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砖窑
大家见过砖窑吗？以前乡下用来烧砖的，由多个窑洞和一个巨大烟囱组成。大概十米高，像个小山似的。制砖的时候先将黄土活泥制成砖形泥块，凉干，再用易通风的堆法放入窑内，在底部用柴或煤加热，在窑内形成上千度高温，泥块经过高温烧结后就变成坚硬的红砖或青砖。可如果人掉进去呢？
我听我亲爷爷说，以前村头有一座砖窑，夫妻两个做的，刚创业时还挺和睦，但这男人一有钱就出问题，在外面找了个小老婆，被老婆知道了，吵得不可开交，后来老婆一气之下竟然从烟囱里跳进正在燃烧的砖窑里，落得个尸骨无存。
后来砖窑也被封了，过了几年村里也不那么忌讳了，加上平原地区没有山，这个长满了青草的人工小土丘成了村里孩子们的乐园。叔叔得子晚，结婚了五六年才生了对双胞胎，所以对儿子小全特别的溺爱，可这孩子也是命运多桀，有次和几个小孩子在窑洞里玩泥巴，看到一条蛇，据另外一个小孩说，这条蛇大概有胳膊那么粗，当时几个小孩看到这么大的蛇掉头就跑，可这蛇迅速拦住了窑洞出口，几个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可要说也怪，这条蛇也不攻击人，就死死盯着小全，几个小孩也不敢动，就这么哭，由于砖窑里住户大概有个十几米远，也没人注意这几个小孩，等几个小孩哭得累了，才发现那条蛇早走了。
于是大家才赶紧跑回家，可小全到家之后就不停地抖，发烧，说有个婶婶老跟着他。
奶奶说：看这样子是魂吓丢了，煮个鸡蛋收收魂吧。
婶婶听了立马煮了几个鸡蛋。奶奶拿着一个在小全额头上滚着，不停地叫着小全的名字。叫了半天小全还是抖，奶奶说这么叫都没用，应该不是丢魂了吧，赶紧送到医院去看看吧。
我说：看这样子应该是感冒了，小孩子肯定在外面玩得浑身是汗，加上受到惊吓被风一吹，着凉了，冲点红糖水放点姜片应该就好了。
奶奶点点头说：还是读书有用，不像我们就会搞迷信。
我笑了一下，我那懂什么医学啊？是我分明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跟小全回来了，现在还站在小全身边呢，只要这个女人走了，小全就没事了。
奶奶和婶婶走出去烧姜茶，我看了看躺在床上发抖的小全，问道：你是为了找我吧？
那女人尴尬地点了点头，说：我也不是有意要害你弟弟，不过没人带我进不了你家门。
我问道：你就是我爷爷跟我说的跳砖窑的女人？
那女人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跳下去的，是我男人把我扔下去的。
我心里一震，这怎么牵扯出一个谋杀案。
我说：那你要我怎么办？
女人说：我这几年寄居在一条蛇的身上，我恨死那个男了，多年的夫妻竟然不如一个刚认识了几天的狐狸精。他把我害死了之后我也想过回去找他，他心里有鬼，竟然随身带着一个辟邪的符咒，我无法接近他。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能帮我，今天看到你弟弟，于是就跟他回来了。
我知道鬼是不会说谎的，他们枉死无法投胎已经很惨了，只能等到有缘人能帮他们一把，让他们脱离苦难。可要协助她报仇是万万不能做的，一切自有天道，一个人的生死并不掌握在我们手里。有证据我可以去揭发他，但我却不能害人性命。于是，我摇了摇头。
女人见我不同意，恼羞成怒，显出烧得如黑炭的原型，皮肤一寸寸裂开，鲜红的血水从裂口处往外渗，一阵阵糊肉的味道让我作呕。
我问道：你自己不能投胎应该知道其中的苦，难道你还想拉别人垫背吗？
那女人听我这么说，渐渐安静了下来。我继续说道：以前有个我很喜欢的女孩也是被坏人害死，可她没有用以暴制暴的方法，阳间有阳间的法律，阴间也有阴间的秩序，绝对不是你我可以破坏的。我劝你放下执念，我找人帮你超生，你投胎去吧，害你的人自会得到报应。
女人低头想了一会，说：我听你的。
我笑了笑，我估计李爷爷知道我接了这活要气活过来了，又要麻烦他的宝贝孙女了。不过我知道李爷爷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因为爷爷能和他成为好朋友，必定是因为他也有一颗善良热忱的心。
事后我问佳佳不能像别的鬼那样去投胎心里恨不恨我，佳佳笑着说：她在阳间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的了，还不如投胎重新开始。可我有我爱的人在这里，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哥哥弟弟，我觉得很幸福。
是啊，只要自己幸福就好，何必有那么多执念呢？可现实中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多少人被金钱权色迷住了双眼？或许他们才是真正无法超生的。
