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这年轻人身处二席,可知其身份绝对不寻常,而现在却主动挑起事端,确乃蹊跷。
虽说国宴期间各国相互比斗切磋乃是惯例,但是作为地主的秦国仍需端起大国的架子,绝对不会主动挑起纷争,怎么说都有些主人怠慢客人的意思,有损大国之威严,但是这年轻人却大反其道而行之,实为众人错愕。
“长安君既然如此说来,那本相就命手下与君上切磋一番。”
说话者乃赵国使臣,身材瘦高,留着短山羊胡,脸上没二两干肉,一双细眼眯起来好似月牙,让人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长安君?
刘凯没有理会二人争论,而是打量这位年轻人。
长安君的身份确乃尊贵,本名成蟜,乃秦庄襄王之子,嬴政同父异母之弟,如果嬴政没有被迎回秦国,那么现在秦国的储君绝对是这位年轻人,不过历史记载,好像长安君最后发动叛乱想要争夺王位,失败而不得善终。
成蟜与那赵国使臣冷冷地互望一眼,转身退回各自席位,而场中其他人也知道正戏开始,纷纷返回,表情各异。
作为魏国使臣,龙阳君也告罪一声,夹着香风而去,临走时毫不吝啬一眸秋水,至于刘凯倒是注意到,却不在意,因为凑见对面的韩闯已投来凌厉目光,心知接下来自己难免麻烦。
场中众人落座,就连台子上的储君和太后也都停止交谈,面色严肃地注意台下情景。
现已夕阳将落,场中略有昏暗,不过多队宫人在场中四周摆放好多多烛台,在烛光之下,场中亮如白昼。
忽一人影由成蟜席间闪出,身影之快,几乎眨眼间已立定于场之正中,显示出不俗的身手,且十分淡定地说道:“鄙人贾何领君上之命,不知哪位赵国高手可赐教?”
这贾何应该非无名之辈,所以场中有些哗然,而众人也期待赵国将会出何许人应对。
贾何话音刚落,由赵国席位中走出一男子,这人龙行虎步,大大咧咧地来到场中,左肩上横扛着一柄巨剑,神情威猛。
见状,刘凯大为愕然,因为这人倒是熟悉,居然是当初在雍城宜春院大显身手的雄何霸,只是不知何时改投赵国使臣的帐下,不过雄何霸本就是赵国著名剑手,如此说来倒也不算稀奇。
“雄何霸前来领教贾兄手段!”
雄何霸的声音多有沙哑,神色平平常常,看不出有何异样,倒是一副处事不惊的大家风采,令观者不禁要暗自颌首,赞喝一声好汉子。
场中又是另一番哗然,却透出一分惊喜,看似对于这场高手之斗俱都大感兴趣。
“请赐教!”
反观贾何也是淡然,抱拳施礼,同时一柄短剑毫无征兆地反握在其右手之中。
那雄何霸也不说话,抱拳回礼,而后两人同时转身望向高台。
今乃秦国国宴,如果没有秦王的允许,这比斗将不合礼仪,所以两位剑手在等嬴政的示意。
“两位英雄想要较量一番,本王也不好阻拦,不过需点到为止。”
嬴政心中虽然对长安君的做法大为恼火,但是这时已是骑虎难下,只好点头应是,至于脸色却是不大好看,不过台上烛台不多,倒是没人注意到这位储君的异样。
“是!”
场中二人齐齐高喝,随后同时出手。
贾何的身法确实迅捷,几乎声落之时已出现在雄何霸的身侧,手中的短剑带着一抹寒光,斜斜地刺向后者的腰间,取点巧妙,正是人最难应对之处,而雄何霸也不慌张,肩上之巨剑不知何时已经高高弹起,带着森烈劲风当空猛劈,大有将对手一劈为二的架势。
这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也是最有效的应对手段,所以贾何只能无奈急速后飞,至于攻势自然告破,但是雄何霸却不做罢,巨剑居然硬生生顿住,同时突跨一步,恰好跟上贾何,巨剑又原式不变地猛然兜头劈下。
这一剑之猛之巧,令众人为之色变,要知道这柄巨剑之重量绝对不轻,雄何霸居然可以做到收放自如,而且如此轻巧,不得不说这猛汉无论腕力、眼力都大大超乎寻常。
贾何也是高手,不慌不忙地收回短剑,待巨剑劈至肩上,剑柄末端正好撞到巨剑剑面,时机拿捏得甚是精准,伴随着“当”的一声巨响,贾何的身子就好像一枚不堪飓风的落叶,斜着飘飞出去,刚好避开猛烈一击。
“好!”
