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叫风黎的少年!”潘正盯着那片杨柳,突然开口说道。
“嗯,是他。”葛叔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地方。
“他救了莺儿!天下竟有如此神奇的少年!”石清儿见扎向雨莺面容的那一箭被奇迹般的击落,虽然有些莫名所以,不过,终于安下了那颗纠结悬挂着的心。此时恢复过来,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那一箭,神来之笔!我自认绝对做不到!葛老师,你确认他只是6阶吗?6阶,怎么会有如此精绝的一箭?”
“这……”葛叔迟疑着,那一箭,太过玄奇高妙,那一箭,已经超越了他认识的极限,就算他以堂堂9阶的水准,都要超越自身于意外之外或许有可能射出那一箭,他不知道他的学生,他亲手调教出来的人,在什么时候,已经超越了他,完完全全地脱出了他的掌握之外,可笑自己还经常像眼中的沙子一样对待他。他才14岁,没有任何经验与实战可叹,他是如何掌握的那种箭技,这一箭,足可以反为他师。第一次,他在这个少年身上除了对其天赋的赞叹和他那紫发的不满,更增添了其他的情绪。“我也不知……”他迟疑中带着怅然,“不过6阶,是他五个月前的水准,我以为他不会再做突破……”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和茫然。
“走!我们过去看看!”潘正带头,领着两人向那边柳林走去。
“老师……”雨莺见石清儿居然向那个方向而去,她一下就猜到这是要去看望那射箭的少年,一颗悬而未决的心终于找到了正当的理由。她急忙赶到石清儿身边,见老师转过眼来,脸上带着责备与不满,她赶忙低下头,俏脸上带着些羞愧:“老师,我知道错了。”然后抬起眼来,盯着老师微带严厉的眼神,脸露恳求:“我想去谢谢他。”
“哼,你现在越来越胆大妄为!我已经管不住你了,回去把你还给姐姐吧,反正你也已经出师了!”石清儿脸色依然有些不好看,刚才那惊魂的一瞬间,她经历了怎么样的焦心疾首,怎样的悲恸万千,雨莺在场上命悬一线,她却在场外更受煎熬。
“老师……”雨莺望着她,双眼含珠,堪堪欲落,满脸哀求。
“刚才幸亏那少年救了你,你应该去谢谢他。”石清儿别过脸去,不过语气已经没有刚才的严厉。见到雨莺儿这副模样,她终究不是铁石心肠,小女孩的叛逆与顽劣,她也曾拥有。
“是,老师”雨莺见老师的语气一松,终于松了一口气,收起挂在眼帘的晶莹,轻轻地顺从地答道。
四人走向柳林的时候,众人终于醒悟过来,刚才那悄无声息的一箭,在场这么多人,居然都没有发现。那一箭的方向,正好是四人将要去的地方。众人跟着他们立即蜂拥而去。
“莺儿,你没事吧?”人群中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用你管。”雨莺脚步不停,冷冷地朝左撇了他一眼。她跟在三人身后,稍稍收敛起她的娇蛮,只简轻的哼道。
姬少启盯着她左边的侧脸,俏丽中带着些疲劳的憔悴,几缕乱发垂落在耳际,随着她的腰肢扭动,轻轻摇摆。“你……没事就好”刚才那惊魂一幕,他也是亲眼所见,不管过程任何惊心动魄,但最终有惊无险。见雨莺冷着脸不欲理他,他也不多说,只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默默地守着她。
轻风低语,翠柳轻摇。翠绿的帷幕间,洁净的白石上,坐着一个少年。宁静地坐着,双眼静静地盯着手里墨绿色的短弓,精巧细致,灵气沛然,静静地躺在他的手里,这是属于他的弓。一人一弓,安然地处在这狭小的嫩绿的空间,仿佛生命般相连。这是一人一弓的世界,独属于他们,独立于外界,静默中仿佛能听到两者之间流动的血脉。外界的一切变化,影响不了这里,宁静安处,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发生。
自潘正宣布那条震撼性的消息后,风黎就呆在这里,春柳吐绿,轻风含媚,他享受这里,安静流畅,无人注意。
外边那些喧嚣的哗闹,时有探索进来,他自知是个不受欢迎的人,也不去理睬,任外面喧嚣动天,他心里想的只是这场闹剧赶快结束,绿依还在隐月谷盼他一探。在这块一人长的大白石上,或坐或卧,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都是在隐月谷里那些诡奇灵异的画面,这些画面他没有和爷爷讲,他不允许风黎再提有关那里的事,可是不提,就能真的忘记吗?曾经一天两次差点魂落鬼蜮,百死一生,能忘吗?如此的惊魂慑魄,刻骨铭心,怎能忘记。
那片红艳诡异的银杏林,那双噬魂裂魄的凶光滔天的眼睛,那个外表宁静没有出路的小水潭,那个仿佛黑洞般的漩涡,那种身魂两分的视角,那道阴森张狂的大笑,那道清冷彻骨的责骂。还有那片夭夭灼灼的桃林边,那条清洌见底的溪流旁,那块干干净净的石头上,坐着的乖乖巧巧地等着他回去的小绿依。这些画面,一片又一片,一簇有一簇,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在他脑海反复回放。他盯着一缕摇摆的嫩枝,陷入了这些画面,外界的一切都被屏蔽。
