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一月,正值丰收,篱末禾听苏德晏说近日将有西域节使来良国进贡,这进贡一年一次,已经持续了十二年。
“莞儿,本宫记得,那桃树旁有块空了的地。”篱末禾抿了口茶,一边的莞儿点头道:“回娘娘,确实如此。”
“种点东西吧,荒废着不好。”篱末禾又抿了口茶水,这是凛生离开的第二个月,除了那几个妃子时不时来给她“请安”外,就只有那良景辰来给她找茬了,良水最近国务在身,也不怎么来看她,这一天天像过去上听不懂的课一般,除了没劲就是没劲。
她也不知道凛生和那个潜在的小三怎么样了,好想快点脱离这个地方。
舟山,销然教内。
“不错啊小子,为师才与你说了四句口诀你便会使了。”殷照天乐呵呵的坐在了石椅上,右手挂着只酒壶,左手杵着一把拐杖,一脸得意的样子。
“看吧,你二徒弟比你大徒弟有悟性多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从阁房走来,她是周堇莲,穿着紫色的纱裙,右手持剑,笑着指向正在练剑的凛生:“殷照天的二徒弟,来试试销然教教主的功夫如何?”
凛生与她拉开一段距离,然后认真的点头:“恕在下,得罪了。”
似乎时间定格了几秒,他们谁也未动,风微微拂过落叶,那一刹间,凛生直步向前,周堇莲却脚步半分未动,手随意一转,剑便擦过凛生的衣袖,割破了半截,他见状退后一步,绕到周堇莲的身后,只见剑未出手,便被周堇莲的剑销给压制住,她笑道:“看来这二徒弟也不过如此。”
凛生听闻,便松开右手,出左手而接,他迅速挥出,这让周堇莲始料未及,于是,她左侧的一撮头发便被割了去,随后,周堇莲没有动怒,反倒笑了:“哼哼,不错不错!是个练武的料子,殷照天,这次杨伯华看不羡慕死。”说罢她便收剑转过身,瞟了眼他胸前的那块木条,不禁道:“如此难看的木条,带着多碍事?快扯了。”
周堇莲刚伸手,凛生却警惕的连退三步,只说:“不能丢。”
周堇莲若有所思的打趣道:“莫非是定情信物?”话音刚落,她就朝那木条奔去,凛生见势不妙,只能躲闪,不想那周堇莲的鬼影莲步如此厉害,没几招便将木条抢了去。
凛生僵硬的站在原地,他深知自己斗不过她,只能皱着眉头道:“请教主物归原主。”
“篱末禾,是那个送你这个的姑娘?”周堇莲随意一瞟,又讽刺道:“至死不渝?呵,我连她半个人影都未见着,还白首不离?殷照天的二徒弟,人家早将你丢了,指不定现在正在另一个男子怀中呢~”
凛生听惯了冷嘲热讽,他依旧皱着眉头:“教主,请物归原主。”
殷照天也看不下去了,起身道:“周丫头,别为难这小子了,那东西真的很重要。”
“重要?那让他自己来抢,抢到了,便是他的本事。”周堇莲随手一握,笑得更加狂妄。
凛生欲言又止的望着她,他将剑收回剑销内,两手空空开始打量周堇莲的动向,殷照天告诉他,再强大的敌人也有破绽,只要清楚了对方的动作,便能反败为胜。
凛生先同周堇莲过了几招,她却是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毒。
她只会攻击不会防守?凛生皱了皱眉头,可惜那样密不透风的攻击让他也抓不着机会。
该从哪里找破绽?凛生边闪躲周堇莲的攻击,边思考着从何处下手,突然,凛生往下一蹲,单脚划向周堇莲,周堇莲则见势便腾向半空,凛生也一跃而起,猛地一掌拍向她的腹部,周堇莲却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被这一掌打了三米开来,而木条也被凛生夺走。
“咳,不可能!”周堇莲擦去嘴角的血迹:“没有四十年的功力,绝对做不到……这种速度!”
