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背后
『世界上,最幸福的还是没有欲望,因为没有欲望也就没有得到或失去,就没有那种撕心裂肺想要拥有的痛苦。』
——题记
七朔微微皱着眉,瞳孔迷离了一会,明白了来人是谁。
“请推开门好么,不要弄坏不属于你的东西。”她凝视着门,淡淡地说。
门被推开了,一位英俊的男子站在门口,幽幽地笑了笑。他身上的披挂明显是用上好的皮革制成的,在清瘦的月光下释出一股淡雅的香气来。
她抬起头,望了望来者,嘴角流露出她心里的小小胜利——她猜出了来者是谁,或者说,她是“看”到的。不仅是因为她的视力比一般人要好得多,她甚至可以利用空气里的微小水珠在大脑内反射出遥远地方的景象,能看到门外也是理所当然。“已经很晚了,”伶俐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有什么事吗?‘冰傀隐士’祁寒。”
“怎么了,同为隐士,就不能夜间相来往?”祁寒的口气十分轻松,他移步七朔对面,坐在窗户旁边深棕色的楠木桌子上,“还是你有什么事,不方便我在场呢?”
七朔的目光被窗外的气氛吸引了,她伸出手,抓了一把祁寒面前的空气,用力往边上一甩,祁寒便像是一只被水困住的可怜昆虫,被扔到了一边,身上不知何时变得湿淋淋的,厚重的皮毛沾上了水,聚在一起,成了一根一根苍茫的刺。“别挡着,”七朔说,“外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经过了。”
月亮的四周,不知何时裹上了一圈黑纱,在雾纱的洗濯下,城外苍翠的树林变得黑朦朦的,仿佛巨人走过遗留下来的影子。刹那间,一道迅疾的黑闪过,只那一瞬,便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就算是有,女孩子也不要太粗鲁啊。”
三根尖利的冰柱从她脚下的地板穿刺出来,木板发出了诡异的“吱呀”声,那些冰柱瞬间化成了一滩水,缓缓地流到角落里祁寒所在的位置,舔舐着祁寒的鞋帮。然后,它们好像被什么命令驱使的一样,顺着他的长靴往他身上爬,在他膝上停下,然后将他膝盖以下全部结结实实地冻成了一大块冰。
“我说过的了,不要弄坏不属于你的东西。”
“果然啊,这两个相似属性攻击的方法还是差不多啊。”祁寒看看自己的小腿,那块冰瓦解成许多碎屑,飘到他的手上,成为一只晶莹剔透的冰蝶,顺着打开的窗户飞走了,“可是冰和水之间,还是有很多区别的啊。比如说……”
窗户一下子关上了,墙壁开始迅速结冰,灯芯也被汹涌的冰冻住,光芒瞬间消失了,只剩下朦胧的月光,一下一下打在冰覆盖的墙面上。七朔试着凝集空气里的水珠,可它们刚一聚在一起就成了一块厚重的冰。
“现在可怎么办才好,一旦你运来了水,也就立刻变成冰了。”祁寒又笑了,眨着他好看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被水浸过,湿漉漉的,但仍掩饰不住他眉梢的一丝得意。
“你的缚丝?可以将一定范围内的水全都结成冰啊,就算是从别处运来的也一样,而且居然可以把滚烫的灯油都冻住,真是厉害。”
“晚上很安静啊,出去看看吧。”祁寒说。
“去哪?”
“潼烁城。”
“我不去了,那里是一个悲伤的地方——起码对于我来说,”西零七朔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脸色苍白极了,“你没有经历过自然不会懂。”
“去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我这个人从来不想后悔……”她用手简单理了理散乱的银发,“但我也不会后悔……回忆已经被你勾起了,放不下了。十年了。”
西零七朔在潼烁城驿馆里休息的时候,祁寒悄然离开了房间,窜上了房顶。他按摩着因不停微笑而僵硬的脸,他从来没有微笑过那么长时间,而且,微笑并不是他的风格,他早已不会那样温柔地笑了,他模糊地对着身边的少年说,“怎么,想打退堂鼓了?你姐姐没和你说要完全服从我吗,你如果不听话,你姐姐会和你一起死。”
少年攥紧了拳头,额角处绷出愤怒的青筋。
“最好不要生气,否则会再也生不了气了。”祁寒面无表情,握住少年的拳头,将它松开,“留点力气吧。”
“西零七朔,下面就已经开始演戏了,不,从上面就已经开始了,但你要记住,我祁寒永远不会真心地笑,笑是虚伪,是弱者的表现!”
