开始感觉到饿。木梅记得官道应该在东方,她决定向东行走,官道周围应该是有人家的。
走了好久,木梅才看到了一间茅舍,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吃东西。木梅刚要敲那个茅草结扎的门,那门竟然被人拉开了,一位老先生从门里探出头来。那须发皆白的老先生红光满面,一看到她就异常的高兴,长到肚子上的白胡子,随着他嘴巴的动作直飘。
老先生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进门。木梅努力抵抗着老先生拉她时强大的力量,才不至于撞到茅草屋的墙上。
穿了一身不知道什么颜色的道袍的老先生看到她受窘,摆摆手道:“小姑娘,你不要抵抗吗,那墙又撞不坏你什么地方,一切都要顺其自然。啊,是了,你是怕把墙撞坏了吧!”他一边说一边夸张的比划着,弄得木梅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了。
木梅小声吱唔着:“不是,不是……”
“不是,这还差不多,练武之人一定要记得顺其自然的道理,懂不懂?”老先生一说话,他的胡子就飘起来,“我在这儿等了你好几天了,谁知道你这个小姑娘个不大,走路还走不到正路上。”
“等我?”木梅有些紧张,刚才老先生拉她时所用的武功之强是她生平仅见。
“废话,小姑娘,皇帝不是把长宁之卷给你了吗?我不等你等谁?难道等隋丽那个可恶的母老虎?”
“长宁之卷是什么?”
“给我装糊涂是吧!我告诉你,”白胡子老人一叉腰,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自从我把长宁之卷给了皇帝以后,我就一直去游山玩水,乐得清闲。不过从一年前我就一直在皇宫看着它。还不错,皇帝给了你这么个小姑娘,总算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你在皇宫里吃什么啊?”
“嘿,你这小丫头竟然来关心这种问题,”白胡子老头的眼瞪得很大,“看在长宁之卷的面子上,我就告诉你,我在皇宫的膳房过日子,那些大师傅都以为我是狐仙,每天专门作好了饭等我吃,然后保佑他们升官发财,这回满意了吧。”
木梅还是弄不清老先生的来路,又问他:“隋丽是谁?”
老先生终于失去耐心了:“连隋丽你都不知道,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选你!”老先生凑到木梅面前吹胡子瞪眼地说,“隋丽是霓虹堂的霓虹堂你总知道吧?”
“知道,可是……”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我是谁,我是怎么知道霓虹堂的事吗,我告诉你,我还知道魔门八分支呢,现在武林中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你是谁?”木梅看准了老人换气的机会,终于说出了这个她从见到老人就想问的问题。
“哈哈,你是第一个问我是谁的人。你听好了,我叫司空方圆,独孤求醉是我家先祖……”
木梅提高了音量,才能打断了他的话:“你姓司空,前辈姓独孤,这有关系吗?”木梅当然听说过司空方圆这个人,所以这次是真的有疑问,绝不是打岔。
一说到独孤求醉,司空方圆立即恭敬起来:“先祖是晋人,传至唐,共有三十一代传人,而我则是第三十二代传人,你也就是第三十三代传人。我们都是父母早亡的苦命人,所以认独孤大侠为共同的先祖。你叫什么?”
“木梅。”
“嘿,你个小姑娘又骗我是吧!你是皇室子弟,还能姓木?”司空方圆又叉起腰,“实话实说吧,要不我就不告诉你隋丽是谁?”
木梅一怔,才想起自己刚才问他隋丽是谁,而自己又确实很想知道,便挤出五个字:“我叫李璇彧。”
“嗯,”司空方圆怪声怪气的发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就是李璇彧啊,这名气不小啊。”又伸手去拿她右腕,木梅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样去躲。
司空方圆拿住了她的右腕,为她把脉,木梅轻轻的道:“我早就不拿自己当李璇彧了。”
“哈哈哈,”司空方圆这时候偏偏要大笑,“太好了,你的武功全没了,太感谢魔门那个鬼影子了,哈哈哈。”
“老先生……”
“你坐,”司空方圆把木梅按到屋子里唯一的椅子上,自己在她面前走来走去,“我跟一个老友打了个赌,你的武功没了,我就说不定能赢了,哈哈哈。这长宁之卷你肯定看了,说说不懂的。”
木梅坐在椅子上,被司空方圆看着,颇不自在,深吸一口气道:“开始时‘情’,‘道’,‘艺’三诀我还可以大致明白,独解篇的上篇我可以完全明白,下篇就不太懂了,以后的‘玄’,‘药’,‘针’,‘火’四篇根本就不明白了。
“哦,小姑娘还可以,我告诉你啊,修习长宁之卷的人先领悟‘情’,‘道’,‘艺’三诀,然后是独解篇,独解篇完成后,才可以修习‘玄’,‘药’,‘针’,‘火’四篇。除了独孤大侠,这三十二代传人中,只有第三代和第十五代传人成功修习独解篇,又只独孤大侠和第十五代传人曾莫修习全卷。皇帝的批注也只到三诀而已。”看着木梅一脸震惊的样子,司空方圆继续,“怎么样,知道难了吧,从现在起,我就是你师父了,拜师吧!”
木梅又有问题了:“皇帝陛下为什么没有提过你呢?”
“皇帝她根本不知道我这个正式的传人到了哪里。本来我是不想管的,但是一年前一个老朋友给我打了个赌,为了让他输得心服口服,我就决定去守着我的长宁之卷。”
“可是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啊!”
“人是一定要救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可是你总得有两下子吧!”司空方圆看着她微笑。
“嗯,也是。可是我有师父……”
“哈哈哈,”司空方圆这回笑得更夸张了,“你师父啊,不就是凤凰宫的王大师吗,我就是跟他打得赌啊。”
“那……”
“你不拜师,王大师就赢不了,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赌吗?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他说这世上有人能集正邪两种武功于一身,我不相信,他就说咱赌了,看看皇帝把你的长宁之卷给谁了,咱就在谁身上下注。哈哈,我已经给你师父飞鸽传书,他明天就来了,哈哈。”
“隋丽是谁?”
“等你拜了师,为师一定就告诉你了。”
“我可不可以等我师父来?”
“好吧,好吧,我这疯老头子也没必要跟你这小丫头较真谁是师父的问题,明天吧,今天晚上你在这屋子里睡吧,我连夜去买些东西,明天下午回来,要是见不到你,我就跟你师父联手缉拿你。”司空方圆唠唠叨叨的走了,剩下木梅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