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罗兰城很远的一个只有七八户人家的小村子里,一个打着赤膊的老人站在院子里舞着剑,他那全身虬结的肌肉使得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壮年汉子,而不是年已花甲的老人。剑光在院子里翩翩起舞着,仿佛一只四处乱飘的蝴蝶,老人的身手依旧是那么的飘逸,只是左手手上似乎缺了什么。
“爷爷,吃完饭了。”
安娜走了出来,一双大眼睛痴迷的看着老人舞剑。
“来了。”
老人耍了个剑花,将剑收入鞘中,慈祥的看着安娜,左手的羊皮袋子往嘴边一靠。
“爷爷,别再喝了!”
安娜叉着腰训斥道,看起来别有一番可爱的味道。
“好好好。”
老人满是笑意,看着手里的羊皮袋子,突然想起了李茂来,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安娜眨着大眼睛,似乎看出了老人的想法。
“爷爷,你说李茂哥哥为什么会不辞而别呢?”
“可能是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来不及告别吧。”
老人说道。由于李茂的身上并没有斗气和魔法,李茂离开的时候老人居然没有发觉。
老人的身体一震。
“小丫头,你先去,爷爷有些事情。”
老人摸了摸她的头。
“嗯嗯,那我先去吃饭了。”安娜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老人慈祥的看着米娜离开的身影,微微一笑,手里的剑却握紧了。
“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相见?”
老人的目光依旧对着安娜离开的方向,但是这话却显然不是对安娜说的。
走廊的阴影里,一个影子浮现了出来,
“您似乎很快乐。”
影子说道,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老人怜爱的看向屋里。
“我已经厌倦了那种生活,这才是我想要的。”
影子沉默了一下。
“值得吗?”
“值得。”老人笑了笑。“你今天来应该不是跟我叙旧的吧?”
“我是来杀您的。”影子平静的说道,那平静的语气,仿佛要杀死眼前这个老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人也不是很在意,习惯性的把左手往嘴边一靠,不由得一怔,羊皮袋子里的酒没了。老人自嘲的笑了笑。
“我若死在你的剑下,记得跟基德老头子说,他还欠我一壶酒。”
影子不再说话,双手缓缓的伸向后背,他的背上背着一把黑色的剑,那把剑名叫“夺魄”,传说拥有这把剑的人必定是手上沾满鲜血之人,能在瞬间夺去你的灵魂,故而叫夺魄,在克莱斯的剑语里排行二十。
“好久没再看到这把剑了。”
老人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也好,让我看看这一年的时间你有什么长进。”
老人的身体一顿,隐藏在身体内的煞气咆哮而出,犹如被暴雨击打的湖面一样,在他的身边荡起了一阵阵涟漪,老人拔剑,原本银白色的剑身似乎被老人的煞气所吸引,顿时漆黑一片。此剑名“断魂”,剑如其名,锋利的程度可以轻易砍断人的魂魄,剑语排行十九。
影子仍保持着拔剑的姿势,可是两道漆黑的剑光却凭空出现在了影子的面前,交叉成一个十字的模样,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老人飞去,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为此微微震动。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老人并没有打算闪开这两道凌厉的剑气,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全身的煞气有如实质一般涌向了“断魂”里面,顿时老人手里的剑更加的漆黑了,黑得发亮。老人微微抬手,将剑横在了身前。
“铿铿铿!”一连串清脆的声音响起,院子里激起一阵狂风,旁边的大树被吹得枝叶乱晃,摇摇欲坠。老人微微后退了一步,脚下的石板顿时泛起无数的裂痕,但是那两道交叉着的剑气被他这一挡,顿时消失无踪。
影子看了看老人身后屋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们换个地方。”影子的手放了下来,淡淡的说道。
老人一笑,“没这个必要了。”
老人欺身前行,手里的剑带着凌厉的煞气朝着影子扑去,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影响了,整个世界变得扭曲起来,就像一条愤怒的古代巨龙,张牙舞爪的要撕开眼前的一切,完全没有了老人之前舞剑时的轻灵,只剩下暴力的摧毁欲望。
影子不敢怠慢,朝地上轻灵的一滚,双手再次按上了剑柄,依然没有拔剑,可是身前却出现了一道半月形的黑漆漆的剑光,剑光略过一个弧度朝着老人的头颅飞去。
“喝!”老人低低一吼,收起手里的剑一挡,那道半月形的剑光被老人这一挡直接拦腰斩断,其余没被挡到的部分却向着后面的屋子飞去,一阵巨响过后,屋顶被齐齐的削掉了,顿时不停的往屋子里掉落,隐隐还能听见小女孩的惊叫声。
“不错,进步不小。“老人赞赏道,那语气就像是一个家长对考了高分的小孩子的赞赏一样。
影子看了看后面被老人煞气余波击中变得空空如也的院墙,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芒,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下去,您会死。”
影子说道。
“你不就是来杀我的吗?”老人微笑着,手里的剑顿时更加漆黑了,就像即将到来的夜晚。
影子心里一沉,终于拔出了背上的夺魄,夺魄剑身上闪着明亮的光芒,与老人手上漆黑的断魂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冲击,影子一顿步,身子消失在空中,原本站立的位置只留下一个虚影。
“鬼影闪。”影子大喝了一声,整个人像是飞翔一样朝着老人怒雷般的闪了过去,不,那速度,恐怕怒雷都无法与之相背。
出奇的,老人并没有躲避,反而还张开了双臂,任由手里的断魂掉在了地上,像受难的耶稣一样正与飞翔而来的影子撞了个满怀,影子手里的斩影借着冲劲直接刺穿了老人的胸膛,那从老人后背露出的半截剑身正闪着明亮的光芒,鲜血从老人的身体上流出,但是还没流到地上就已经消散在空气中,而老人的脸迅速的枯萎。
老人轻轻的搂住了影子,就像是一个父亲抱住了自己还小的儿子一样,眼里没有愤怒,没有疼痛,只有一种莫名的意味。
“为什么。”
影子的声音却有一丝沙哑。
“我答应过她的。”
老人的眼里再次闪过了那个穿着红衣铠甲少女的脸,似乎在对着他笑。
“也许死了才是最好的。”
老人释然的笑着,朝着地上倒去,影子握着手里没有半点血迹的夺魄,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爷爷,不好啦,房子塌啦!”安娜抱着一个盘子跑了出来,脸上满是焦急,然后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爷爷,和手里握着剑的影子。
“爷爷?”米娜不可思议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老,手中盘子摔在了地上,盘子里的蓟熊肉掉了一地,沾满了灰尘。
影子用手擦了擦夺魄的剑身,把剑收了回去。
“你是谁!”
安娜带着哭声喊道。不过影子并不准备回答她,只是俯身捡起了老人的那把断魂。此时的断魂重新变成了银白色,只是有些暗淡。这两把剑本来就是一对的。
“我不杀女人。”
影子淡淡的说道,像一个影子一样消失在了空气中。
安娜捂着嘴巴,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安娜!你没事吧!”
听到一声巨响,男孩米修带着他那把巨大的剑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看到了这一幕后,手里的巨剑咣当掉在了地上。
此时的夕阳照在老人的身体上,显得有些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