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鹰在我们上空盘旋了一阵,张嘴鸣了几声。叫声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么庞大的身躯,叫起来居然像是婴儿啼哭的声音。
首领见巨鹰出现,便单膝下跪,双手向上张开。接着更多的巨鹰出现在我们上空,这些鹰口中都咬着羁辔,背上各有一个着戎装的骑手。这些骑手并不急着降落在地上,而是驾着雄鹰盘旋在天际。不一会儿,满天的大鸟,黑压压一片在头顶上飞,目测总有百来只的样子。
接着一道黑影从高空俯冲下来,直向祭台中的篝火坠去。待要坠入烈焰中的一刹那,那黑影突地展开,底下的火焰像一朵巨大的红莲,火的花瓣向四面八方绽开。
我这才看清,正落在火莲之中的,是一只巨鹰。与它的同伴比起来他要来的威武许多,两片巨镰般的翼带出猛烈的气旋,装饰着鳞甲的头颅高傲的昂起。它与盘旋在空中的鹰比起来,就好比汗血宝马和一般拉车马的区别。
鹰的背脊上端坐着一个男子,金甲裹身,墨黑的长发在脑后张狂地舞动,剑眉下一双眼睛透出的神采比鹰眼更锐利。男人一出现,连同那个高大的首领,祭台下千万人几乎谦卑到集体趴到地上,他们的身和他们的心都虔诚的敬畏着这个男人。
眼中映出这男人身骑巨鹰的英姿,内心油然而生一种"男儿当如是"的感觉。同时又觉得这种像是神话剧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这也太扯淡了吧?我和腾飞看得目瞪口呆,我甚至都要怀疑我是不是还在腾飞家里睡着,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啊!哥哥!快看啊,希瑞来了!"身边的"黑油彩"突然激动得直拿手臂蹭我,还扯着大嗓门喊,"希瑞加油!打死坏人!呀!呀!"
饶了我吧!哪里来的这么老的弟弟啊?虽然那人头上的东西是有点像希瑞的头冠,但是大叔你有见过这么魁的希瑞么?
正在我哭笑不得的时候,旁边的腾飞倒是毫不掩饰地发出一阵爆笑。
"笑屁啊?刚才他还叫你爹来着。"
这一闹,整个村子的目光都聚焦到我们身上。那个骑在鸟上的大人物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那祭台上下跪着的众人就不一样了,个个眼神凶恶,很不得用目光给我们身上穿几个洞。但是碍于祭台上的大人物没有发话,这些人就只能干瞪眼。
只见台上的金甲男人并不理会我们,只是伸手按在原始人首领的玄杖上,唇形微动吟出一串奇异的语句,语罢首领的玄杖便镀上了一层红光。
"愿火之神庇佑尔等。"
男人说话声并不大,说得是我们都听得懂的汉语,这不由令我觉得一阵亲切。他不知用了什么技术,让声音好似回荡在人耳边,这效果可以媲美我身上内置的通讯装置。
语毕,他一挥手,盘旋在空中的众多大鸟齐齐向我们俯冲下来,所过之处带起的旋风,另人们只能紧紧扒住地面才能不被吹飞。
眼见一只巨鸟怪叫着向我们飞来,大张的尖嘴里舌头和数排三角形的犬齿清晰可见。我冷汗直冒,他爷爷的,这一口咬下来就直接变成肉渣子了呀!旁边"黑釉彩"还在嗷嗷叫着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两只手慌忙拨开手中的两片胶质炸药,不料却被腾飞阻止了。
"你等等!"
"靠!再等他妈的就变肉末啦!"
我急得要命,手上几次没抓稳炸药,眼睛顺着腾飞的示意看过去,却看见周围的大鸟都用爪子抓起关着人的木笼子飞了起来。那只向我们飞来的巨鸟也呼的一下,把我们连人带笼抓到了半空中。
原来这些骑手不是用我们来喂鸟的,他们驾驭着大鸟把装着人和祭品的木笼抓起,再次飞回到空中。金甲男子又和原始人首领说了什么,他亲自驾驭巨鹰从地上抓起一包东西,我仔细一瞧,那正是我们少掉的衣物和装备。
好家伙,看起来我们是被这群野人上缴了。该祭的祭了,该拿的也都拿了,那些骑手们也不多做停留,重新跟随金甲男人飞上云端。
"哈哈哈!好高好高!飞啊飞啊!""黑油彩"小朋友兴奋地手舞足蹈,不停地四处张望。
飞鹰的队伍以金甲男人为首,排成金字塔形,向北方行进。
飞到一定高度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刚才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孤岛,四面环海,放眼看去海天一线,望不到尽头。
我和腾飞打开通讯装置,试图搜索"黑莲"的卫星信号,但是搜索系统启动不到一分钟,给出的结果依然是查无所获。就好像这世界上的卫星都消失了一样。
"我有预感,这次我们和"黑莲",也许就这么断了。"腾飞的双眼被蔚蓝的海染上一抹深蓝。
那些大鹰优雅的煽动着翅膀,带着我们悄无声息地飞跃在海天之间。
我摸摸脖子,"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自由了?"
"不好么?"腾飞眼中倒影着碧海蓝天,仿佛能够装得下整个世界,"如果真断了,你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嗯??"
我曾经想像过无数次,如果我没有经历过去的十年,我的生活会是个什么样子?我会和腾飞一起去学校上课,做最普通的学生,像一对普通的兄弟一样经历升学、逃课、早恋,以及各种普通孩子能够经历的一切。
然而现在,这种自由来得太过突然,我所尝到更多的是茫然,而非得到自由的喜悦。过去在"黑莲"度过的十年,我学到最多的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致人于死地,如何侵入别人的地盘抢夺组织需要的东西,唯一能够让我了解世界的,仅有计算机和网络。
过去的十年,我被告知必须听从组织的意愿,我的生活轨迹是以组织为中心。先在我被告知可以为了自己而活了,可笑的是我竟然找不到一个属于我的目标。
"不需要想太多,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怎样逃脱这个困境。"腾飞把我的注意力引向牢牢抓着我们木笼的鹰爪。
"或许我们可以看看它们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我想了想,说道,"这些人不可能一直生活在鹰背上,等落了地,我们的胜算会比较大。"
"不错,要搞定这些人和这帮大家伙,拿回我们的东西是很必要的。"腾飞的眼光锁定在最前面的鹰爪里的装备。
转眼太阳已经西沉,原本海天一色的景象被分为两半,左边是瑰丽如火的晚霞,红日渐渐藏入淡红色的雾纱;右边是安静深沉的宝蓝,闪耀的星子在天的那头慢慢浮现;整个天地间仿佛正在上演一场冰与火的交融。在过去的十八个年头里,哪里可以看到这么奇妙的景色?我不由地沉醉在其中。
被霞光染得十分斑斓的海面上划过一条黑影。我只当是有什么东西从我们头顶划过留下的影子,可是抬头看看却只有漫天的绚霓色彩。
正感疑惑,就听见腾飞说道:"海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
我好奇地朝海面张望,却始终看不到有什么在水里。难道海里除了鱼啊虾啊还会有别的什么吗?
飞鹰队伍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前面那金甲男子举手示意,整个队伍几乎停留在半空。那男人屏息听了一会儿,突然拔出腰间长剑,后面的士兵见此也都搭起弓箭。
气氛瞬间变的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