两人这番交锋,其实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但是众人已看得如痴如醉,纷纷高声齐喝。
雄何霸攻得猛与巧,贾何应对得也是可圈可点,倒也平分秋色,不过场中有数的几位眼力高明者还是能分辨出何人落得下风,而刘凯恰好是其中之一。
刚才贾何斜飞而去,虽说避开一击,但是身上衣物却难幸免,被巨剑斩下少许衣角,如此说来其暂时落于下乘,以至于刘凯对其不大看好。
这贾何身材不高且瘦,走的路子与当时那周福相同,乃取巧险一途,虽说手段比之后者高出数筹,但是对手雄何霸实乃不缺巧的威猛高手,贾何想要取胜倒是难了。
雄何霸得势不饶人,身子急速旋转,巨剑化为一轮风车,呼呼地向贾何齐耳横扫,后者脸色微变,急速下蹲,堪堪躲开,只是头上几缕发髻被斩落,但他并不在意这些,身子猛地向前突进,几乎要撞入雄何霸的怀中,同时短剑如毒蛇吐信般,狠辣地刺往对手的前胸。
一寸短一寸险,贾何绝对乃个中高手,这记栖身毒刺深得其中要领。
雄何霸巨剑落空,倒是不慌张,顺势又转了半圈,正好随着巨剑的惯性,身子急速跨出,避开危险不说,巨剑又瞬间回转,不过这次却是斜斜向上回斩,去势更迅,反观对手身子又矮了几分,化作滚地葫芦,一个翻身下短剑照式前刺,剑尖仍在不住虚晃,一时难以确定是刺往左胸还是右胸。
巨剑又一次落空,待到巨剑至上,雄何霸借势冲天而起,大脚踢出,不偏不倚地踢中贾何的手腕。
贾何闷哼声,身子后退几步,待刹住,雄何霸也脚落实地,却不停留,骤然转身,巨剑由后及前,直直的刺向对手,犹如暴怒巨龙。
贾何骤然飞起,脚尖居然点在巨剑之上,身子一个倒转,头下脚上,化作苍鹰斜斜地刺下。
这一击可能出乎雄何霸所料,首次看似少许慌乱,身子加速前冲,头一低避开来剑,但是短剑却在他的后背开了条大口子,好在身子不曾受伤,确乃惊险至极。
这时,众人早已忘记喝好,而是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留意场中任何一处细节,生怕有所遗漏。
这两人似大有怨恨,错开后又转身斗在一起,剑来剑往,几个回合间多有凶险,以至于贾何被踢中腿部,虽然及时避开,但还是吃了个暗亏,不过雄何霸也没幸免,前胸的衣服又多了处口子,于是两人倒斗得半斤八两,难分高下。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但刘凯一直冷眼傍观,却是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雄何霸没有出尽全力。
刘凯没有半分证据,纯粹是一种直觉,但这种感觉救过他数次,以至于他不得不相信,同时又起了疑心,不过百思仍不得其解。
“当”
一声巨响,场中本纠缠的二人豁然分开。
“慢!”
同时响起爆喝,阻止两人继续争斗,却是那长安君成蟜。
贾何和雄何霸倒是没有放松架势,手中剑器并没有收回,胸口多有起伏,看来体力耗费不轻,不过双双望向成蟜,当然场中其他人也是如此。
成蟜傲然而立,眼光在场中扫视一圈,高声而道:“今夜乃国宴,彼此较量乃是为了助兴,实没必要分出个高低,不若这场做和如何?”
众人齐愣,随后爆出热烈掌声。
不得不说成蟜大不简单,如此既可以保全手下,又可以向人显示自己的大度,一时风采无他,毕竟从明面上看来,贾何身无明显伤处,而雄何霸身上则有两道口子,所以接下来前者获胜的几率应该更大些。
“既然长安君如此豁达,那此局做和也罢,两位英雄还不收起兵器。”那赵国使臣适时站起身,附和而道。
“是!”
雄何霸和贾何已经调整好气息,看不出刚才有过凶险激斗,双双收起兵器,向高台见礼。
从开始,嬴政一直肃容,不曾变化,这会儿只是淡淡说道:“两位确乃真英雄,此局做和,另外各赏黄金五两。”
“谢大王!”
场中两人齐声谢喝,又互相看了眼,大有英雄惜英雄的感觉,随后各自返回席位。
谁也没想到第一局如此激烈凶险,更是没有猜出和局,所以予以热烈掌声,同时对接下来大有期待。
掌声落下,却没人再站出来,俱在观望。
场内一时气氛偏冷,不过没人感到不适,何况少顷已有人迈出,说道:“言复求赐教!”
这人由韩闯席中而出,说话时更是直直望向刘凯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