“在下多有得罪,还请教主包涵。”凛生收起了木条,看周堇莲的目光却是愈来愈冷淡。
“还不够。”殷照天仰头喝了一口酒庄特制的烈酒,他拿起拐杖指了指凛生:“这小子才发挥出自身的三分之一,潜质还大着呢。”
周堇莲有些诧异的望了一眼殷照天:“看来你赚了个好徒弟,指不定日后能超越杨伯华。”
“哈哈哈哈……杨伯华那老不死的算什么?”殷照天说着又灌了一口,他摇了摇酒壶,笑着道:“小子,你日后若是厉害了,可不能忘了那丫头。”
“我凛生对天发誓,绝不会忘。”
“莞儿,你回答本宫,为何明明才一柱香的时间,本宫便觉着已经过了一年。”篱末禾闭着眼,闻了闻桌前摆着的秋菊,又念起了那个叫凛生的人。
“回娘娘,就如昙花,等待了许久,却只为一夜的绽放。”莞儿低下头,轻轻梳了梳篱末禾有些杂乱的发尾,她微笑着,如此恬静。
“可惜本宫不是昙花,它的一生太短,而我的等待,似乎又太长。”篱末禾趴在桌角,她不记得从何时起,她说话都能这般文艺了,也不记得从何时起,她开始什么也不想,只知道要脱离这压抑的皇宫,脱离这毫无生机的是非之地。
“不行不行,再这样我可会得抑郁症自杀去!”篱末禾拍了拍自己的脸,文艺的词果然不适合她。
“乐子既然自己不找上门来,那么本宫便自己去找。”说罢,篱末禾就兴致勃勃的走了出去。
“莞儿姐姐,娘娘最近怪怪的,一会子愁眉苦脸,又一会子眉开眼笑的。”小姚小声的问道:“娘娘她……不会是疯了吧?”
莞儿一听便有些怒色:“瞎说,娘娘只不过是太过于思念一个人罢了。”
“皇上?”小姚好奇的问道。
“那人,娘娘一时半会,是见不着的。”莞儿苦笑着收拾着桌子,小姚却硬是没懂,也不敢多问,她摆了摆那两朵秋菊,不禁道:“真香。”
刚出零楚宫的篱末禾,便百般无聊的在御花园乱逛,她先是摘了一朵淡黄色的不知名的花骨朵,然后又是踩坏了刚刚绽放的雏菊,再一回头,却发现良水正从前边走来。
“臣妾参见皇上。”她微微欠身,而良水一声不吭的便往前突然将她抱住,这使她有些恍然。
“朕,许久没来看你了,墨然。”他轻声说着,那柔柔的声音在篱末禾耳旁荡来荡去,她也犹豫的回抱住良水:“臣妾寂寞了。”
“朕何尝不是?”良水抚过篱末禾的脸颊,刚要吻上去,只见篱末禾突然低头,贴到他怀中:“臣妾想出宫,想到处游山玩水,可惜你却办不到。”
“朕……愧对你了。”良水只得将篱末禾紧紧抱住,他身为帝王,能许她天下,却连一点小事都无法满足她,这是可笑,还是可笑?
而篱末禾却松了口气,自己差点要被那狗皇帝亲到了,可真是防不胜防,良水见篱末禾沉默,便撇开话题:“不知你可否听说,西域节使进贡了不少宝贝,当是朕赔偿你,随意挑选自己喜爱的,如何?”
“这个可以有。”篱末禾一听宝贝便兴奋了,这年头谁不爱宝贝啊?傻子都争着抢,她篱末禾怎能两袖清风一手空?
可刚到门口,她就郁闷了,这仓库又奢侈又老土的,篱末禾真想呸那设计者一脸的老血,让他知道什么才叫做艺术,以为这跟月饼没啥两样的造型就是艺术了?说他肤浅还真是夸他。
“噗……”良水刚一打开门,那满屋的黄金瞬间闪瞎了她的狗眼,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吗?依她篱末禾来看,这分明是咸菜汤里出西施……
那庸俗的黄金背后,却是一大堆“发光”的不明物体,比如像钻石般闪耀的雕塑,比如像深海般沉寂的壁画,以及,那一颗黯然无色的珠子。
它虽然平淡无奇,但却是这一堆闪瞎篱末禾的狗眼之中,最独特的一个——它没有光!
“臣妾就要这个了。”篱末禾拿起珠子便走,良水只是笑道:“墨然,你还是同过去一样的与世无争。”
啥,她拿颗不会发光的珠子他就说她与世无争了?那她若是一分不要,良水是不是得说她就一圣女,还跟着唱“哈利路亚”,哼哼,到时候让这狗皇帝知道,她篱末禾怎么个“与世无争”法,不把这皇宫闹得鸡犬不宁,她还真是放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