“哄!”“莺儿!”“雨莺!”“风厉!”“风厉师兄!”……忽然一大片此起彼伏,喧势焚天,带着这种焦虑,恐惧,震惊,不甘等声音哗地一声势不可挡地冲进他的脑海,打散了脑海里那些反复回放的画面,他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怎么?这些人……?”如果是平时的喧哗,叫好之类的声音,他不会理会,但是这种带着绝望,恐惧的叫声,他却不能真正地铁石心肠,坐视不理。他“哗”地从石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穿过重重晃动的柳枝,他一下子看到场中两人的情景。
“这两人……!!!”哪怕以他准猎人九阶,看到这两人如此胆大包天的举动也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想死吗?!”他满脸极度的震惊。但也了然,难怪外面的人会惊绝恐慌如斯了。如果一般的事故,外面有三位最低也是准猎人九阶的老师在,大可安然化解。但是这种情势,估计那些老师多半也束手无策了。因为这种对决,他听爷爷提起过,就是在正式猎人之间,也被认为非常的危险,稍有疏忽,最少也是残废。他也是个弓术狂人,对弓术有着至纯至深的爱,始一听知,就曾暗自估摸过,如果是他在进行这种对决的话,在力量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或可拿下,但也极度地惊险,他都不能百分百准确地击中那点急速飞驰的箭尖和靠身体完全躲过那缕飞掠而来的死亡之光。
这两人,才三阶就敢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举动,着实狠狠地震惊了他一把。他的一边,斜斜地站着一个女孩儿,他只能看到她的侧面,小脸上一阵苍白,大概有些惊慌失措,此时一头绿丝斜斜地飞起,那个女孩正拼命努力,试图躲过那飞掠过来的箭支。不过从风黎这个位置,他已经看出来,女孩想要躲过箭支已不可能,如果以她这样的速度,箭支最终可能会在她左边额头刻入。他也来不及细想,立即抽箭射出一支,在箭尾即将离弦的一刹那,大脑灵光一闪地,他把箭尖比那支箭的水平位置微微偏下。因为他看到一支试图救援女孩的箭已经在疾飞的路途之中,不过看起飞行轨道,他预测可能会在那支死亡之箭的上边擦过。预测,也是一种赌博,脑海中的灵光完全不可捉摸,往往在念头转动的一瞬间来临,这是一种感觉,一种直觉,一种对弓术,对箭的直觉,他天生拥有这种直觉,就像他对弓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来自与生俱来的一样,他相信他一直以来对弓,对箭,那不可琢磨的灵光。这缕光虽不可捉摸,不过却多次帮助他得到意料之外的收获。不过能不能救下那女孩,他也并无多大把握,这毕竟不是通过数据、经验而来的东西,这确实有种赌博的成分。
“咻!”“啪!”还好,箭,无声无息地穿过层层柳叶,如预料中的相碰,尖利的箭头,并没划破女孩哪怕一点的皮肤。他也送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人,最终还是救下来了。
“哎!多么神奇的一箭!”他叹息着,脸上并无多少兴奋,握着手里的墨绿色的弓,他坐了下来。又是那突如其来的灵光一现,逆转了形势,这灵光并不完全受他掌控,它时有时无。他盯着自己的一双手,手里的一把弓,如何才能不依靠脑海里晦涩不显的灵光,而完全靠自己的箭技和经验射出那一箭呢,或者把脑海里那缕时隐时现的灵光完完全全握在手里,让它在需要的时候,真正的显出威力来。“看来,是该去历练的时候了,老是呆在村子里,自己的实战经验和反应效率,提升得太慢。”
“风黎?”一道带着询问口吻的声音惊醒了他。他抬头一看,一大群人,闹哄哄地来到他栖坐的柳林旁,齐刷刷地望着他。此时问话的人,他认出来是刚才前来招收学员的潘正导师,他的老师和另一名不曾说话的女老师一左一右随在他身边,微微靠后的是一对少男少女,那个少女他认识,虽然只是个侧面,不过她在这群人中着实仙姿不群,正是刚才他救下的那人,至于后面就是风语村的的学员和刚来风语村的那群人。
“潘正导师,老师。”风黎立即从柳叶环绕中走出来,那女老师,他不认识,此时不知如何开口,不好唐突,于是只向两人微微行了一礼。
两人微微点头,葛叔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嗯,孩子,刚才救下那女孩的一箭,是你发出的吧?”潘正微微点头回应了一下,然后满脸惊讶惊奇,上下打量着他,“好神奇的少年,好惊艳的天赋,好年轻的面孔啊!”他心里一阵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