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的笛意在绿光下萌芽。
嫩尖的白昼是月神之明泪。
她没有动固定好的右臂,让它呈自然状轻轻下垂。她拿出口袋里的盒子,一瞬间竟然有种手足无措,她既想打开盒子,寻求到脱逃的方法,又不想打开,怕自己潜在的懦弱会抵制住求生的欲望。
她触碰了几下上面的宝石,如同几天前那样,盒子自动打开了。
但里面出现的不是吉提斯温婉如玉的面容,而是一个长相十分俏丽的陌生女子,衣着华丽繁杂,显然不是一般人家。
“你好,西零七朔。我是代替吉提斯大祭司引导你们的贤者,我叫做阿桑莫可拉。其实所有命运都是一早就决定好的对吗?”女子说,“你们不需要被拯救,因为过一会事情就解决了,从一开始开始它的人手里。”
就像事先设定好的一样,只是录像,而不是像上次那样,与她“面对面”的交流。
阿桑莫可拉笑了笑,未等七朔答话,便自己隐入了盒子,只余有一滩清水。
七朔突然感觉背脊处一阵发凉,她转过身子,巨**白色气墙已经消失殆尽,伏晴端庄地坐着,罔泽靠在他背后的墙上。
“他没事了,应该可以正常说话了。”伏晴高兴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这么棘手的东西,居然就这样被你给修好了?”祁寒笑眯眯地站在冰屋中央,看着分割两边的两拨人,“你们现在,在想什么呢?”
“若是想走,我可以放你们走。时间还有的是,我若是在你们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抓了你们来,就算完胜也只是个笑话吧,所以我想先放了你们,再把你们一个一个真真正正地抓回来,这样如何?也算是对我名誉的一种维护吧。”
“至于危薇,你们就真的相信她一时的冲动就能证明他是效忠于我的人?”祁寒笑道,他额头上仿佛有什么东西,但是被厚密的刘海挡住,只留有点点突起,“啧,就算她是,现在这种情形,谁都会脱离那个可能会夺去自己性命的人吧,这个如此瘦弱的女子,你们还忍心么?这样说她。”
他望了望面前的几个或许是因为精神不太好不想但也有可能是不屑抬头看他的人,转过了身子,套在用金色丝带绑住的发丝外面的水蓝色束环加重了长辫的重量,它并没有乱飘,而是好好地贴在他的背后,柔顺得如一面镜子。
紧接着,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他走向西零七朔,蹲在她面前,抓住她的双臂,将她拉向自己。
亲吻了她的额头。
与此同时,许多冰蓝色的丝线从他束发的水蓝色束环上涌出,包围了他们二人。冰丝散开后,祁寒优雅地站了起来,西零七朔依旧坐着,表情冰冷。
“她没事了,我说的是肩膀。”祁寒温柔地说。
“那么,我就要送你们走了。”
无人应他。
“咦,怎么了,不相信么?”他有些尴尬,但没有在表情和话语中表达出来,而是竖起三根手指,脸上挂着虚伪的微笑,“还是准备一下吧,我用我的微笑送你们最后一程,尽管,那是假的。那么,就开始倒数了哦!”
“三。”他淡然地吐出单个的字,冰屋突然塌陷,屋顶的泥浆迅速填满了爆裂后空出的大量空间,而原本冰屋所在的位子早已是空无一人。
祁寒坐在属于他的位子上,不知怎的竟显得有点狼狈。他用手探入刘海抚着头顶上的突起,那里自从鼓起后就日渐发痒。
若是仔细看,会看到他靴子上三大块水晶都被穿了一个洞,厚重的水晶完全被穿透,洞身周围没有一丝裂缝。他的长袍上还不小心沾到了几丁泥浆,这在平常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
“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疲惫。想置你于死地的人那么多,照这样看来,也不一定能够亲手报仇了。”忧坐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只腿耷拉在软软的坐垫上,另一只腿弯曲踩在扶手上,“但是你若是死掉了,谁帮恶魔族民们永生啊。”
“而且,你居然把他们都给放了,是怕被我收拾么?但是搞不好就是那个时候被偷袭的吧,突然收回绑缚在这个空间里的缚原之力的话,大概有半秒钟左右的时间你是完全无法进行防御的。”
“我可不怕你啊,但曾经,我又是多么恨你啊,恨你把所有东西都丢给我一个人。”祁寒站起来,目光平视,“你应该看到的吧。”
“嗯?我看到什么?”忧明白他说的话,故意反问。
“我去找砂决了,”他轻笑,平淡如苇花,“拥有回光夕照可以重新经历过去的祁忧姐姐应该不会放过我的行踪吧,但那些什么你又真的了解吗?”
