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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

夏延:我有多想陪她去怀俄明

当俞乐擦掉眼泪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不知道她是否看到我眼中的告别,我不知道她可否听到我在心底里和她说对不起。我想她没有,她就那样决绝的走出了我的生命,那一刻,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永远的失去了这个女孩。

她说的对,我是懦弱的,我只是会说对不起。

这个世界从父亲离开我们的生命开始,便给了我永恒的无以抗拒的压迫、无助和永不见光的黑暗。我无助的生存着,谨小慎微。如同岩石夹缝里的小草。小心翼翼的在母亲,夏爸爸和璐璐之中寻找一个支点。让自己可以不坠落。也有过挣扎,也想过放弃,但这样一株无名草,死不掉,动不了,最终只能弱弱的在夹缝里苟且的偷生。

对于父亲,对于母亲,抑或是对于夏爸爸,我都未曾计较过,我觉得他们的爱情他们的婚姻,我没有任何的发言权,包括他们生下多余的我们。变故发生前后,我唯一在意的,便只有璐璐了。那个陪着我长大的孩子,那个在爸妈吵架拉着我的手躲起来的孩子,那个在父亲去世后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那个死活不肯改姓的孩子,我的妹妹,坚强的裴璐,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变成了别外一个人。

我一直都认为这是我的错,作为哥哥,我没有守护好我的妹妹。父亲离开时,告诉我说,长兄如父,他要我代他好好的看着璐璐长大,我答应了他,可是,我食言了。

长兄如父,这千斤重的四个字,我终究没有担当得起。

所以我一路尾随她,迁就她,不离不弃的跟随着愈见乖张的她。甚至高考志愿书都是和她的一字不差,而她落榜后,我便收起通知书陪着她一起复习。我想这些都是我亏欠她的,我亏欠父亲的,我得用一生来偿还。

直到那个午后,我看到窗边那个泪如雨下的女孩。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像她。只是我是在心里悄悄的哭,而她哭得很肆意。

我很想知道她为什么哭,为什么这样的委屈,我很想帮她擦擦眼泪,告诉她不要哭。但是我没有,我只是远远的观注着她,我觉得这样的观望,很温暖。让我昏暗和压抑的人生里,第一次有阳光照射进来。我知道我动心了,我在心底里悄悄的埋下了一颗种子,静候它可以发芽开花。

这个美好的女孩让我忘了自己的责任和父亲的嘱托。我忘掉了我的一生早已属给了别人,不再属于我自己,我就像是一个奉了道的弟子,一旦动凡心,便会有天谴。

只是这天谴来的太快,美好还未开始,天便下起了雪,冻死了我心底里尚未来得及发芽的种子。我甚至听到了它死去时的声音,细碎的散在了我心里的每个角落里。

璐璐开始关注俞乐身边的那个叫做云莜麦的女孩时,我并未在意,或是我把太多在意放在了俞乐身上,而忽略了璐璐。我知道云莜麦对我的心思,她看我的眼神像极了我看俞乐的,我想璐璐针对她可能是害怕她会分走我对她的关爱,所以我离这个女孩远远的,并且努力的让她知道,我心里的那个人是她身边的女孩。

云莜麦是聪明的女孩,但是我不够聪明,我把问题想得太过简单了。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云莜麦居然是夏爸爸的女儿时,我惊慌失措了好久。璐璐是我的妹妹,她要做些什么,我太清楚了,可是我却阻止不了这些,除了改变我自己,我改变不了任何人,我能做的只是努力的不成为帮凶,并化解开两代人之间的误会。我错了,我高估了自己,我不是神,仅仅是一个懦弱的孩子。

一切都开始向着最糟糕的的方向发展。因为莜麦,俞乐站在了我的对立面,她奋不顾身的捍卫者她的友谊,激怒着璐璐,也让我愈发看清自己的卑弱和不堪。我一次次的说对不起,一次又一次,直到那个大雨的夜晚,莜麦晕倒在我的怀里,我抱着她冰凉的身体,我觉得我对这个女孩,我对这些女孩,有太多的歉意,我在大雨里哭着说对不起,我说莜麦,对不起,小乐,对不起,璐璐,对不起。

我和夏爸爸送走了莜麦,我以为只有这样,璐璐才会平息。我再一次错了,璐璐把这种恨转嫁到了俞乐的身上,我爱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我看着璐璐变本加厉的刁难俞乐,而我成功的成为了一个帮凶,看着俞乐一步步的远离我的人生。

可是那时的我依然在想,哪怕是当那个叫做乔思远的男孩出现以后,我都在想,如果有一天高考再次完结的时候,我可以跟随俞乐的脚步一起离开,那么一切或许都可以从新开始。所以我努力的学习,每一次的模拟考试,我都让“夏延”和“俞乐”离得那么近,看着成绩单,我会开心一个下午,我想像着俞乐也可以看到这些,并为之高兴,那段昏暗日子里,这是我唯一可以看到的光亮。

我做着美丽的梦,预见着未来,直到美梦醒来,我看到拿着刀,双手沾着血浑身发抖的璐璐。

一个星期,距离高考只有一个星期,我甚至都已经在俞乐要去的城市里选好了我要考的学校,我以为我触手可及的便是幸福了。此生,我与幸福最近的距离,一个星期,七天,168个小时,1008分钟,60480秒。

我守着莜麦,等着她醒来,等着用我唯一的筹码换给璐璐一个安宁,我想如果莜麦答应,我便将一生许给她。我的人生左右不是我自己的,已不可能守在俞乐身边,那么许与谁,在谁的身边又能如何呢?

我不再亏欠任何人了,除了我自己。

我躲在病房外,听见俞乐问莜麦,值得吗?

我很想问她,如果我愿意用命去交换,你愿意给我爱情吗?

有谁知道我有多努力的学习英语,有谁知道我有多想陪她去怀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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