“七朔,可以给我看看‘涅血’吗,就是那可以在夜里发光的小石头,我觉得很新奇,很感兴趣。”从屋顶下来的祁寒早已换上了一层使人难以抵挡的面具——微笑。
“你怎么会知道我有这个东西的啊,”七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冷着脸,“你刚才去哪里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引我过来是想和其他人一起杀死我的吧,所以你去联系他们,对不对?或者说你是为了‘涅血’?”
怀疑心占据了她的思路。
“我在屋顶啊。”这家伙,居然可以不出房间就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么?
“是么,那倒没看到那里,你去那里干什么。”
“你在休息,所以想去看看月亮消磨时间。”
“是这样啊,”她似信似疑,很快再次转换了话题,“你是真的想看‘涅血’?但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那是一只涅血凤凰的精血所化,散发着莹莹的红光,而且,据说是可以进行某件神秘仪式的开封物,但仅有这个还不行,还需要一些祭品,是被仪式者选中的人。所以凡知道这个的,都是想去永生的人。”
她狡黠地半眯着眼:“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是谁告诉你我有‘涅血’的?”
“伏晴和伏幽两姐弟,姐姐是‘风霜隐士’,弟弟据说也很厉害,是风属性第二‘风霜觊觎’,”祁寒说,“他们说只要我拿给他们‘涅血’,就告诉我你母亲的下落,他们说是他们抓走了你母亲,我看你现在身旁没有母亲的陪伴,就想帮你把母亲救回来。”
七朔的嘴角浮现出轻蔑的笑容:“那还真是一个荒诞至极的谎言呢,我的母亲早就死了,连同我真正的父亲一起,被我现在的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杀了啊!”
这便是十年前发生在潼烁城的悲剧,对于西零七朔来说的悲伤的事件。
“那,为什么您的母亲绝对不可能活着呢?可能,可能她侥幸活了下来,甚至现在正在找你……”祁寒十分不解。
“为什么有可能?”七朔反问,她掏出那块半透明的红色石头,透过月光观察它。红色的光斑在她脸上游走着,“听说过‘涅血’吗,涅血凤凰必须用自己全身的血液才能练就它。祁寒,我现在告诉你,我的母亲就是那只涅血凤凰,”她顿了顿,认真地看着祁寒,祁寒瞬间感觉自己的手开始发抖,一种席卷脑海的恐惧感吞噬了他,七朔认真地看着他,“那么,祁寒,如果我现在抽干你的血,你还能在明天早上微笑着向我问好吗?”
祁寒沉默了,紫莹莹的发丝在惨淡的月光下泛出隐约的灰色“不能。”
“真正的戏从这里才开演。”祁寒在心里恨恨地说,“你说得对啊,我只是为了涅血,所以我不择手段,就算你是她的女儿也无济于事。”
祁寒刚走出门,他的一只手就猛烈地扼住了门边拐角处那个人的喉咙,“啊,我说你啊,到底要偷听到什么时候呢?”
那人诡异地一笑,祁寒只觉手臂一麻。待他回过神来,面前早已空旷如也。
“我看到了啊,是伏幽。他来这里干什么?偷涅血?真是傻啊。”七朔走出门,一副悠哉的神情,她看了看祁寒愈发红肿的手臂,薄薄地笑了笑,倏尔低下头摆弄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串雪松石,“这个你帮我拿着吧,我觉得你还是个可以信赖的人,走吧祁寒,我们追上去!这件事情,也该解决了。骗了我,还当没事一般么?”话音刚落,她便消失在寂凉的走廊深处。
祁寒望了望手心里的一丝温热——涅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