“把姓去掉,始源师无姓氏。”忧把颊边的秀发夹到耳后,单手托腮,手肘顶在膝盖上,“你杀了全城的人?那怎么可能。我一直跟着你,你做了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不然你以为我还会坐在这里跟你心平气和地说话么?”
“姐姐知道就好。”祁寒这一次没有直呼大名,而是毕恭毕敬地叫了声姐姐,“那只黯灵可真厉害啊,我用了一半的力气却差一点儿没战过它呢,当然我也知道,其实它的实力跟‘雪森’差不多嘛。”
“喋云城那只么?听说它害了近万人呢。”忧调转矛头,揪回话题,“你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想说明什么呢?”
“姐,知道为什么我不杀人吗?身为恶魔,我明明是有杀人的权利的。”
“因为他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血流在他所爱的青石板上的样子。”
“他?是谁会让你冒这个险啊。”忧浅浅笑了,她轻轻撩开祁寒额头上的头发,额头左侧不知怎的隆起了一个小包,泛着深沉的黑色,像是烧焦了一样,有点漆皮般的反光,“看来已经开始计时了呢。啧,外族的人怎么会知道啊,一旦恶魔族王不能帮助他的子民们完成永生,就会用自己的生命让六芒星神暂且通融一次,所以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王总是被迫顶上滥杀无辜的骂名啊,呵呵。”
“新的一年总是会有泪水浇灌的。”祁寒握住她的手,用她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额头上的焦黑,坚硬的触感,“如果不能在交界凌晨完成仪式,这个东西就会瞬间杀掉我吧,那时候是不是就轮到你接受这悲惨的轮回了?”
忧的手慢慢垂下,目光也变得迷离闪烁,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像是被海水浸泡得沸腾的石灰粉末一样翻滚着,“嗯,如果十五年后我也未能完成仪式,我也会死。但你知道的,我绝对下不了手。”
祁寒站起来,抱起忧,将她平稳地放在自己原来的位子上,那里垫着的是封有茉莉清香的舒适垫子,填充物是野生白熊的毛,四条边上都绣着人类所看不懂的古恶魔族语言。
忧小声地念出上面的大意,祁寒在边上细细地倾听。
“若湖不肯给予我们水源,”
“不可轻易招之祈罪。”
“成之者浅泽取水,”
“功私得足以维持生计。”
“强自可被磨灭,”
“者闻四方有可畏英杰。”
“替身不可防一世,”
“死后魂生身灭。”
忧揉了揉眼睛,头有点发胀,“就是这样了,这个垫子估计已经有很久了吧,字都磨损得很厉害了,有些地方绣线都断了,翻译出来真是麻烦,不过也没什么重要意义吧,就当是无聊时咱们的消遣吧。”
“所以我也该走了,去把他们一个个抓回来。”祁寒松开了忧的手,眼神刹那间冰冷,“没有人会想死,也没有人喜欢让自己的亲人死亡。”他握紧拳头,往下一挥,裤脚上的泥浆瞬间瓦解,“这种类型的攻击,不用说一定是西零七朔。在我解除释放的一刹那所有的冰都会化成水,就在那一瞬间她便聚集起所有可见的水向我攻击,幸好空间的冲击力扭曲了她的动作,不然就不只是裤脚被射穿这么简单了。”
他回过头,发自内心地一笑,似一叶清酒。
“我走了啊,为了命运。”
祁寒就这样一直往前走着,直到重新见到和熙的阳光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笨蛋姐姐,记得看开头啊。果然和小时候一样笨呢。”
“若不成功,强者替死。”
古籍上表明,恶魔如果深深迷恋某一种东西的话,要不是深深的爱,要不就是因为那样东西本身的强大的力量,如此看来,我被砂决吸引的,应该是他独特的力量。
当年一人挑战整个雨辰蔚家族的强大力量。
如此看来,他便是强者。
对不起了,砂决。
强者可以有很多,但姐姐只有一个。
虽然我曾经是那么地恨她。
但我真的不能让她再受到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